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午后,叶辉就抱着睡着的雀儿没动弹,连饭都没吃上,全靠着蹭王妃的小点心充饥。
主要是雀儿不许,这姑娘刚缩进叶辉怀里的时候还是个安安稳稳的样子,睡了一会手就紧紧地攥着叶辉的衣袍,死不撒手。叶辉起身动一动,她还会小声的“哼哼”,叶辉的心情已经超出惊奇的范畴,往惊吓而去了。
“原来雀儿也会撒娇啊。”叶辉一边抚着雀儿的头发,一边问王妃。
王妃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一眼所包含的感情实在是复杂难名,三分对自家儿子找不到媳妇儿的恍然大悟,三分对自己儿子受人追捧的不解,剩下四分便全是对自家儿子的嫌弃了。
可惜,叶辉毫无所觉,接着说:“像只猫一样,和她的名字一点也不像。”
“她怕猫,你知道怎么回事吗?”王妃放下酒杯问叶辉。
叶辉答道:“不太清楚,没听她提过。”
王妃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她与你同进同出这么久,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我追你父亲,这么长时间过去连良辰吉日都敲定了。”
叶辉无奈,同王妃讲道理:“这能一样么?您和父亲是两情相悦,我和雀儿算什么?”
王妃喝够了酒,又开始看自己的话本,她一边翻页一边和叶辉说话:“我看没什么不同,若你努力一点,明年夏天我都能抱上孙子了。”
“娘,这话别乱说,于雀儿名声有损。”叶辉脸色沉了下来,说话的时候声音虽然低,可语气却是严厉的。
王妃看都没看他,眼睛仿佛黏在了书页上:“你倒是会说,看看自己如今在做什么,嘴上顾忌着男女之防,毁姑娘清誉的事情一样没少干。”
叶辉脸色一僵,没说话,也没动作。
王妃却是打开了话匣子,憋了很久的话全在此时说了:“我也知道雀儿是拘不住的,可你去听听外面的风言风语,那也是拘不住的。远的不说,就说昨日宫宴吧。本以为你带着雀儿是去见世面的,没想到你是去让百官见世面的。又是换座,又是提前离席的,你下大皇子的面子就算了,你连皇帝的面子都下,你还知道天多高么?”
王妃说话的时候一直没看叶辉,语气也不疾不徐的,好像并不是在数落叶辉行事无状,只是母子两个闲话家常。
叶辉在旁边看着雀儿的发旋,沉默不语。
王妃接着说:“我也不是在说你,我知道你在这帝京中憋得心中有气,可是这世事都是有定数的。当年我知道你父亲没那个能力做皇帝,劝他让了。如今我也要和你说,这纨绔啊恃才傲物之类的事情你做不来,还是收收心,想想怎么给自己找老婆吧。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要议婚事了?要我说三皇子这婚事早就该议了,都怪你拖累。”
“李三找不着媳妇关我什么事?”叶辉小声嘟囔,“理全让您说去了,当年教我娶妻要娶自己喜欢的还是您呢,这些年一直没遇到自己喜欢的拖到现在怎么就成我故意的了。”
王妃终于抬起头来,紧盯着叶辉:“那我就问你一句,你可喜欢雀儿?”
叶辉还没回答,却听见雀儿嘤咛一声,从叶辉怀里爬了起来,却没下地。
雀儿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只见她揉着眼睛,左右看了看,好似突然发现自己在何处似的,弹射而起往门外飞奔而去。雀儿的动作太快,叶辉和王妃都没来及反应,就只见到她急匆匆逃走的背影。
叶辉撑着两侧扶手,把自己从椅子里抬了起来——雀儿压在他身上有些久了,都发麻了。他在地上转了两圈,勉强恢复了才低声说:“许是喜欢的,可这两情相悦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其声微弱,几不可闻,若不是王妃离得近可能就错过了这句话。王妃听了叶辉如此说,也没多说,摇了摇头,又去看书页了。
王妃不说话,叶辉当然顺势换话题,他溜达几圈终于没有了不适感,凑到王妃身边,“娘,您饿么?”
