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雨仍旧下个没完,叶辉听了金鳞卫的汇报没吭声,贺方却是直接被吓得撅了过去,直直地往后倒去。离得最近的叶辉开始都没想起来扶一把,贺方已经坐到地上了,他才上前去护着他的头。
来报告的金鳞卫赶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折腾了好一通,贺方才悠悠转醒。
叶辉把贺方交给金鳞卫之后就又去观察尸体了,发现贺方醒了,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贺大人办案多年,怎么这么不经吓,莫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趁早让老裴给你看看,莫要耽搁了。”
他又问雀儿:“这伤口有什么问题你能看出来吗?”
雀儿冲他摇摇头,没说话。
那边金鳞卫已经扶着贺方坐到了椅子上,叶辉向他们那边走过去,问的却是金鳞卫:“可知道新的受害者身份了?”
那金鳞卫冲着叶辉一礼,回道:“禀世子,受害者是史家四子,史筹。”
“又是个世家被害了。”叶辉自言自语,又抬首冲着贺方说:“贺大人身体不适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案子谢兄定会查探妥当的。”
说罢,就带着雀儿出门了,都已经走出门口了还要退回来说:“对了,这薛三的尸首既然没有问题就给人家送回去吧,人家媳妇儿都扛着棺材来府衙门口哭了,像什么话。”
谢长留见叶辉出了门,也要告辞:“指挥使大人千万保重身体,下官这就去看看新的被害人。”
他带着来报信的金鳞卫走了,只留下贺方一个人满肚子气还没处撒,差点又要气撅过去。
谢长留走到府衙门口就见叶辉带着雀儿躲在门内,还鬼鬼祟祟地往外看。他偷偷上前,边示意雀儿噤声边站到了叶辉的身后,突然拍了一下叶辉的肩膀,没想到真好被叶辉捉住了双手。谢长留第一反应就是数落雀儿:“你怎么回事,还带给他作弊的?”
雀儿睁着一双写满无辜的眼看他,也不说话,只是脸上带了些微的笑意。
叶辉却是先看不下去了,他松开了谢长留的手,对他说:“就你呼吸气息那么重,八丈远都听见了。你有空也叫老裴看看,没准就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谢长留也顺着他开玩笑:“呸,你才有问题呢。”
叶辉借坡下驴,“我还真有点问题。谢兄,你看外面那妇人了吗,就是那薛三的夫人,这眼泪说来就来,比这老天爷的雨都要厉害,你想想办法,让她乖乖回家。”
谢长留满脸疑惑,“不是已经说了让她把薛三的尸首带回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他又冲着身后的金鳞卫问,“刚刚说要他们把尸首领回去没错吧。”
金鳞卫:“大人,没错,咱们里面刚说完,就该有人来通知薛府的人来收领尸首了。”
叶辉还扒在门板上,听了金鳞卫的话又冲谢长留说:“谢兄你快想想办法,这薛夫人又往门里看呢。”
谢长留觉得叶辉莫名其妙,抬脚就往外面走,边走边说:“这有什么办法不办法的,都说了可以领走尸首了,他们还能死缠烂打不成。”
那薛夫人见着门里出来了人,又开始流出新鲜的眼泪,定睛一看来的人是谢长留,眼泪又不流了。叶辉在门里只看到她规规矩矩地冲着谢长留行礼,觉得谢长留说得有几分道理,就带着雀儿也出了门。
没想到叶辉刚走到谢长留身后几步,那薛夫人的腿又开始软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让过谢长留的,眼瞅着就要软倒在叶辉怀里,却被雀儿截了胡。雀儿单手提着那妇人,不让她倒下去,那妇人又偏要使劲往下倒,脸上的柔弱却再装不出来,显出一脸狰狞。
叶辉见了抬手将雀儿往自己身后揽了揽,轻拍了下雀儿抓人的那只手,示意她放手。谁知道雀儿却不为所动,还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她想往你怀里倒。王妃说你抱了姑娘就要负责,可是这种自己愿意倒的你不想负责。”
谢长留在旁边围观,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心里还想着,这俩人平日里也没顾忌什么男女大防,从雀儿姑娘这话看来也不是不懂的,看来是故意的,姑娘这是醋了。
叶辉没说话,雀儿却好像是听见了谢长留的腹诽,又说:“王妃说我不一样。”
雀儿没再接着说,也没人问一句她怎么不一样。
薛夫人已经被雀儿抓傻了,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叶辉。叶辉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冲她低声说:“既然金鳞卫已经同意夫人带薛三回家了,夫人还是去看看自己的夫君吧,死者为大。”
叶辉又示意雀儿松手,这回雀儿乖乖松了,薛夫人也没再往下倒。叶辉直接带着雀儿就走了,谢长留也带着金鳞卫跟上。
一行人直走到看不到金鳞卫府衙了,叶辉才问跟着的金鳞卫:“新发现的死者是在哪里?”
