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只有远处车辙划过泥土的声音,和更远处的叫卖声,集市热闹非凡。
钱柒月和寰宇等人陷入沉默,相互看着对方。
寰宇在等钱柒月的解释,显然被当成刺向别人的手中利刃,他十分不爽,并且想要扳回一局,
寰宇眼神锐利,身体懒散的靠着树干,一只手扶在刀鞘上,随时准备出鞘的动作,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钱柒月手中捧着尚小姐的赔礼,木盒沉甸甸的,若是金银,她后半生不愁吃喝,钱柒月笑眯眯的看着木盒,
秋水眼神无措的在钱柒月和寰宇之间徘徊,若空气有温度,那这个姑娘此刻已经足足八成熟了,脸颊红艳似傍晚落日。
眼前形式了然,自家小姐不知为何知道寰宇大人跟在身后,还利用他帮助自己渡过难关。
现在寰宇大人想要一个回答,解释他的行踪如何被小姐得知。
若是不答,寰宇大人久居沙场,手下亡魂无数,对于王爷本就不喜的夫人,随手就能送小姐归西。
秋水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钱柒月,阳光下眼角挂着几颗闪着金辉的淡蓝色水珠。
自钱柒月和尚大小姐冲突解除,拥堵的街道再次开阔起来,宽广的道路四通八达,但是寰宇似乎站在了所有路上,无论选择哪条路,他的刀会比人先到,让人避无可避。
武将平生最恨阴谋和算计,越厉害的武将越发恨怨,而且手段越狠,会狠狠惩戒眼前的桥梁小丑,告诉对方,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寰宇的眼睛眯成一条不宽的缝隙,嘴角上扬着,手中刀渐渐脱离剑鞘,阳光下出现银白色一截,在地面反射出一团晃荡着的光斑。
钱柒月还没有开口,
她反手打开了木箱,
箱子没有落锁,似乎尚大小姐从不曾考虑过会有人胆大到从自己手中偷走此物,亦或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主动将宝物送人。
盒子四面被红黄宝石镶嵌,四个角落金丝环绕其上,在箱顶形成一册金光闪烁的书,钱柒月认出这是尚家的家徽。
寰宇的刀抽出,一片银白闪过,搁置在钱柒月脖颈处,
如同将一片树叶放在这里,语气懒散:“夫人,你来王府有何居心?”
“……您不想说也无碍,我会为王爷扫平身边的一切威胁,包括你”
刀往下陷入皮肉,瞬间出现一道血痕,血液宛若冬日艳阳飞檐上,融化的冰柱,“滴答滴答”大颗红色血水落下。
钱柒月吃痛,眼神不舍的从宝箱上移开,定格在寰宇脸上,那张脸冷的如同南北极的冰山,眼睛里一片肃杀之色。
“你原来还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处理吗?”
许是这句话太过理所当然,寰宇有片刻愣神,很快回过神来,
笑容如沐春风,此时更像一位十七八岁刚从学堂下学的翩翩公子,而不是杀伐果断的寰宇大人。
“有啊,夫人的事情,再忙都必然要我亲自处理。”寰宇语气一顿,盯着钱柒月,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还是说,小公子?”
此时钱柒月身着男装,站在人堆里,若不是相熟之人,定然认不出这衣服下面是位女子,还是王爷府的夫人。
钱柒月眼睛挣的圆而大,如同两颗品质上乘的黑曜石,在光下闪烁着,她没有料想到寰宇会将此事拎出来讲,
但是脖子上的刀锋往回收敛了些,看上去他的心情不错。
危及解除,她的眼睛不自觉又回到那个品相不凡的宝箱上了,这是尚大小姐给她的赔礼,反正钱府将她视作弃子,嫁去王府任人宰割,而王爷对她不闻不问,手下之人鬼祟跟踪,还提刀相向,
这宝箱都如此华丽,里面的东西一定更加值钱,
不如她把宝物卖了,离开王府,拿银子去游山玩水,岂不快哉?
“寰宇大人,您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家夫人,在下六月,而且我是男子。”
钱柒月思想滑坡。嘴上开始顺竹竿爬,想到什么说什么。
寰宇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品性之人,“钱柒月,你起名字也不走心一些,柒月,六月?”寰宇指着飞鱼,“而且你居然会救这个人,你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个疯子了是吗?”
钱柒月抱着宝箱,斩钉截铁:“寰宇大人,我不认识您,请您放在下回家吧。”
秋水想要帮自己夫人辩解什么,但是朱唇张合后,终究什么话没说,深深的望了一眼钱柒月,捂着脸叹了口气。
夫人这副模样,就像是被金钱控制了大脑,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在没钱的时候十分正常,而一旦富有,便忘本了。
胆子也变大了。
寰宇抽动嘴角:“你把箱子给我,我放你离去。”
箱子给他,等于断了钱柒月财路,给了他,自然只能回王府去。
钱柒月抱着箱子,眼睛发光:“不要,它会给我带来好运。”
会让她有机会离开王府,简直是天大的好运了。
两人僵持之际,一双手举着银子颤颤巍巍的递到钱柒月面前,
定睛一看,是方才卖她糖葫芦的老伯,
老伯居然将她买糖葫芦的钱还给她?
