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看着眼前低声抽噎的少女，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有了些许改变，他静静盯着陶栀的侧颜，收敛了脸上的漠视：“不记得。”
或许现在并不适合与他讨论此事，陶栀抹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最近的情绪波动异常厉害，如今她严重怀疑是灵魂互通的影响。
对于现在的霍去病来说，用这哭哭啼啼的一招压根不起作用。她沉下眼眸，拼尽全力清空脑中杂念，睁起尽量平静的眼睛与他对视：“我明白了。”
话虽如此，但她的内心还是带有几分疼痛。
霍去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将陶栀一人留在身后。
直到走出帐篷，肩头忽然觉得一阵冰冷。他微微垂头，用手轻轻抚起那物，才发觉竟是雪花。
开始下雪了啊。
不多时，四周已然是白茫茫一片，帐篷上、土地上、马车上……到处都是雪白之景，晃得他不由自主地恍惚一瞬。
明明二人素不相识，却不知为何会产生那种别样的情绪，尤其是得知她受伤昏迷的那一刻，一向清醒的大脑像是忽然间失控一般，一片空白，一如这白茫茫的大雪，别无他物。
这个女子，像是有魔力一般，会使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久，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鉴宝，一起穿越时空，一起见证无数人的生死吗？”
她方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去病闭上眼睛，竭力回想着大脑深处可能被他遗忘的片段，可脑海里除了战场与敌人，再无他物。
罢了。他睁开眼，眸中冰冷无情，仿佛方才的纠结都是一场梦，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的侍卫忽然小跑而来，语气急促：“将军，皇上千里传信，命您与诸位大军快马加鞭回到长安！”
霍去病微微蹙眉，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昂首，表示知道了。
他看向侍卫，简单吩咐了几句，命他唤营中部分将士随其返回长安，一部分留在这里镇守边疆。
侍卫连忙应声，转身通知其他人。
至于……霍去病缓缓侧身，望向不远处的那间帐篷。他叹了口气，攥紧手中之剑，大步离开。
至于那个名为陶栀的女子，也一并带上吧。
.
安顿好营中之事，霍去病见陶栀已然可以下地行走时，便通知她返回长安一事。陶栀本想拒绝，但看霍去病面无表情地坐在中央，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到了嘴边的话只好硬生生咽下去，沉默接受。
赵婆本想为她发声，陶栀却委婉地拒绝了赵婆。对于陶栀而言，这件事可能是一次与霍去病和睦相处的机不可失的机会，错过这次，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接近他。
赵婆看她态度坚决，便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算是妥协。
临走之时，赵婆理了理陶栀的衣衫，声音温柔道：“路上小心。”
陶栀点点头，望向赵婆的那张脸，忍不住抱紧她。
“婆婆，我会平安归来的。”
赵婆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重重点头。
霍去病坐在马车上，淡淡地瞥向这边，直到人员都到齐，陶栀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赵婆，踏上前往长安之路。
陇西之地与长安不算太远，一群人走了十几天，终于到达长安。
日光偏西，余晖倾洒，斑驳树影泛黄，随风摆动。几盏明灯初亮，长安城如天空繁星，站在高台之上，遥遥眺望，也如人间长河，光彩夺目，令人叹为观止。
陶栀望着长安城里的各种设施，不禁有些感慨。相比大唐时期繁荣昌盛的长安，大汉的长安还是略显逊色。
她偷偷看向坐在战马上威风凛凛的霍去病，他目视前方，看向街头百姓的目光始终淡然依旧，任凭百姓对着他如何赞扬呐喊，他都好似没有听到，对其毫不理睬。
离开长安市区，走入皇城范围，霍去病这才终于有了些许反应，跳下战马，牵着马匹向前走。
陶栀一直跟在队伍的后面，跟着一些侍女们默默走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到达皇城门口，几名将领将众人拦下。霍去病上前沟通一番，才准许他们一同进入皇宫。
这几日似乎恰逢佳节，皇宫上下满是喜庆的氛围，到处张贴着剪纸画与漂亮的花灯，宫人们无时无刻地忙碌着，一时间好不热闹。
见到霍去病，不少人对着他阿谀奉承，打着招呼，他都视而不见，直直走向目标之地。
