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尔在床上赖了好一会,脸上的热度才渐渐消去,但她风寒入体,头疼发热,难受得紧。初双端了药过来,她喝了之后精神好了些才细细问起初双昨夜之事。
“你昨夜去哪了?”顾绮尔问。
初双答:“奴婢昨日去前殿看各位贵女有没有离去,但刚走到抄手游廊那里,就被几个宫女捂住嘴给拖走了,后面便一直关在一个昌运殿的耳房。昨日半夜才被放了出来,接奴婢出来的人是琴贵妃宫里的人。”
顾绮尔虽然记得昨夜之事,但只记到傅情来了之后,而后他似乎拿了只小虫子替她解毒,旋即她便觉得疼痛难忍,后面晕了过去,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宫的。
“那我昨夜是怎么出宫的?”她马车一直停在宫外,不知有没有人看见。
初双说:“郡主放心,琴贵妃的贴身嬷嬷拿了宫牌送郡主上的马车,说郡主在贵妃宫里吃了酒醉了,宫门的守卫并没有怀疑,而出宫之后,一路都有傅大人暗中保护。”她提到傅情的时候,脸上有些迟疑,“郡主,昨日傅大人脸色好像不大好。”
不好是正常的,傅情喜欢阮姝,昨日被他看见自己那般痴缠着燕子澜,他没当场直接发火已经是好的了,只不过这个傅情真是个胆大的,竟敢深夜闯入皇宫。他应该是看她昨夜一直没回,这才进了宫。
想到这里,顾绮尔忍不住叹了口气,昨夜之事若是没有傅情,恐怕她已酿成大祸,他对阮姝的这份心实在让她感动,但她无法回应。
毕竟,她不是阮姝。
“我知道了。”顾绮尔觉得有些难受,又躺回了被子里,“你先出去吧。”
初双应了声走了。
如顾绮尔所料,昨夜在宫里发生的事并没有引起波澜,没人知道她中了药,只是她却忍不下这口气了,而现在仔细想想,她对燕康白的容忍,多少有着她曾是他名义上的皇祖母的原因,可现在,她只不过是梁国郡主,送到燕地的郡主,也许她真该忘了前尘往事。
随着这大半年在燕地的日子,她并没有倦鸟归巢的欢喜,反而生了厌烦,她开始对燕国国都厌烦,也开始对那高高在上的燕氏皇族厌烦了。
她终究是个外姓人,哪怕就算她是太后,也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
前些日子其实是她的生辰,若皇帝真的在乎她这个太后,理当去拜祭她,再不济也要去千佛寺烧柱香,可是并没有。
她前些日子只是安慰自己,都过了二十年,他不做这些也无所谓,但经历了燕康白之事之后,她便开始在意了。
顾绮尔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青色的床帐,想着她是不是该为自己而活一次了。
上一世她只想着怎么当好一个太后,撑住那个风雨飘摇的燕国,十五岁便要穿着暗色衣裳,妆容都不可太明艳,怕引得外臣议论。
顾绮尔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只好干脆闭上眼睛睡一觉。
这一觉睡醒之后,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被眼前一道黑影吓了一大跳。
现在已经入夜,顾绮尔入睡一向不喜欢点灯,房中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顾绮尔猛地瞧见一个黑影,吓得直接要叫人,而来人却直接捂住了她的唇,轻声道:“是我。”
顾绮尔被捂住了嘴,只来得及唔了一声,而对方的声音倒是让她反应过来了。
是傅情。
他怎么又闯进她房里了?
守在她府里的侍卫怕都是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顾绮尔转念又一想,傅情出入燕国皇宫都畅通无阻,更别提她这个小小府邸了。
傅情见顾绮尔不说话,缓缓松开了手,但他的手并没有离开顾绮尔的脸,而是转而将顾绮尔脸颊处的碎发往她耳后拢了拢。顾绮尔被他这番温情的动作弄得一惊,脸上泛上了薄红,现在的后生倒真是了不得了。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躲开傅情的手,只说:“你怎么来了?”
