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今天,我刚好从老家来到上海,而今年的同一时刻,我和叶丹青从纽约飞过来,降落在了上海的机场。
下飞机时,我和叶丹青说,今天是我们相识一周年。她算了算日子,说居然已经过去一年了?
一年时间如白驹过隙。白驹是她在老家骑过的白驹,是我们在庄园见到的白驹,我们骑着它们,快马加鞭地闯过这复杂而奇妙的一年。
我和叶丹青还住在以前的酒店,虽然闲置了半年,但由于每天有人打扫,屋里一点灰尘也没有。
她留下的东西本来就少,清洁又抹杀了所有气味,房间里的人气儿都消失了,我们进去待了很久,才捂出一点温馨。
原本我不好意思跑来住,曾向叶丹青提出付一点房费,但她给我看了账单,价格令人瞠目结舌,我默默收回了这个想法。
我说,那我给你做饭吧,买菜做饭洗碗一条龙服务,我也就会这个了。但她说不用,你的钱留着吧,以后会用到的。
算来算去,我决定那就攒钱买辆新车,这样我们回老家时就不用再开破车,也不用问邢云和霍展旗借。尽管我并不清楚,叶丹青还会不会跟我回老家。
如果我买了车,那就拥有了人生第一样算得上资产的东西。
我这个年纪在老家要是没有自己名下的房或车,在很多人看来是种罪过,犯的是不想长大的罪。
所以我在所有亲戚眼里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连大学没毕业的邢云都比我靠得住,只因为他妈给他买了辆车。
不过在上海,我也有车可开,叶丹青把她的借给了我,我自告奋勇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她复职后很忙,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不过她做的第一件事任谁也没有想到——她和肖燃解约了。
大家纷纷猜测两人为什么反目成仇。有人说她俩一定分手了,肖燃勾搭上了陈思,叶丹青回来复仇,把她扫地出门。但不对啊,陈思怎么什么事都没有,莫非另有其人?
肖燃对此没做正面回应,而是发了一张岁月静好的照片,我认出又是杜灵犀家的泳池,看来那个代言她手到擒来了。
互联网上一分钟一个说法,左右都离不开三角恋情,大家全然忘记去年夏天泄密的事,都渴望上演一场狗血偶像剧。
只是她们这样身份的人能在明面上闹掰,一定是因为利益不和,而不是感情不和。尽管感情也的确出现了裂缝。
板凳和瓜在广场上铺了一天,台下座无虚席,可惜台上就是没打起来,每人上去走了个过场就下来,叫人兴致寥寥。
大家一哄而散,反倒在布兰森发布的说明下面安利起自己的偶像做新代言人。有人甚至说,叶丹青自己代言也可以,反正她长得好看。
早上叶丹青去公司后,我开车在附近溜达一圈,最后找家图书馆工作,打发掉一天时间。
有时我十分惝恍,一个月前我还在伦敦和纽约,甚至能闻到那时的气味,咖啡和面包的混合,从庄园、从别墅的厨房和艾玛的房间传出来,从曼哈顿酒店的餐车上传出来。而一晃眼,我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年的生活三番五次地变化,我像在几个平行宇宙过着交错的人生。事情都远去了,唯有那时的感受、气味和声音一一留下,如同一瓶珍藏了很久的香水,喷在衣服上久久不散。
有一天晚上我和叶丹青说起这件事,我问她有没有觉得生活太快了,像二倍速电影。她终于加完班,在我马上要睡觉之际跑过来钻进我的被子。
我们都筋疲力尽,话出口后很久,谁也没说什么,好像快速播放的音乐突然间暂停,两个人躺在休止符上,才觉得时间又慢了一点。
只有这一刻才是真实的,其他的皆是虚幻。
然而这样的时刻并不多,叶丹青总是忙忙碌碌,我也接了不少工作,每天无暇分心,人就更飘忽了。
我自我诊断为旅游综合征,就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待了一段时间,在即将适应时又返回原处,因此造成了短暂的失忆和精神恍惚,心像飘在云彩上。
好在霍展旗的一通电话把我从云端拉了下来。他告诉我,阿茹娜奶奶已经回到了赛罕村,柴爷爷得知我不在,就叫他过去。
“他打电话是什么语气?”我问。
“就和平常一样。”
“没说别的?也没反悔?”
“没有。”
我暗自松气,要是柴爷爷胆敢出尔反尔,我一定马上杀到,不闹到他答应不罢休。
放下电话,熟悉的那些人和事才渐渐回归我的世界,老家森林的清香赶走了咖啡面包味,我开始想念我的小卧室和吉日家臭烘烘的马场。
霍展旗准备挑个客人少的星期一去赛罕村,这一周我等得抓心挠肝,本想和叶丹青说,但看她那么忙,还是决定不打扰为好。
意外的是她工作虽忙,却还有余力关注我,看我焦虑不安就问我,是不是柴爷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我逼问她是不是真的会读心术?或者以前在英国学过这方面的魔法,暗暗对我念了咒语。
她挥舞着签字笔,说这很简单啊,看看你的样子,再想想什么事情会让你忧心,就知道啦。
我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好猜,一眼就被看穿了。我告诉她霍展旗马上要去柴爷爷家,拿到翻译好的外婆手稿。
虽说真相我们已经知道得**不离十,但这份手稿就相当于外婆亲口讲述,我觉得自己很难控制感情。
叶丹青走过来,说她在我身边,如果我难受,抱着她哭也可以,喊也可以,她会永远陪着我。
就这样,我惴惴不安地等待那封手稿的到来。可惜它的到来实在一波三折,周五的时候,丁辰忽然问我在哪里?
