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郝美丽更加不知所措了，在众人服侍下，杨玉环似乎过得更好，她一来，就让她辣到流泪了。
她真的很不懂如何做一个好妈妈。
两人坐下来后，都有一些不知所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一个为辜负了妈妈的好意而愧疚，一个因为没有给女儿更好的而愧疚，但这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只能独自消化。
郝美丽将目光投到眼前的盛宴之上，似乎女儿真的在快乐了，她突然想到安史之乱，于是开口问道：“玉环，你准备怎么处理政事？”
“吧嗒”，杨玉环手中的筷子落了。
郝美丽并没有等到杨玉环的回答，她看着女儿躲闪的眼神，心头正一沉。
一个陌生的男子站了出来，伏跪在地，恭谨的答道：“回禀上仙，如今长安城盛赞上仙神迹，天下归心，叛军已俯首，群臣请进的折子上了一摞又一摞，仙女推辞不肯进，心里全是您啊，足见母女情深……”
这个男人的声音恭敬得过分，姿态卑微得夸张，像一层厚厚的油彩，让郝美丽瞬间感到不适。
郝美丽看着他，再看看杨玉环躲开的视线，开口：“你是谁？”
“回禀上仙，小臣名叫柏巡，曾在马嵬坡太子刺杀仙女时尽力，如今为仙女效力……”柏巡还是那副恭谨的样子，面对郝美丽更甚。
他把头低的和地面一样低，看不到郝美丽的脸色，只能凭借声音揣度她的意思，现在看来，上仙似乎有一些不悦。
他把心一狠，继续道：“上仙，务必要可怜可怜我们仙女娘娘，您不在的日子里，她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捧着您送的仙器日日发呆呢……”
“柏巡！住嘴！”杨玉环大喊。
他怎么！他怎么能在妈妈面前这样说？！
这句话让郝美丽的心移到了女儿身上，她关切的看过去，只看到了杨玉环更加躲闪的脸，她忍不住问：“玉环……”
“妈妈，我没事。”杨玉环把身子别过去，嘴硬道。
郝美丽心里起了千万种心思，却都轻轻放下了，她把目光移过来，挑着眉，质问：“柏巡，谁给你的胆子，说这些话？”
不妙。
柏巡早就预料到这一天 ，因此，更加谦卑道：“上仙，小臣不知您的意思是？小臣得了仙女的命令，暂时代为处置政事……”
一句话把郝美丽气个半死。
这个柏巡哪来的人物？竟然敢窃取女儿的权柄？找死不成！一瞬间，郝美丽就起了杀心。
那柏巡竟然有恃无恐，竟然道：“若上仙不信，您可垂询仙女，我等的忠心，仙女自然是明白的。”
郝美丽看向杨玉环。
杨玉环感受到妈妈的目光，点了点头，是的，是她的命令，让柏巡去处理那些事的。
“玉环，你……”郝美丽很不解。
“仙女为了此次宴席，足足准备了一个月，就连宴席上的花瓶，都是亲手挑选花枝，一束束裁剪而成，只为了让你舒心。上仙，小臣请您莫要辜负了仙女的一片孝心……”柏巡又道。
却不想，这句话让郝美丽更加恼怒。
我和我女儿说话，你又是哪里的人物？敢来插嘴，还敢道德绑架我们！
郝美丽怒极，反问杨玉环：“玉环，妈妈给你的手枪呢？”
柏巡一听这话，反而抬起头，对着杨玉环大喊：“陛下，小臣为您着想，句句为您分辨，却不想上仙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要杀了小臣，求您救救小臣啊！小臣可是最明白您的孝心的啊！”
“什么孝心不孝心，你住口！”郝美丽大怒。
原本杨玉环就很不自在，她回答不了母亲的问题，她不懂，为什么她倾尽天下之力来证明的爱意，母亲视而不见；为什么一个忠心为她分忧的臣子，母亲却要喊打喊杀。
直到郝美丽这句话脱口而出，她一下子就被吓到了。
什么意思？妈妈不在乎她的孝心吗？
她回过头，只看到了郝美丽的愤怒，她的眼泪一下子涌出，她想叫一句妈妈却不知为什么叫不出口了。
郝美丽却觉得荒谬无比，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被这样的人愚弄，可她看着眼前跪着却仰着头，眼中竟是野心的男人，还有看着自己眼中全是伤心的女儿。