“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傅情说。
顾绮尔脸更红了,她昨夜的丑态也被傅情看到了。她别开眼,不太敢看他,“只是还有些头疼怕寒,其他倒没有了。”
傅情哦了一声,转而在她床边坐下。屋里黑漆漆,顾绮尔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的眼神是落在她身上的。她沉默了一会,先忍不住了,“傅大人,夜深了。”
傅情是习武之人,哪怕屋里再黑,他都能看清,他看着床榻上的少女,挑了下眉,阴柔漂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怎么了?你又要睡?那你睡便是了。”
顾绮尔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了。她抓紧自己的被子,不吭声。
傅情见她不说话,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而后他却又叹了口气,看向了窗外,“原来你睡不着总缠着我,要我给你吹笛子。”大抵因为回忆往事的原因,他神情有几分恍惚,又有几分怀念。
顾绮尔听他这样说,生了愧疚之心。
她想了想,拥着被子半坐了起来,轻声说:“傅情,我……”
傅情扭过头,他似乎猜出顾绮尔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小姝,你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他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他轻轻将小瓷瓶放在了顾绮尔的枕头旁,“这个药膏是我做的,你用它来擦伤口,不会留疤的。”
说完,他便起身将先前捞起的床帐放下了。
等顾绮尔将床帐再打开,他早就消失在房中。若不是顾绮尔枕头旁边多了一个东西,她都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她转眸看向枕头旁的小瓷瓶,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无法跟傅情坦白,只盼着他能早早放下这段感情。
这段日子,顾绮尔一直在府里养病,直到皇后寿辰那日才出了府入了宫。
燕子澜虽然没有来看过她,但却派人送了一个侍女过来服侍。那侍女相貌普通,但浑身气派却不容小觑,顾绮尔问了几句,便知道这个侍女怕是个练家子。燕子澜送她过来服侍,估计是因为上次顾绮尔中药之事。
初双和迎双她们都是柔弱姑娘家,根本护不住顾绮尔。
顾绮尔对燕子澜此举更是添了几分好感,她养病这段日子其实最怕燕子澜来看她,还好他没有来,让她免了不少尴尬。
这次皇后寿辰,宫里办得极为隆重,而让顾绮尔有些惊讶的是她看到了琴贵妃。
琴贵妃一看到她便露出笑意,忙招呼她到跟前来,又是牵着她的手问她风寒可痊愈了,又让身后的嬷嬷送了一个锦盒上来。
琴贵妃将锦盒打开,让顾绮尔瞧了一眼。
锦盒里是几张膳食单子。
“这些膳食单子最是适合姑娘家的,本宫瞧你近日更是瘦了不少,你且将这个拿回去,按照这个单子调养,保证不日就养回来。”琴贵妃温柔地说。
顾绮尔没想到琴贵妃居然对她这么好,不由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并没有出错,琴贵妃虽然在当宫女的时候跟皇帝在一起了,但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她们二人在一旁说话的时候,上首的皇后看到了,不由笑着对一旁的皇帝说:“皇上,您看看,贵妃妹妹见到自己未进门的儿媳,竟如此欢喜,臣妾以往都没看到贵妃妹妹如此开心过。”
皇帝闻言往琴贵妃那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琴贵妃让初双将锦盒收了,这才站起来对着皇后说:“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不过是因为娘娘今日的寿辰才如此欢喜。”她悠悠叹了口气,“臣妾缠绵病榻,往日都没跟姐妹们好好聚一聚,实为遗憾,今日娘娘大喜,臣妾这才有了机会。”
她从案桌上端了一杯酒,对着皇后遥遥一举,“臣妾敬娘娘一杯。”
这后宫里除了皇后,就是琴贵妃位份最高,她都站起来敬酒了,其他的嫔妃哪有不敬酒的道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皇后见状,也笑着端起一杯酒,“妹妹这张嘴还是那么甜。”
待众人饮酒之后,琴贵妃又端起了一杯酒,对着一旁的德妃举了起来。
“德妃妹妹,许久不见你,姐姐见你越发娇俏了,不如给姐姐喝一杯?”
德妃自那日知道事情没成,顾绮尔被琴贵妃身边的宋嬷嬷送上回府的马车,哪不知道琴贵妃已经知道了。她袖子里的手抓紧了帕子,虽然不开心,但只能赔笑道:“那真是臣妾的福气。”
她本以为喝一杯就可以了,哪知道琴贵妃存心要弄她,她一放下酒杯,琴贵妃就举着酒杯笑着看着她。
德妃心里有怨,不由看向上首的皇帝和皇后。
皇后看见这一幕,直笑不语,比起琴贵妃,她更讨厌德妃,里面更是有燕康白这一层原因在里面。皇帝虽然宠着燕子澜,但皇后清楚,燕子澜根本不会继承大统,要不然皇帝也不会指一个异国女子给燕子澜当皇子妃,这一次选秀,也没有帮燕子澜选侧妃的意思。这皇子能不能继承大统,跟外家也是有干系的。外家强大,意味着皇帝对这个儿子也是颇为看重的。
皇后那边只当看戏,而皇帝根本就没看这边,德妃发作不得,只能吃了这个亏。
她杯中的是酒,但她知道琴贵妃的杯里可不是什么酒,只是些清水罢了。
琴贵妃身体不好,往日她若是参加宴会,酒壶里的酒皆会被换成清水,这都是皇帝吩咐下来的。
这一轮酒劝下来,德妃头晕脑胀,只接着更衣的由头躲了出去。
顾绮尔看着琴贵妃整治德妃,有点想笑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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