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将陶泥搓成条,再一条一条的盘起来,一层一层向上。
徒然沉静的看着霄的动作,看了许久,忽道:“泥条虽比手捏进步,可制作更大的陶器,但汝要做的陶器太大,仅泥条垒胚是不够的。”
霄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失败多次后也明白了泥条垒胚法的不足。
手捏陶泥将陶泥捏成陶胚只能制作杯碗陶罐壶之类的小件陶器,泥条则可通过一层一层的盘垒,做出更大的陶盆陶瓮,但也止于此。
硬垒也能捏出自己想要的陶胚,但送进窑里只能炸窑。
霄抬头,一张美得空灵,美得就差将吾非人写在脸上的脸进入眼帘。
神在世界三种等级中位于万灵(活物)、鬼(死者)之上,处在最高一级,但神处在最高等级不是因为爱,正常人不会爱盲目痴愚且不定时抽疯祸祸大地的存在,神的高贵源于万灵的畏惧。
神越高贵,万灵越畏惧。
万灵越畏惧,神越高贵。
非常完美的恶性循环,只一点:人的畏惧是有极限的,一旦超过阈值,畏惧会化为仇恨与勇气,促使人拿起武器给神来两下,让神变成鬼。
沿海是风神与海神的地盘,这俩神最活跃,被折腾多了,霄已经疲惫到若非打不过,她只想宰了神。
不论是畏惧还是畏惧滋生的仇恨,大地上都没有任何人会喜欢神这种存在,霄也不例外,但她还得承认,对方真的很美。
那是一种超脱了凡物的美,原来神化为人形竟是如此美丽,恒吾已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存在,令每个见过的人终生记忆深刻,却不及眼前人。
霄有点理解献面对此神时的胆大了。
生活这么多个春秋,霄自然有发现献对美丽事物的喜好,危险都挡不住她对美丽事物的喜欢。
“神懂制陶?”
“吾非神....”看着霄的眼神,徒然叹道:“罢,汝想如何喊便如何喊罢,吾略懂制陶,汝是想烧一件陶神?”
算算生产力,大地上的人神信仰也该萌芽了,祂记得第一阶段是自然神开始人化。
霄摇头:“吾是想烧一件自己。”
“汝想烧一件自己?为何?”
霄点头。“吾会死去,吾希望留下一个自己陪伴献,但吾烧的陶一大就会裂开,容貌也不够似吾。容貌勾勒可以多练,但陶裂之事,吾便无从着手。”
徒然感慨道:“很自我又不顾旁人死活的愿望。”
霄不解:“此话怎讲?”
“汝的生如夏花,她却是水流不腐的顽石,汝希望让顽石永远记住,但顽石的每一道刻印都是伤疤,她将永远记住汝,也永远为身上凿刻下的痕迹疼痛。”
霄愣住。
徒然道:“不过汝之愿亦是人之常情,谁人愿被遗忘?”
留下血脉,但血脉会断绝,就算不断绝,谁记得能说出自己往上数第三代第四代的名字?
万事万物皆会被时间洪流淹没。
霄仍旧沉默。
恒吾道:“汝在制造陶胚时可在陶胚中加入木材,以木材为芯,外裹泥条,泥条也裹得厚一些,窑中火可以松木为燃料。”
说到最后,徒然的眼神突然无比哀伤。
华歆是对的,祂们这样的存在就不该活着,若非祂们这些存在,诸族何至于此?连木胎制像都做不到。
霄回神,恍然道:“陶胚空心,易烧透,但也易碎,若有木芯支撑便不会那么容易碎,多谢神。”
霄想到便去做,寻来一段造船时做废了的木料,以木料为芯,往木料上垒泥条,垒出大概的人形轮廓后霄开始用树枝与陶片修陶胚,将陶胚修得更像人。
徒然闲着也是闲着,不时指点一二。
献得空来看霄的陶人时,发现在这俩的努力下,陶人越来越像人了,除了脸。
献好奇的问:“为何不修脸?”
霄问:“汝可还记得吾少时容颜?吾希望如记得的是吾最美丽时的容貌。”但她想不起自己年轻时什么模样了,临水自照,看到的也是衰老的自己。
献笑道:“吾当然记得。”随着年岁增长,她的记忆力也变强了,且只是几十年时间,还不足以令记忆完全褪色。何况霄长大时她一直很期待与好奇,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霄长大后的模样也是自己长大后的模样,因此她一直记着,也一直比对,记忆特别深刻。
霄将陶片交给献。“汝来修脸。”
修脸要修得与当事人一模一样有点困难,霄直接将脑袋修废了。
“抱歉。”
“无妨,吾也没打算一次成功,汝可先用陶胚练手,这件吾先送入窑中。”
献不解:“都坏了怎么还送窑中?”
“试试会不会裂开。”
用专门收集的松木做燃料烧制,陶人仍旧碎了,但不似之前那般碎一地,大部分还是完整的,只一部分碎成小块,没碎的部分则有若干裂痕,但没碎一地就是进步。
霄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决定沿着这个方向继续研究,迟早能做出不碎的陶人。
相识的第二个春秋,盛夏时节,徒然再次来造访。
献敏锐的感觉到徒然的变化。“汝看起来很轻松。”
“吾将赴约。”
献:“....汝要赴死就非得来寻吾道别吗?汝不来,吾可当汝还活在某个吾去不了的地方。”
徒然莞尔。“那真是抱歉。”
“吾说笑的,能见最后一面吾亦很欢喜。”
献抱了抱徒然,拉着徒然进屋,在徒然坐下后给徒然倒了一碗肉汤。
徒然接过肉汤,忽道:“赴约前,吾想托付一事给汝。”
“尽管说?”
“给吾一根汝的发。”
献困惑的拔下自己一根头发递给徒然。“汝要吾的发做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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