金鳞卫上前一步,“就在醉仙楼那条街上,离着醉仙楼也不远,好像被害者就是要去醉仙楼吃酒的。”
还隔着老远,就已经能看到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走近了才发现,看热闹的没有几个,光金鳞卫围着尸首就堵了半条街,那死者的夫人带着仆从又堵了另一半。
叶辉挤进金鳞卫包围的圆圈,示意雀儿再去看看伤口,自己却隔着人群打量四周,这一打量就和一位熟人对上了眼。
虽说这条街上醉仙楼最是有名,可也不乏茶楼酒肆,这死者正好死在一家酒楼门口,沈故就坐在这酒楼的二楼凭栏独酌。见到了叶辉还有心情冲着他举杯,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叶辉看他如此放浪形迹,皱了皱眉就移开了目光。另一边,谢长留呵斥了围着的金鳞卫,让他们让开道路,这死者的家属也顺势挤到了死者周围。
此时雀儿已经站起身冲着叶辉摇头了。
“世子,不知道官爷是否查探完毕,妾身能否给四郎遮一遮雨。”为首的一位妇人冲着叶辉一礼便说。
叶辉点头同意了,他观这妇人表情,虽也是满脸悲戚,可不见落泪,指挥家仆井井有条,应当与那位说哭不哭的不同,便起了查问的心思。“不知夫人是?”
那妇人从丫鬟手里接过油纸伞自己撑着,让丫鬟去看着家仆们动作,才专心同叶辉交谈:“妾身史氏,是这被害人史筹的妻。”
叶辉又问,“不知这史筹昨夜可曾参加了宫里的宴会。今日出行又是为何?”
史夫人便答:“夫君不曾参加昨夜的宴会,他如今连功名都没有,还在等着考明年的科举。”说完有想了一想才接着说,“今日出门为何夫君未同我细说,但是他往常出门多是会见知交,想来今日也是如此。”
本朝的官员选拔制度是当今亲自制定的,除了科举还有世家举荐一途,世家子弟鲜少有自己参加科举的。叶辉直接便问:“世家不是有自己举荐的名额,哪用得着考科举。”
史夫人提及此却又颇多犹豫,思考了半天才答道:“世子有所不知,世家举荐名额全是四大世家拟定的,我们史家这种小世家,根基又不在京中的,想要名额就要向四大世家买。这世家内部采用的是竞价制,价高者得。咱们府里三爷那个官就是买来的,夫君不耻大世家如此行径,誓要自己考取功名。”
叶辉还真的不知道这段隐情,此时也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一句,“夫人节哀。”
史夫人自己却好像不是非常在乎,只是同叶辉说:“妾身有些话想同世子单独说,不知可否请世子移步僻静处。”
叶辉想了想便同意了,和谢长留打了个手势,就带着史夫人直接上了头顶酒楼,直奔二楼要了包间。
史夫人看了一眼也跟进来的雀儿没多说什么,直接对着叶辉跪了下来。叶辉没防备,竟真的受了个全礼,赶忙去扶,“你说你这,好端端地怎么又跪了。”
“妾身有一事相求,世子若不答应,妾身便不起了。”
叶辉扶不起来史夫人,自然满口答应,“有什么事你起来再说,我能帮的一定尽力帮你。”
史夫人仍然不起身,“不知道世子可知世家内部的矛盾,我们这些小世家虽说是独立的,可也要依凭大世家活动。就拿之前说的竞买名额一事,也只能向自己依凭的大世家买,不可越界。可是夫君同妾身说,沈家的沈故公子曾经多次同他密谈,今日也是要赴沈公子的约。妾身不知道这事是否对世子查案有所帮助,妾身只求世子能查出真凶,让我夫君瞑目。”
叶辉听完了史夫人的请求,没说能不能帮,只是默默地搀扶起她,然后郑重地同她说:“这案子理论上不归我管,但我必然尽力为之,帮助金鳞卫的各位官军抓到真凶。”
史夫人得了承诺也没多留,晃晃悠悠地就自己下楼了,叶辉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的步子越来越稳,到了快看不见的时候,她的仪态已然如初见般端庄了。
叶辉刚想松口气,梳理一下思路,就见沈故拎着壶酒靠在自己房门口,假模假样地敲了一下,说:“世子,在下也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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