嘉兴二十三年,年轻的帝王率领众将士四处收复失地,国土面积达到了鼎盛时期。
嘉兴三十三年,帝王因为四处征战,身体落下病根,他不得不退居幕后,留在皇城疗伤。
此时人民安定祥和,四海升平。
帝王仍然惦记着最后一方国土的收回,可所有将士常年随他出战,都已跟他一样不复当年,他郁郁不已。
长平王与帝王感情甚笃,上书请愿让他儿子去都城治病,帝王想起他那久病不愈的儿子,允了他的要求。
长平世子坐着马车踏上了去都城的道路。
*
马蹄声笃笃,扬起沙尘无数。
少女一袭白衣,策马而过,她身后紧跟着一玄衣男子,男子见她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你看着点路!”
她手中马鞭高扬,高声回应着:“我在看啊!”
很明显她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看路!”男子咬牙,再次叮嘱。
沈西宥扭头看他,眉头因着他的不信任而皱下来,她一字一句:“我在看啊!”
话毕,她恨恨地转过头。
出乎意料的,原本走在前方的马车竟在她一个转头的功夫被追上,她估摸着再有几步就要撞上了,不由急急勒马。
“吁……”
前方御马的侍卫元山拉紧缰绳,马车却仍不可避免地有些许颠簸。
元山记挂着马车内主子的身体,当即高声喝着来人:“大胆!敢惊扰世子的车驾,你们十条命也不够赔!”
陈臻勒马停在马车前,颇为无奈地看着西宥,他就说叫她看路了!
西宥终于安抚好受惊的白马,她笑嘻嘻地看向元山,掰着指头问:“要诛九族吗?”
西宥的态度叫元山看不透,这天底下还有主动送人头的?
元山皱着眉,却仍恪守本分,道:“我们世子身子金贵,便是诛你九族你也是不能有怨言的。”
西宥勒住缰绳,身下马匹在一点点往旁边移。
她浑不在意元山诛九族的言论,甩着马鞭,她的话语在空中飞扬着:“也别单诛我一人的族啊,我旁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元山看向陈臻,陈臻淡淡看他一眼,语气平淡:“你自去打听打听吾是谁。”
成功坑了对方一把,西宥心情大好,扬着马鞭,笑声清泠如清透玉瓷。
何于文挑开帘子,恰见少女打马而过,她的笑声犹然在耳:“阿臻你可得好好料理一下,我要先行一步了,母亲今早催我催得紧。”
她笑容明媚,是明着在使坏,一人一马在广阔的路上驰骋着,就这么把与她一同惊扰了马车的陈臻留在了这里。
于文偏过头去看她的“犯罪同伙”。
西宥一走,陈臻立刻不耐烦起来。
他想策马追上去,却又记着她叫他料理后事的话,一时间真是越看元山越不顺眼。
于文目光扫视下去,陈臻腰间的玉佩在太阳的照射下呈现出清晰的纹理。
于文记得这枚玉佩。
那一年他父王奉命出征,于一荒洞中发现了一大块玉石,玉石清澈透亮,照亮半片洞穴。
时年边关军饷紧缺,父王变卖大半玉石,才得以战胜蛮夷,班师回朝。
同年太子臻与他一同出生,父王向帝王献上仅剩的玉石,祝贺帝王又添一龙子。
帝王只取了一块玉料,剩下的原封不动还给了父王。
在这之后父王请得道高僧为玉石开光,做成玉佩后戴在了他身上。
他长大后,得知那位与他一同出生的皇子成了太子,那块玉佩就入了他的匣子。
所以……
她是在叫他诛太子九族吗?
他几个胆子敢动刀?
*
西宥驾马回到将军府,下人一早就候在了门前。
她翻身下马,随手把马鞭一丢,大步往里走去。
“娘!”
她一路走一路唤,丫鬟跟上来,提醒道:“禀小姐,夫人在花园。”
西宥眉头舒缓,笑着说:“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花园静谧,流水潺潺,西宥绕过假山,看见在喂鱼的母亲大人,她两步并做一步,从背后抱住方婵,下巴搁在她肩头,表情惬意。
“娘,孩儿回来了。”
方婵被她这一抱,手中鱼食掉了大半,池中鱼儿瞬间聚过来,争先吃着上天的恩赐。
方婵无奈,把鱼食递给候在一旁的丫鬟,轻拍着西宥的手,说:“娘若是不派人催你,你是不是就想不起娘了?”
