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沃洛男爵被怼得哑口无言,他又将圆顶硬礼貌戴了回去。
贵族的身份使得他承受不了丁点拒绝。
尽管面上无事,但是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受挫,他灰溜溜地暗淡神色,酒馆的铃铛一响,他关上门,走掉了。
酒馆的老板走了出来,她粗壮的手臂抱来一半米高的酒桶。
咚地一声,将酒桶砸在吧台,将她的酒保丈夫吓了一跳。
她旋转开龙头,一股甜腻的桂花香溢出,这是她昨年金秋酿造的桂花酒。
老板问:“刚才是斯沃洛先生进来了?”
农女们都抢着喝酒和打牌,只有黛乐丝回复了老板,“嗯。”
老板夫站在吧台擦拭着酒杯,为客人们调酒,他目睹了一切。
老板夫问:“真是不懂你们这群年轻姑娘为什么要驱逐走男爵?他买下了奥比午托先生的庄园,庄园没了,葡萄林也被拆了。今年夏天的酒庄不再需要你们去做工。”
“我看,到时候你们这群丫头去哪里做活!”
“听说,新的工厂会建造起来。斯沃洛先生今晚到咱们酒吧来,肯定是想在工厂给你们这群年轻女孩谋一个职务。”
黛乐丝将酒杯砸在吧台,不喝醉的她,很温柔。
喝醉的她会像被黑魔法施咒,做出出人意料的行为,她砸着酒杯念叨:“工作!工作!工作!”
其他外出务工的农女们也被感染,她们也跟随着大吼,拳头砸着酒桌:“工作!工作!工作!”
至于工作之后是什么,没人知道她们要表达什么,是我们要一份工作,还是我们不要工作,是喜欢工作抑或是愤恨工作?
“工作!工作!工作!”
“工作!工作!工作!”
酒馆内诡异地响起砰砰的玻璃瓶声和重复的人声,老板夫不禁被这群女孩吓到了。
他扬高了脖颈,像公鸡梗着脖子发出尖锐的叫声:“我看你们真是要变成女巫!”
“女巫!女巫!你们都是女巫变的,女巫来了!”
说着,老板夫变成一只公鸡头,通红着鸡冠,使劲甩动玻璃棒,调着酒。
喝醉的农女们都手拉手,跳起了舞蹈,围绕着吧台旋转踢腿,她们呼喊着工作,我怕打搅她们的舞步,跳在桌上坐着,手臂挥舞着饮酒。
老板拍着掌大笑,高兴极了,一巴掌拍在丈夫的后脑勺,叫他去酒窖搬下一桶酒。
公鸡头的精怪弓着身子,一见农女们手里拎满的桂花酒液,肆无忌惮抛洒粮食,甜蜜的蔗糖分子被她们踩得乱七八糟。
哎呀,这群小混账们,待会儿,肯定又是他去拿拖把和水桶来收拾。
-
“再见!老板,感谢您今晚为我们奉上美酒!”
因为贪杯,我是最后一位离开的客人。
我学着斯沃洛男爵摘帽的手势,滑稽地,将掌心抚在胸前,朝老板鞠了一躬。
老板伸手扶了我一下,避免我摔倒在地上。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一只黑黢黢,像乞丐,披在棉麻袍的少年。
不知什么时候,他出现在了我的腋窝下,架起了我的肩膀。
他佝偻着背脊,略显苍老,像会使用黑魔法的巫师,也像过街的老鼠。
老板问:“是女巫的朋友?”
少年点了下头,他掀起了袍子兜帽的一角,露出小巧尖锐的下颌,“是承受她恩典的受助者。”
老板放了心,用藏蓝围裙擦干手,友好地鞠躬,“那拜托你将安妮送回家了。”
少年默默地撑起了我,慢慢走。
-
一朵白梨花擦拭在我的嘴角,替我拭干嘴角的酒液。
我舔了舔,有梨花蜜的味道。
这个季节,梨花应当衰败了,只有蜜蜂能找到残存的梨花瓣。
“真烦。你怎么找来了?我就是和黛乐丝喝点酒,你也要跟着我么?”
蜜蜂就是这样,知道我的脾性,杜绝我和其他新的精怪交朋友。
他说,我是大忙人,排班都排不过来了。
我嗅了过去,果然少男身上甜香甜香的,是蜜蜂。
可是他为何穿着黢黑肮脏的棉麻袍子?
“蜜蜂”没说话,我要爬到“蜜蜂”的背上。
今晚的他温顺极了,多半又是他的产卵日,他想把卵产给我时,就会变得听话和忍耐许多。
蜜蜂蹲下了身,任由我骑跨在他的肩膀上,我揪住了他的耳朵,他也不喊疼,也不气我。
我开始啃他的耳朵,啃他的脸颊,要求着他张开嗦囊,把花蜜奉送给我。
蜜蜂常年采蜜,浑身都是香香的。
他和我的事,在上一个冬天过去时,就被母亲和女巫姑姑发现了。
他跪在地上,说自己不知廉耻,勾引我开了他的苞,这样死缠着我,已经有一两年了。他还将卵产给了我。只要我愿意注入魔力,就能为我孕育子嗣。
母亲只能殴打我一顿,叫我对蜜蜂负责。
我冤死了。
我年少不懂事,是个纯情女孩,我犯错,都是被蜜蜂这个骚/货勾引的。
但我只能负起责,谁叫我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且蜜蜂说不会干扰我交朋友,也会帮我瞒着姑姑,我和青蛙,金龟子,白蝴蝶,老青蛇,小山猪,绿铠甲……等等精怪的事。
为了避免精怪朋友们争宠,蜜蜂还帮助我把一周排好了日子。
青蛙在家里做仆,所以和我的相处是八个白天的钟头,金龟子是七个,白蝴蝶是三个,老青蛇魔力巨大,值得结交,是二十四个,小山猪又不能吃,是一个,绿铠甲是没有。而他是每天夜晚陪我睡觉的未婚夫。
我又从“蜜蜂”肩膀上爬了下来,趴在“蜜蜂”的背上,他脾气很好地由着我乱蹭,今天也没管家夫作态,和我犟嘴。
我手往下,掐了把他翘挺的臀部。
“蜜蜂”抖了下身子,将我放下,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我说:“摸的话,还是要摸真的。”
像斯沃洛男爵那样的屁股,再翘,再挺,也是假的。
假的。
摸起来,一股橡胶塑料手感,没劲。
我搂住蜜蜂的脖颈,抚摸他的碎发,问他:“蜜蜂,今晚要不要躺在我的身下?”