这箱子果真能带来好运?
这简直是捡到宝了。
钱柒月没有伸手拿钱,老伯眯着眼睛,脸上皱纹团成一颗纸皮核桃,伸手又递出几量碎银。
寰宇:“我要是你,我就不收,但是现在你是个疯子,你会选择问心有愧的收下,还是拒绝?”
这句话简直是踩在钱柒月的尾巴上,一瞬间到嘴边拒绝的话咽下去:“谢谢,你太客气了。”
寰宇挑眉不语。
钱柒月询问缘由,老伯站到三米远的地方,摇头还觉不够,继续向后退去,等钱柒月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时,呼出一口热气,
这下秋水都看过来,眼神中满是疑惑。
老伯大声喊道:“小姐,对不住,我上了年纪,不记得你买的那串加的是糖霜还是老鼠药了,拿着钱早些去找大夫啊。”
寰宇放肆大笑。
钱柒月风中凌乱,
手指颤颤巍巍,摸向宝箱,
没事,她还有宝箱,里面的宝物可以保自己生活无忧。
宝石耀眼的光芒闪烁过后,木盒内的物品映入眼帘,
一瞬间,风驰电掣之间,钱柒月大力合上木盒。
秋水看过来,
钱柒月隔了许久,才又准备打开木盒,伸手开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打开,
最后一次手指终于摸着将盒子打开,一瞬间钱柒月眼中的光芒消失,
寰宇走过来,大马金刀的往哪儿一站,伸手将盒子里面的物品拿出来:
“这就是尚大小姐在京城内寻找的东西,怎么会是一个木玩,还是一匹马,虽然值些银子,但是用如此华贵的盒子包裹,却是不值。”
钱柒月眼神幽怨,很快谄媚的盯着寰宇,
“寰宇将军,快带我回府吧,我恐是吃了不洁之物,肚子疼。”
寰宇冷笑:“王爷府的夫人是钱柒月小姐,和六月公子有何关系?”
这句话似曾相识,王爷说过类似的话。
方才她说自己不是夫人有多斩钉截铁,现在就有多尴尬。
“开什么玩笑,你一路跟随,怎会不知我的身份。”
寰宇笑容收敛几分,将剑归鞘,低低应声,“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回心转意,愿意同在下回府,免去在下不少苦头。”
钱柒月笑而不语,
她怎么知道自己吃的糖葫芦有问题?
她如何得知买椟还珠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糖葫芦里怎么会有老鼠药?宝箱里怎么会装一个她看不上眼的木马?
寰宇找来马车,命人将飞鱼抬上轿子,在轿子上,钱柒月扒开她的上衣,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青白交加,破掉的伤口开裂,血液渗出,她拿出止血丸,在掌心揉开,涂抹在患处。
飞鱼早就疼晕过去,她身上本就有伤,又被尚大小姐抽打鞭子,旧伤叠着新伤,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在最初皱眉后,飞鱼眉宇展开,陷入沉睡,钱柒月为她擦去额头冷汗。
做完一切后,她换回女装,宝箱被她扔在轿子角落,木马随手送给了一位少年,此时宝箱里空无一物。
轿子颠簸,路边人向后走,景色不断后退,
钱柒月想起,方才寰宇对自己陡然升起的杀心。
而自己未曾解释,为何他会轻易放过自己。
“你不想知道,我如何得知你跟在我身边吗?”
一帘之隔,寰宇的声音如同覆雪松枝:“你想说就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跟着你?”
“我在出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寰宇一脸不信。
“因为太顺利了,不应该如此顺利,秋水是刚入府的丫鬟,明显不会安排她跟踪我,而且她毫无武力,做什么都不方便。”
“……而且一路过来,没有阻拦,王爷不是一个会放心我独自出来的人,一定会安排人跟着,此人定然是自己的心腹。”
“对我和王爷关系有基本认知,不会被我发现,有武力在身,又完全衷心与王爷的人,就是寰大人你了。”
寰宇冷哼出声,不置可否:“不幸的是,还是被你发现了,又有何用。”
钱柒月扔出去了一颗苹果,被寰宇一把接住。
“既然如此,我也有个问题,你方才为何不杀我?”
寰宇沉默片刻道:“因为你傻,就算来府有自己的目的,也定然不会完成。”
钱柒月:!
什么!爱财之心,人皆有之,和傻有何关系,
不过是拜倒在金钱之下,被摄住心智。
钱令君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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