大将军卫青见到霍去病不疾不徐地向他这边走来，立刻伸手拦住他。
霍去病见到卫青，屈膝行礼，声音不卑不亢：“大将军安。”
卫青左顾右盼一番，确定四周再无旁人，他才佯装生气地轻捶霍去病的肩膀，笑着道：“臭小子，长了不少本事啊，能把匈奴打到军心涣散，不愧是我的外甥！”
霍去病扬起嘴角，冲着卫青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舅舅，许久未见，你也别来无恙啊。”
“话说此次皇上叫你回来，怕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你共享花灯之夜。”卫青轻声道，伸手理了理霍去病略带凌乱的衣领，“你才拿了军功，朝中不少人对你羡慕忌惮，定要多加小心。”
霍去病微微一笑，不屑一顾地挑挑眉：“舅舅大可放心，我明白。”
“对了，前些天赵婆给我写信，说你无端捡回一个女子囚禁起来，还对她百般呵护。”卫青认真地看着霍去病，表情十分严肃，“这不像你的风格，你为何会将她私自带入营中？”
霍去病下意识看向陶栀站的位置。他站得远远的，和一众侍女们垂头不语，侧眼看去，竟显得有几分乖巧可人。
“我也不知……”霍去病有些心烦意乱，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闭上眼，微微蹙眉，“见到她第一眼就鬼使神差地产生一种别样的想法……总之，她给我的感觉与旁人不同，好像我们许久之前曾见过。”
卫青对于自己的外甥还是比较放心，只是又叮嘱几句便转移了话题，谈论家里之事。
不多时朝中大臣陆陆续续赶到皇宫，皇上所重用的大臣都聚集在宴会宫廷之中，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谈笑风生。
霍去病与卫青坐在一排，相隔不远。面前摆放着早已备好的酒与食物，霍去病淡淡地瞥了一眼，将视线挪到那空无一人的皇位上。
皇家宴席上，当朝帝后落座高位，朝中重臣紧邻帝后，其余大臣皇子坐到宴席自位，有说有笑，气氛极好。
“今日乃我大汉佳节，一年一度的华灯初宴，朕素来喜灯，诸位也都知晓，便诚邀诸位一同来赏花灯思情，共度花灯佳节。”皇上笑盈盈地看向台下诸位，拍拍手，示意公公将花灯展出。
坐在台下宴席里的众人笑语盈盈，时不时侧头与身边之人闲谈，一时间气氛极佳，热闹非凡。
公公高声一喊，随着鼓声琴声缓缓响起，大型花灯率先被抬出，两侧的舞女跳着琵琶曲，面色红润，笑意浓浓。
霍去病对这些舞蹈歌曲毫无兴趣，他只是端起酒杯，闷了几口烈酒。
在花灯盛宴上，各式各样的花灯层出不穷。身边的方形圆柱形花灯，上面贴画着趋于扁平的画卷，其图案是大汉的水墨万里江山图，独具匠心，别出一格，吸引众人目不转睛。
皇上看到后高赞不绝，欣喜之下，连赏花灯工匠数百两银子，乐得工匠合不拢嘴。
皇后也是一脸欣慰：“工匠有心了，这花灯有所创新，在工艺上也毫不逊色于前朝工匠，令人甚是欢喜……”
“慢着。”坐在皇上身侧的卫青忽然打断皇上一言，微微皱眉。皇上一愣，瞬间一言不发，一旁的皇后先前还笑眯眯的，一听到卫青发话，笑容瞬间消失，余下的只有丝丝警惕与震惊。
“这六十四宫灯中，冒烟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回头看向六十四宫灯，的确有烟冒出。诸位工匠们一下子傻在原地，怒目圆睁，全身上下如同痉挛般颤抖，手脚瞬间冰凉。
“皇上冤枉啊！这冒烟之事真的不关小的啊！！！”
众位花灯工匠纷纷下跪求饶，慌不择路。
皇上微微眯起双眼，心有不悦。他刚吩咐工人去拿水扑灭，就在宫人跑出殿外的刹那间，忽的一声巨响，瞬间在空中炸开，吓得众人四处逃窜。
“啊——花灯爆炸了——”
“救驾——救皇上——皇上——皇上！”
一时间火焰燃烧飞快，连带着先前的众多花灯一起，火烧漫天。剧高的温度在灼烧着众人的肺腑，场面混乱。不论是小厮，侍卫宫女还是大臣皇家，都哭天喊地地向外奔去，你推我让，生怕错过一丝逃命的机会。
皇家看台只有一处小门，站在外面的陶栀瞬间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她一听到爆炸声，瞬间起身向声音的方向跑，没有一丝犹豫。她忙喘着粗气，看着火势滔天，一下子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灰扑扑的小脸上流下几道泪痕。
不好！霍去病还在里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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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突发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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