往些日头,这么说,蜜蜂会搂住我的腰,□□似的在我耳畔呢喃:“安妮,我就怕你干不死我。”
今夜,他含蓄上了,羞怯地在月光下脸红。
我揉了把他的下巴,踮起脚尖,想要咬他的嘴巴,还没咬到唇,蜜蜂推开了我,一溜烟儿,被我吓跑了。
我召唤来扫帚,本想去追他,但还是算了,醉得想睡觉,便直接回了家。
-
鼹鼠今晚出行前,特意叫自己的士兵们攻打了蜜蜂在槐树上的巢穴,蜜蜂去了蜂巢,未能接到小牛虻监视安妮送出的消息。
鼹鼠奢侈地用几日采摘的油菜花蜜,洗净了身躯,洗走常年身处泥田的草腥味,弄出一身腻歪甜润的花蜜香味。
蒙上魔法面罩,变成“蜜蜂”的人型后,他再用偷盗白米换来的便士,买了一件巫师斗篷。
哪怕第二天安妮醒了,也不会知道他的真面孔,误以为他是会黑魔法的巫师。
他扎好后脑勺的长发,披上棉麻织出的斗篷,留着细碎的刘海,伪装成蜜蜂的样子,伺机在酒馆外等候许久,等来了安妮。
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见一见安妮,听她说几句话。
鼹鼠自卑着,他是个卑劣的精怪。
在蝗虫过境的饥荒季节,为了鼹鼠王国能够在田间存活,他下令来到了富饶的女巫家庭,洗劫两个人类的粮仓。
他被女巫撞见了偷盗。
但女巫没有责怪他龌龊的行径,反而是允许了他从她们家搬运走一点米粮,救助他的种族。
度过那个饥荒的秋冬季,鼹鼠知道了女巫和老妇一起养大的小女儿。
他羡慕又怨恨着享受丰饶生活的安妮,误闯入她家的那一天,看见她和诸多精怪搂抱在一起,每只精怪都紧盯着她穿着红舞鞋跳舞,期待得到她手臂的垂怜。
鼹鼠不敢想象精怪们的期待,不敢认同他们的快乐,拥有魔法的精怪为何要自甘堕落,去祈求一个人类女孩的垂怜?
但好像那种肆无忌惮很快乐,是他从没拥有过。
她不用再担心种族的存活,不用再为同类春生冬死的生命而悲哀,不用因为生命短暂而必须尽情绚烂。
她拥有智慧和双手,制作出魔药,驱逐走过境的蝗虫,保护下麦田和稻苗,再用打谷机脱下谷粒。她们在自然神的帮助下,掌握自己的身体,拒绝为教廷和贵族生育,
鼹鼠看了很久,久到他的鼠毛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他住在地道里,啃噬着草根,与烛光和脆弱的花瓶格格不入,他不属于精巧的世界,学不会女巫的豁达和宽容,只配在烂泥中挣扎。
如果有一个精怪偷盗他的粮食,鼹鼠会把它啃成烂骨,他们的恶心程度,和蝗虫比较,不遑多让。
鼹鼠变得更加阴冷,内心泛着黏稠。
鼹鼠逃跑了。
可是他却有了新的爱好,那就是躲在暗处观察安妮。
是的。
这就是他们的鼹鼠的卑劣,永远无法光明正大走入阳光的视野,即便,好奇一个人……他也只敢远远瞧着。
这一天,扮作蜜蜂接近她,是他做出最大胆的事了。
还有一次,他看见她在车站落泪,赠送了白手帕,由于逃跑得过快,比他更卑劣的燕子,冒名顶替了他和安妮的接触。
明明是他赠给安妮擦拭眼泪,但那只燕子精怪是怎么回事?
可想想又算了,鼹鼠没有去解释的勇气。
至少,让安妮认为……那个递出出梨花瓣的手,来自风度翩翩的精怪,是白净的一双手。
鼹鼠看了眼自己的鼠爪,指甲尖锐,弯钩似的锋利,乌黑,一点也不好看。
他岣嵝着脊骨走得更快了,再摸了摸尖长的鼠吻和胡须。
他好丑,好丑陋,如果摘下魔法面具,就会吓到安妮的程度。
鼹鼠捂住脸,流露出不安和渴求,还有痛苦。
为什么?
他要在那天闯入精怪的聚会。
为什么?
他也会产生渴望被她宠幸的期待。
为什么?
他在被她咬住嘴唇时逃走。
如果安妮吻了他,尽管是被当做蜜蜂,鼹鼠也甘之如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