我觉得她话里有话,因为她平时问这种话从来不配表情,但今天这句话之后跟了一个欲盖弥彰的笑脸。
我说,躺着。
她接着问,我接着闪烁其词。她一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终选择直接点,问我,你是不是在上海?昨晚下班有一辆车来接叶总,是不是你开的?
想不到暴露得这样快。昨晚我犯了懒,没停在地下停车场,百密一疏。我只好跟丁辰说,周末面聊。
为了这件事我一晚上没睡好。我没有坦白恋情的经验,更何况我和叶丹青的关系说出去令人难以置信。
带着这种心理压力,周六我和丁辰在她家见面了。一进门我先尴尬地笑了笑,献上在英国买的礼物聊表心意。她抱着海豹坐在床上,气势如虹地哼一声,说别搞**,给我老实交代!
我迟迟不敢开口,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丁辰看我的样子觉得我没出息,我说过丁辰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了解我,她替我说了。
“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被这句话吓得一激灵,但马上就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说:“是,我们在一起了,怎么样?”
丁辰镇定地点点头,好像我刚才说的是我要吃蛋炒饭这种事。
“你一点也不意外吗?”
“早有端倪!”
比起我和叶丹青是否在一起,丁辰更愿意大谈特谈她是怎么发现的。
“我谈过那么多,这还看不出来吗?晚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肯定有事!眉来眼去的,她还单独邀请你去音乐会,都不请我去!”
“你牛!”我竖起大拇指,“可以去当私家侦探了。”
丁辰冷笑:“你别转移主要矛盾,赶紧从实招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抱着另一只玩偶,开始给她讲我和叶丹青是怎么认识的,很多细节我一笔带过,没说绑架案,也没说我还同时认识了肖燃和杜灵犀,更没提外婆的事。
听我说完,丁辰这才惊讶起来,对我说:“小方子,居然真叫你傍上大款了,还是我老板!”
“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堆起眉毛,“这件事保密,别告诉任何人。”
她拍拍胸脯,“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我也不想让公司的人说闲话。你放心,那天除了我,没人看到。”
幸好丁辰善良,如果别人说这句话,那一定是要挟我,开口要几十万。我在床上趴了一会,有些不解地问:“我还以为你会说,她怎么会喜欢你?”
丁辰乜斜我一眼,像我侮辱了她似的,“我才不会这么问呢!你很好啊,她当然可以喜欢你。”
我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心里又甜又涩。我是很好,可惜不是最好。丁辰不懂我的隐忧,还在乐呵呵地问我和叶丹青相处如何,恋爱是不是很快乐。
我说是,快乐得要升天了。然而丁辰啊丁辰,她不担心我是否有人喜欢,却别的方面替我操心。
“说真的,小方子,你觉得你和叶总,会一直在一起吗?”
哈?我笑了,丁辰换男友的速度堪称神速,“一直”这个词竟然会从她嘴里蹦出来。
“我换男友也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人啊。”
“那你有点天真了。”我说。
事实上,从头至尾我没有任何一个时刻笃定,我和叶丹青会一直在一起。我既不擅长计划,也不擅长展望,过了今天就好,明天的事留给明天。
这样的想法说来自私得很,反观叶丹青,她就一直很有信心,因而能够泰然若素。我没对她说过我的担忧、我的焦虑,如果这段感情是被诅咒的,那一定是被我自己诅咒了。
“没关系,”丁辰很淡定,不愧是经历过风浪的女人,“不管好坏,姐的肩膀借你靠。”
想到叶丹青刚对我说了同样意思的话,便深深觉得世界上对我好的人还是很多的,应该知足。
且煎且熬,周一终于到了。
霍展旗一早告诉我,他开车往牧区走了。那边网络信号差,他上午发的消息,半下午才收到。
他说翻译完了。
我打电话过去,他还在帮柴爷爷劈柴,没聊几句话就挂断了。晚上,手机才重新响起,霍展旗语气疲惫,说阿茹娜奶奶一边翻译他一边写,鬼晓得他好多年不写字了,提笔就忘,花了大半天才写好。
“里面说什么了?”我急切地问。
“我这两天输进电脑里发给你,你最好还是自己看看吧。”
他的声音很冷,我意识到他一定是被手稿的内容震到了。他不愿在电话里多说,坚持要我自己看。
我悬着一颗心等待,一天后,邮箱响起叮的一声。我正和叶丹青坐在沙发上喝酒,我们对视一眼,我颤抖地打开邮件,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
好久不见。上周在忙别的事情,也一直在修改后面的章节。写的时候我觉得写得还可以,但是回头修改时却觉得写得很差,看哪都不顺眼,但也不知道怎么写才能更好了。有时候更新会有点羞耻感,觉得这章写得不够好,这里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写,因此总是陷入无端的内耗之中。我已经不知道它算不算一个好的故事了,不过我依然很喜欢它,喜欢故事中的人,所以会努力把它更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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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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