王妃头也没抬,只说:“你若饿了就自己传膳。”
叶辉出门就去找同院的丫鬟,请她们去传膳。也正是晚饭时间,厨房的饭菜送过来得迅速,叶辉落座饭桌,还要请丫鬟去叫雀儿来吃饭。谁知道,雀儿还没来,来报信的小厮却来了。
丫鬟来回禀:“已经知会了雀儿姑娘开膳了,世子,来了个小厮,说是三皇子来府上找您了,已经奔着您院里去了。”
叶辉把筷子放下,嘟囔:“一个个的,都是成心不让我吃口好的。”说罢就起身,往门外走去,路过小厮的时候还要吩咐一句:“再送一份饭菜来我院里。”
雀儿从自己房里看见叶辉出了院子才出来,悄咪咪地进了王妃的屋子,正好对上王妃的笑脸,招呼她:“睡了半天,饿了吧,来吃饭。”
雀儿乖乖落座,安静吃饭,明显是拒绝交流的样子。只是脸色染着些绯红,也不知道是睡久了,还是羞的。
再说另一边叶辉进了自己院子,发现李渊已经坐在自己屋子里,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酒,开始喝了。
李渊见了叶辉,直接说:“今日沈故来给我送了几坛好酒,觉得你会喜欢,送来给你尝尝。”说着,推给叶辉一杯酒。
叶辉落座,先是嗅了嗅酒香,觉得有几分熟悉,还要调笑:“沈故给你送的酒,可不一定愿意给我尝。”
李渊听了他的话,惊奇地问:“你们又吵架了?”
叶辉尝了一口,发现正是自己才喝过的那种酒,酒是好酒,就是这酒喝起来心里实在堵得慌,便把酒杯放在了桌上。“也不是吵架,是我单方面同他撕破脸了。”
“你们怎么会有撕破脸的事情,说起来,沈故这个盟友还是你介绍给我的呢。”李渊的语气尽是茫然,好像全然无知的样子。
叶辉看了李渊一眼,就低头看自己那半杯酒,还伸出右手食指来沿着杯口画圈,“沈故这人算计得忒多,这种人我认识你一个就够了,再多的我也应付不过来,每日猜你们在想什么都要猜破头。”
李渊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叶辉瞥了他一眼,说:“你在想我今日酒量怎么如此不济,竟然开始耍酒疯了。”
李渊大笑出声,直接拿自己的杯子去碰叶辉放在桌上的酒杯,“你若心情不好,不如我明日再来?”
“你就是觉得我在耍酒疯,那我就和你说几句醉了才说的话。”叶辉抬首把自己的半杯酒喝了,半伏在桌上,自下而上看着李渊,“我同你尽十年的交情,我信你不会算计我,可我不信别人。我仔细想过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毛骨悚然,群狼环伺,那个想要害我的人如今还藏在暗处没有露面,我除了你谁也不信。”
李渊也回视叶辉,却没有说话。
叶辉接着说:“沈故今日同我说,想要借雀儿去杀几个人,好全他掌握世家权柄的大业。他说可以将这些罪过都推到这两起杀人案的凶手身上,可如果推不过去呢,这种事只要事先得到风声,就能抓雀儿一个现行,到时候雀儿这把刀就是砍在我身上了。就算沈故没有异心,可他能保证这消息绝不外漏么?”
李渊移开了自己目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事你不愿意插手也是应该的,只是追查凶手这个事,还是要麻烦你和谢长留了。我今日在御书房磨了半日,才把这权责给你磨来,等这案子结了才好把你从那些文职上解放出来,上个月看你称病躲懒就知道你在崇文馆待够了。”
有小厮进来送饭菜,两个人便都闭了嘴,待到小厮走了,叶辉才又看向李渊,对他说:“那我再来说些正经的,李三,我知道皇帝突然立储你措手不及,可是我娘从小就教导我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虽然咱们二人有相识于微末的交情,但是咱们两个人不同,这是早就知道的。有些事你做得了,我做不了,我不逼你,你也别逼我,我只想守着你功成,给你祝一杯酒。”
“还没吃饭就好好吃,怎么那么多话。”李渊又笑了起来,这次看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你今日是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个样子,净说些肉麻的话。你若是对着雀儿姑娘也有如此口才,王妃也就不愁了。”
叶辉一头雾水,“这关我娘什么事?”
李渊意味深长的笑了,却避而不答,只说:“我觉得咱们两人最近好似有些隔阂,你近来总是有意无意地同我强调这近十年的交情,我近日又噩梦不断,只昨夜与你同睡才有些好转。正巧这开宗立府之事还没个着落,不若我在你府上住个几日,再来培养培养感情。”
叶辉瞄了他一眼没说话,埋头苦吃,吃完了立刻就唤了小厮来收拾,还说:“给三殿下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他要在咱们府上长住了。”
李渊看着他没有说话,叶辉却有话了,“喝到烂醉没力气动,我屋里是不缺你一张榻,常住还想蹭住我屋,做梦。”
李渊大笑着冲叶辉举杯,叶辉同他共饮,还要赞一句:“确实是好酒。”
叶辉:喝醉了我不把你扔出去是咱们交情好,平常时候还想住我屋?
做梦。
我的房间只有我媳妇儿能常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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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酒香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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