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绘里子在最后一组的最后一位上场，一上场，周身就散发着去年世青赛亚军的气势。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当绘里子的短节目音乐的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何彗心里才真正地紧了一下。
原因无它，她们两个撞曲子了！！
月光有很多首，但绘里子的这首月光，偏偏也是来自贝多芬的作品。就是何彗熟得不能再熟的这首月光，别无分号。
俗话说得好，撞曲不可怕，谁菜谁尴尬！
何彗端正了下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场上的女生。
只见绘里子正在完成她的第一串连跳——3F 3Lo，这比连3T的分值更高一些。
绘里子是典型的依靠转速来完成三周跳跃的选手。她连跳的第一跳高度不错，但在没有远度的情况下，3Lo最后落冰有些勉强，但周数应该没有大问题。
......
“不过这个3Lz肯定会抓，错刃也太明显了，起跳的时候根本没压住。”林晓曼的语气很笃定，“这场比赛就没几个人勾手跳用刃是对的。”
好在，绘里子最后的2A完美无瑕。可以看出，难度进入下毫不费力又高度充分的2A果然给了她挑战3A的底气。
熟悉的音乐还在继续。
甚至，两人的选段都很相似，都是第一乐章加上第三乐章的搭配，仅仅是演奏者和选段之间衔接选择有微乎其微的不同。
“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何彗扶额。
林晓曼也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知道玛丽不会同时给两个人编一样的节目......”
何彗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欣赏着绘里子的这套月光奏鸣曲。
无论是跳跃、步伐还是旋转的编排上，绘里子的编排还是挺不一样的。尤其是绘里子三个跳跃全都安排在了体能最充沛的前半段，在更为激烈的后半段选择了旋转和步伐去表现。
真要说起来，真田绘里子的表演风格也和何彗不太一样。如果说何彗身上有着多年芭蕾舞带给她的浓浓的古典气质的话，那么真田绘里子就是更外放的现代舞的感觉。
两套节目要真论起完成度，其实是在伯仲之间的。
只是月光奏鸣曲的感染力十足，哪怕是透过电视屏幕收看，何彗都在不断地克制自己条件反射般的肌肉记忆，以免冲出小屋，冲进冰场。
两分半。
终于，真田绘里子的短节目结束了。
何彗心里有些忐忑，她拿不准裁判最终的得分，但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在现场主持人的播报声中，何彗道了一声“果然”。
“57.89，比你多了0.03。这裁判是按计算器算的吧？！”林晓曼翻了个白眼，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好无语。”
何彗心里同样憋着一股劲，总感觉这输了是指自己在这场撞曲pk中略逊一筹。
真是的，这该死的论资排辈打分的世界！！
“自由滑等着瞧吧。”何彗冷哼。
“有志气，不愧是我的徒弟！”林晓曼对此很满意，重重地拍了两下何彗的肩膀。
何彗：“......疼。”
*
次日，自由滑。
最后一组六练时前后脚出场的何彗和真田绘里子，各自板着脸，让冰场上陡然流动着诡异的气氛。
一般来说，当主持人介绍到每个选手的时候，选手通常会秀一个跳跃作为花滑版本的自我介绍。
何彗先被介绍，因着短节目的0.03分之仇，她憋着一口气，选择了一个对方不擅长的勾手三周，用刃清晰且高度惊人，明摆着是个下马威。
林晓曼在场边，没忍住喊了声“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针对谁。
真田绘里子看着何彗的跳跃瞳孔微缩，脚步下意识一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笑着和观众打招呼，来了一个2A作为回应。
针尖对麦芒，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上，火花瞬间四溅。
两人自带气场，让观众们的视线不自觉聚焦。
六分钟的练习时间，何彗没有做太多跳跃，而是更多去踩点需要跳跃的位置和编排的重点。每个冰场的大小有些微的区别，如果起跳太靠近挡板，按照何彗通常的远度，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撞上。
何彗的自由滑曲目是《十面埋伏》。
毕竟是在国际赛场的初次露面，她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华国风的曲目。
为了更好地演绎这首琵琶曲，何彗的考斯滕是白色为底，点缀以黑色泼墨效果的裙子，纯黑色的腰带围住纤瘦的腰肢，如同武侠片里的女主角。
在旁人看来，何彗不跳跃的练习状态，加上这身考斯滕，看上去像极了闲庭信步，成竹在胸。连带着同组的其他选手，也忍不住撇来眼神。
何彗淡定地完成热身，下场装上冰鞋套，对着林晓曼咧嘴一笑。
林晓曼：“看来感觉不错？”
何彗一边穿外套一边点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今晚餐厅环境不错，“今天这块冰的脚感真好，比昨天都好。”
并不是所有选手都能顺利进入自由滑，在淘汰了一些选手后，今天比赛人数来到了18，正好分成三组。何彗所在的最后一组上场前，还安排了浇冰的环节，清理冰碴子使其平整。这么一番操作当然会让冰场条件更好。
“和谁学的这么嚣张？”林晓曼无奈摇头。
何彗停顿了一下，看着林晓曼轻轻歪了下头，“你？”
林晓曼：“......”
