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无效,确认死亡。”
“内出血,快去调血袋。”
“孙大夫呢?快给他打电话回来。”
“尽快通知伤者家属。”
“……”
一次性送来二十几位伤者,医院里兵荒马乱,广播响个不停,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医生和护士。
林宿接了电话就往医院赶,广播声吵的他心慌,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他给方天河拨了电话,尽量语气平稳地道:“爸,我们学校出了车祸,方辞被送到附医了,你和我妈尽快过来吧。”
“什么?”方天河惊了一下,“方辞怎么样?”
“我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的同学没说清楚,我也在往那边赶。”林宿说,“听她的意思好像很多人都受伤了,你能请几位大夫过来帮忙吗?有备无患。”
“好,我这就联系。”方天河道,“我和你妈马上过去。”
林宿挂断电话,顺着指示牌终于找到抢救室,陆晴脸色煞白地等在门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见到林宿,她才像是有了主心骨,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下子哭了出来,语无伦次地开口:“林宿,方辞他、他流了好多血,刚被送进去……”
林宿看向她的衣服,胸口那里大片的猩红,甚至还没干透,顺着衣服的纹路在向外渗透。
他脑子嗡地一下,声音颤抖:“你衣服……”
陆晴低下头,看到被血浸透的衣服,脸色更白了几分:“是方辞的……还有他的书,他的书。”
现场太过惨烈,尤其是见到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同学浑身是血地在自己面前倒下,能跟着救护车把人送来医院已经用了她所有勇气。
她转身去找方辞的书,脚步不稳还摔了一跤。
林宿想扶她,却重心不稳,跟她一起摔在地上。
陆晴泣不成声:“林宿,你别吓我。”
林宿无力地点点头,搀着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他的书呢?”
那本被血染透了的雾都孤儿被放在椅子上,连着书签一起,拿起来的时候椅子上还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林宿拿着书,怔愣了半天,声音飘忽地问:“他……还活着吗?”
陆晴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点头。
林宿头晕目眩,他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抢救室上方亮起的红灯怔怔出神。
陆晴拼命忍着哭腔,道:“方辞说,说…说你的生日礼物,在他房间的抽屉里。”
林宿点点头,哑声道:“他还说了什么吗?”
陆晴:“没有了,说完他就,就……”
林宿闭上眼,好一会儿,才哑声说了声知道了。
他缓了一会儿,脱下外套递给陆晴:“挡一下吧。”
九月天还不算太凉,属于穿什么都有的季节,有人穿外套,也有人不穿,陆晴身上就一条连衣裙,被血染成这样,就算是在医院看起来也触目惊心。
陆晴手抖个不停,试了几次才把衣服套上,然后继续捂着脸小声的哭。
很快有个护士推门出来,语速飞快:“AB型血不够了,能不能联系到可以献血的人?不能有遗传病血液病也不能是直系亲属。”
林宿愣了下,立刻起身:“他是O型血,不是AB型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护士不耐烦地道:“刚测出来的血型,我们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林宿道:“我是他哥,他的血型我不可能记错,这两个血型差这么多,你最好再确认一下。”
护士迟疑了下,又冲回了抢救室。
没隔几分钟,那个护士就又冲出来:“确认过了,是AB型血,这个血型一直都比较少,你看看能不能叫同学过来献血。”
还没等林宿说话,护士风风火火地从他身边跑过,从别的护士手里接过一个推车,又马不停蹄地进了抢救室。
陆晴拿出手机,在学校群里翻了翻聊天记录,小心安慰林宿:“学校群里都在说这件事,很多人都来献血了,你别太担心。”
林宿按着额角,努力冷静下来,问陆晴:“你确定里面的是方辞?只有他一个?”
他语气太冷,吓得陆晴连哭都忘了,愣愣的点头:“嗯,他比较严重,轻伤的都在外面包扎了,还有几个严重的在旁边的急救室。”
唐姝是A型血,如果方天河是B型,那方辞是AB还是O都有可能,但方天河是O型,O型血如论如何也不可能生出AB型的孩子来。
如果方辞知道了自己的血型,那他最近的反常就解释的通了。
可是……
旁边的急救室里又冲出来一个护士:“血调过来了吗?这个动脉大出血,血袋再不到就来不及了!”