她竟然有了被挟持之感。
“玉环，我……”，郝美丽痛心疾首。
那柏巡眼见争端起，立刻让安排好的人，将一件件贡品呈在郝美丽面前，又垂着泪哽咽道：“这些都是陛下为您准备的礼物，只希望您能开心，上仙，您怎么这么让陛下寒心呢？”
郝美丽看着面前繁华种种，只觉遍体生寒，她顺手打开一个贡品箱子，竟然是一箱贡金，满目金光，刺红了她的眼。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被忽视掉的历史，想到了安史之乱历时八年，因战乱而死亡的三千万普通百姓，她看到自己的手，似乎也沾染了血色。
郝美丽闭上眼，不然再看。
于是，就这样错过了杨玉环眼里递过来的哀求之色，没有看到她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妈妈”，杨玉环也清晰的看到了郝美丽眼中的失望，她好想逃，逃离这里。
可柏巡却不给这对母女机会，他像一条毒蛇一样，吐着信子，撕咬着她们之间的裂痕：“上仙为何这般神色？难道陛下的孝心，竟然让上仙失望至此吗？”
“你住嘴！”郝美丽心中火气腾的一下飞起。
安抚玉环，还是杀了柏巡？
郝美丽只犹豫了一瞬，就有了决断，安抚只能解一时之痛，而柏巡活着，就会像毒藤一样不断侵蚀玉环的未来，他必须死，绝不能留他！
可当她抽刀之时，那柏巡竟踉跄扑跪在杨玉环裙边，以头抢地，哭着大喊：“陛下！您一片至纯孝心，日月可鉴！上仙……上仙何以漠然至此？便是天家恩泽浩荡，难道为人子女的拳拳之心，就只配得上这这般冷眼相待么？！”
“难道上仙根本不疼爱您这个孩子？”
如同一根线被扯到极致，杨玉环彻底坠入深渊。
妈妈这么年轻，怎么会是我的妈妈？她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怕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路过，可怜我，才当了我的妈妈。万一……万一她不要我了呢？
这些问题，杨玉环从来只敢让它们在心底最暗处蜷缩，连自己都不敢细看，柏巡的每一句质问，都让她心底的黑暗逐渐变大。这些话更是挖掘这对母女的根基，不过三两下，二人脚下那看似坚实的土地，便已开始塌陷。
柏巡躲到杨玉环身后，郝美丽追至她面前。
杨玉环仰起脸，流着泪问：“妈妈，我是你唯一的孩子，是吗？你永远都做我的妈妈，会一直爱我，对吗？”
郝美丽的手僵在半空，眼前是玉环泪眼婆娑的脸，她却想起了系统光屏上那些闪过的画面，玉环从来不是，也永远不会是唯一一个女儿，系统的规则单次时长仅限一小时，她连承诺“永远”这个资格，都没有。
她从来不是一个好母亲。
郝美丽丢下了剑，捧起来女儿的脸：“玉环，你是我的女儿，我爱你……”
“可您为什么失望？我错了么？我让您享天下至乐，见世间至美，这难道也错了？” 杨玉环仰着脸追问，泪水混着脂粉，也顾不得擦。
她固执地摇着郝美丽的手，非要一个答案不可，那姿态像个弄坏了玩具怕被责骂而先哭起来的孩子。
郝美丽突然感到很棘手，她没有时间了。
“玉环，不要用这种方式让我开心，我唯一希望的是你自己开心。”郝美丽开始争分夺秒，急声道。
“妈妈，我现在很开心啊！为什么你不开心？”杨玉环不明白。
“你不应该这样做！”
“那我应该怎么做？妈妈，我不明白！难道我这样贪图享乐让您失望了吗？难道妈妈后悔救了我吗？” 杨玉环终于把最恐惧的这句话说出了口。
她紧紧盯着郝美丽，迫切希望从她脸上看到否定。
可郝美丽脸上，是复杂，是哀痛，是愧疚，却没有她最想要的那种神色，杨玉环拽着郝美丽衣服的手有些松了。
“妈妈……”
“玉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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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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