自由滑是决定最后名次的关键战。别的选手或多或少有点紧张，何彗却在后台回想着在这块冰面上滑行的丝滑脚感，蠢蠢欲动想上场。
主持人报她名字的时候，她的脚步甚至透露着一丝雀跃。她在冰场上左右摩擦着冰刀，自信地扬起微笑和观众裁判致意。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拉开了何彗自由滑的序幕。这里是电影《十面埋伏》中的配乐选段。
编舞师玛丽也不是全然不了解华国风的音乐。事实上，在几年前，她还为林晓曼编过梁祝。只是一开始，玛丽更倾心于电影中的那首lovers，而何彗坚定要选一条风格迥异的道路。
第一串连跳在此处登场——3Lz 3T，轻巧又飘远。随后是在冰场中央的跳接燕式旋转，裙摆飞扬如泼墨画。
何彗一身黑白，犹如古画中走出的女侠。
紧接着的是那段无人不知的经典——由弱及强、节奏从缓向急的琵琶轮拂组成战鼓声，在场地的空旷的场地里回响。
配合着何彗那有力的压步和坚决的眼神，莫名让人心头一颤。
在快速而激烈的轮拂后，何彗在此刻选择立刻点冰起跳，一个3Lo单跳，落地又是一阵轮拂响起，充满肃杀之感。
2A 3T几乎没有任何喘息地接上，每一个跳跃都完美地落在重音上。
两次强有力的扫弦之后，自由滑拥有1.1系数加成的后半段开启。与此同时，熟悉经典琵琶曲的冰迷们从背景的大鼓合奏中立刻反应过来，何彗后半段的曲目来自《新编十面埋伏》。
极其大胆的选择，让现场气氛一下燃了起来。
何彗在第二次扫弦时完成进入步伐，在第三次扫弦时以刃腾空而起，完成了一个3S。
和短节目的优雅的芭蕾少女形成强烈反差，自由滑的何彗是气势如虹的女侠，笑容肆意、意气风发。
在这段激昂的融合现代乐器、节奏和艺术表现的段落，何彗进入到一串姿态多变的换足联合旋转，轴心偏移很少，转速很快，让观众跟着鼓掌打节拍。
新编版本的十面埋伏新加了一段更为欢快明朗的部分。何彗没有任何间隙地先后完成了3F 2T 2Lo的三连跳，3Lz单跳和最后的2A。
至此，何彗自由滑的所有跳跃动作全部完成，只要后面不出现平地摔的离谱意外，这套节目clean无误。
一阵轮拂后，十面埋伏的旋律重新回到了原版的指法，听上去让人心脏紧绷，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何彗从短板短边开始了她的直线接续步，跟随着音乐穿越冰场，速度快用刃深，滑行的途中时不时冰花四溅。
主旋律再现，何彗开始最后的躬身转，在快速旋转后提刀，漂亮的水滴形状的贝尔曼在冰场绽放。
随着赶紧利落的扫弦声为曲子画上句号，何彗侧过头，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和中指比剑放在身侧，作收剑姿势。
一曲毕，全场寂静。
何彗整个人就这么笔直地站在中央，如同战斗取胜后泰然自若的侠客。
不出两秒，掌声响起。
作为青少年组的分站赛，比赛在当地的上座率依旧惨淡，但几乎来到场地里观看比赛的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为何彗的这套节目鼓掌。
可惜，没人认识何彗，也没人给她扔娃娃。
这是一套完美而又极具个人气质的自由滑节目。
何彗敢说，在场的各位是不可能和她撞曲的！没错，短节目的撞曲之仇她记到现在了。以至于坐在kiss&cry长椅上的时候，她始终目光灼灼地盯着裁判席。
裁判们有没有被看得心里发毛不得而知，但按计算器的动作比之前加快不少，出分还挺快。
“来自华国的何彗的自由滑得分是116.46，总分174.32，目前暂列第一。”
何彗微眯着眼睛，将远处大屏幕的具体情况在心中记下。她的技术分高达64.31分，这在青少年组无疑是领奖台水平。但是她的艺术分只有52.15分，平均下来每个裁判应该都只给了6.5分的水平。
尽管在青少年组裁判一向如此抠门，但这个结果让何彗心里莫名有些窝火。
花滑的艺术分分为五个小项，滑行技术、步伐连接、完成表现、编排构造和音乐演绎。
何彗想，她的滑行和步伐都是从小抠细节下的加强版本，编排是国际知名大师玛丽的作品，音乐演绎和完成表现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看出何彗的不爽，林晓曼直接化身嘴替，主打一个有气绝不憋着，“是裁判没有品味，不懂欣赏！”
何彗点头，骂得好！
裁判：我不是一向抠门么？
女鹅：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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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撞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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