西宥嘿嘿笑,抱着她不肯松手,“哪有?孩儿本来就打算今天回来的,娘亲冤枉人。”
“你出去一趟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方婵转身,西宥扁着嘴松开手,“所以娘亲为什么急着叫孩儿回来嘛?孩儿还没玩够呢。”
方婵曲起手指轻敲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成天就知道玩,你与太子殿下出去这么久,你可知外人怎么看待你们?”
西宥捂着额头,委屈巴巴,“我又不是单独和阿臻出去的,他带了仆从的。”
方婵眼一瞪,眼睛仿佛要喷火,“你娘我说的是这个吗?!”
她这个女儿真是有把人气死的本事,她幼时和那群人玩也就算了,现在长大了居然还不顾着点名声。
不仅成天往太子府跑,还时不时和太子臻结伴出游,还好当今圣上不在意太子臻的交友,不然他们将军府绝对第一个被拉出去开刀。
面对方婵的怒火,西宥已然习惯,她笑着拿过丫鬟手中的鱼食,豪迈一撒,话语也极其豪迈:“若是有谁敢说闲话,我与阿臻提刀过去封口就是,娘亲莫要担心。”
*
世子文的马车一进城门,立刻就有人过来接应。
“奉陛下口谕,长平世子今后入住太子府,世子身体孱弱,不必进宫参拜。”
于文掀开帘子感谢圣恩,路过的百姓看直了眼。
“天娘啊,这长平世子怎么生得这般貌美?”
“是啊是啊,我刚刚一眼过去还以为见到了仙人。”
马车缓缓驶向太子府,想要一睹于文风采的人一路追着马车走,元山皱眉,念在这是京城,手中鞭子扬起又无奈放下。
百姓这般疯狂的举动并没有影响到于文半分,他坐在马车里,反倒是在担心自己日后的安危。
太子臻此举很明显是想监视他,哪怕他已经承诺他不会找那位姑娘的麻烦。
“唉。”
于文叹气,怎么一进京就遇上这事?
他捏了捏眉心,目光放向身前的沙盘。
没等他思考多久,几道急促的马蹄声在街道响起,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于文诧异,疯了吧?在主城区纵马?
“驾!”
马鞭声在众人耳边飞过,只留下马匹扬起的尘埃。
待马匹远去,众人才敢开口:“燕平女这是又要去封口了?”
“害!你一看太子殿下手里拿着刀不就知道了吗?”
“这回又是哪家公子没把好嘴?”
“天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燕平女要封口一百来回,人是杀不尽的,太子殿下的刀就没放下来过。”
*
少将李择言今日回京述职,大军行走在路上,突见对面驶来两驾快马,伍副将皱下眉,拔剑准备拦下来人。
伍副将这才刚摸上缰绳,那两匹快马就从他身侧急驰而过。
他扭头看去,心直接跳到嗓子眼。
他的少将怎么不见了?!
李择言策马跟在西宥身旁,西宥朝他伸手,“拿剑来,我娘把我的剑给缴了。”
李择言是被拽着走的,他一看对面那一黑一白的马就知道是这两人,他本想驭马到路边避避风头,结果西宥手一伸,直接拽住他手上的绳子,强硬拖着他的马跑起来。
他一听她找他要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要进宫跟陛下述职的,你现在把我拉过来,是嫌我命太长吗?”
陈臻淡淡道:“砍完人我和你进宫就是。”
李择言服了。
“你们也太会挑日子了吧?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非要今天见血吗?”
西宥仰天笑道:“红色不喜庆吗?”
三人驾马来到一处府邸,陈臻手中砍刀一出,门房腿一下就软了。
门房哭丧着个脸,颤颤巍巍走到陈臻面前,躬身道:“太子殿下这是……”
陈臻神情淡淡,轻扬薄唇:“叫你们三少爷出来,吾有话与他一叙。”
门房大哀,跪在地上猛磕头,“求太子殿下三思!”
李择言抱手站在一旁,问西宥:“这回是为了什么?”
西宥给了门房一脚,门房跌跌撞撞跑进府里,她撇嘴,眉间染上躁意,“他说我是阿臻的玩物。”
李择言了然点头,回头看了眼围观的人群,对陈臻说:“今天我回京,就别杀人了。”
西宥气得想给李择言来上一脚,他杀人什么时候看日子了?在这装什么菩萨?
王家三少爷很快被下人带出来,他面带死意,想辩解吧,看见陈臻手里的刀时又住了嘴。
李择言轻扬下巴,给出建议:“阉了吧。”
陈臻点头,给他递了个眼神,他拉着西宥背过身,身后立刻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有血溅到李择言的盔甲上,他忧郁望天。
这可是新铠甲呢,这么快就见血,他也很心疼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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