另一个护士摇头:“A型血本来就缺,血液中心那边也在调。”
林宿脑子乱糟糟的,他用力摇摇头,把那些纷杂的念头都按捺住,然后再次拨通了方天河的电话。
方天河很快接起:“方辞怎么样?”
林宿望了眼急救室上面鲜红的字,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还在抢救。”
没有消息此刻就成了最好的消息,方天河也无心再问别的:“我们两个马上就到,联系的大夫也快了,你去接一下。”
“好。”林宿答,他走到角落里,问,“爸,这次受伤的人有点多,你有办法调血过来吗?我听护士说A型血和AB型血都比较缺。”
“我来想办法,还缺什么你随时跟我说。”方天河没有迟疑,“除了方辞,其他人也一样。”
林宿松了口气:“好。”
挂断电话还不到两分钟,门口就跑进来好几个人,甚至还有头发花白的老者,林宿认出其中一位是来家里做客过的院长,立刻上前道:“方辞在这间抢救室,还有其他人也在抢救。”
老者点点头,“我去看看。”他指了几个人:“你们几个过来帮忙,其余人去别的手术室。”
林宿:“刘老……”
刘老拍拍他的肩:“全市最好的大夫都在这儿了,别怕。”
林宿本就站不稳,被他这么一拍,差点倒在地上,他扶着椅背站稳,很牵强地点头:“拜托您了。”
刘老摆摆手,喘了两口粗气,跟着护士一起走进手术室。
两个舍友按着胳膊上的医用胶带跑过来:“林宿!方辞怎么样!”
林宿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方辞的血型让他脑子乱糟糟的,连舍友的话都听不真切。
周梓阳又叫了他几遍,林宿才蓦地回神,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帮忙把陆晴送回宿舍吧,我爸妈马上就到,我在这儿就行了。”
“行。”陈衡宇和周梓阳不疑有他,上前去看陆晴,又被陆晴身上的血吓了一跳。
“陆晴。”林宿叫住她,语调有些冷,“你知道方辞是什么人,回去之后别乱说话。”
陆晴白着一张脸,怯生生地点头:“我知道,你的衣服等你有空我再还你,这几天我想请假……”
林宿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她转了笔账:“衣服不用还我了,这钱你留着找个心理医生吧。”
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外院的大夫赶进来,方天河和唐姝紧随其后,几人简单说了几句,大夫就跟着护士进了急救室。
唐姝急匆匆过来:“方辞还在抢救吗?怎么样了?”
林宿沉默着摇摇头。
方天河看了眼在场的几个孩子,目光落在陆晴身上,瞳孔骤然一缩:“你身上……”
陆晴小声道:“不是我的,我要先回宿舍了。”
那么一大片血迹,伤势可想而知,方天河身形晃了晃,语调不稳:“是…方辞的?”
陆晴看了眼林宿,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跑走了,陈衡宇和周梓阳立马追上去,把空间都留给这一家人。
唐姝摇摇欲坠:“那么多血,方辞他……他不会……”
“妈!”林宿打断她的话,“方辞还在抢救,他不会有事的。”
唐姝如梦方醒,喃喃着:“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一个护士推门出来,手上拿着一沓单据:“家属来了吗?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想到方辞的血型,林宿猛地抬头,上前夺过护士手里单据,一目十行地扫过:“我是他哥,在哪儿签字?”
“病危通知书?!”唐姝疯了似的上前,死死抓着护士的胳膊,“我请了那么多人,是让你们给我下病危通知书的吗?!”
方天河身形晃了晃,把她拉回来:“唐姝!你冷静点!唐姝!唐姝!”
唐姝像是耗尽了力气一样,忽然向后仰倒,闭着眼睛倒在方天河怀里。
林宿匆忙把单据还给护士,让方天河的助理去帮唐姝请大夫,又和方天河道:“爸,我在这儿守着吧,你陪着我妈吧,别让她太激动,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方天河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我得等方辞出来。”
林宿劝道:“妈情绪激动,得有人陪着,万一一会儿她又闹起来我拦不住她。”
方天河深深看了他一眼,林宿紧张得手心冒汗。
但方天河只是叹了口气,弯腰把唐姝抱起来,动作很轻地把人放到推来的病床上,然后拍了下林宿的肩:“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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