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觉云宗，代天！”台上一名女子落地持剑。那长剑笔直如线，面上竟泛着清泠泠的光，让人不自觉地想盯着那剑看。可一盯久了，双目却有割痛之感。
“破尘剑！今天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破尘剑！”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代天怎么也来了？”殷虹深色凝重，见江抚月眼神探究，便解释道：“觉云宗是五蕴大陆第一大宗。先前因这藏宝鉴的归属与我宗有龃龉。如今在擂台上点名要战，怕是不准备空手而归。”
伏晓见是代天，微微一愣，说道：“我可应战，但这宝鉴……不是我一人可做主的。”
“怎么？这宝鉴又不是慧极宗秘承，况且已经给了你。再说了，它当初还是两宗宗主共同寻得，慧极宗何必如此小气？”
“打不打啊？”“商量什么呢！”众看客不耐地抱怨。
“先战再说。”代天也不欲多费口舌，脚尖点地，身形疾如飞燕，长剑一转，剑花如虹，直攻伏晓面门，“速战速决！”
“这是杀招！”殷虹叫道。
伏晓见状，翻手扬出一张艳金色的薄幡，如渔翁收网般，将代天那道凌厉的剑气尽数收入了幡中。
“重光幡？”代天惊讶道，“莫非那宝鉴中的宝物已全被找到了？”她嘴上问着，手上又带出攻势刁钻的一剑，“那戮名剑呢？”
伏晓连连倒退数步，才拉出空隙再度扬出那幡。
“戮名剑已失……”她喘息道，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使动那重光幡，一下要用去她二成法力，但这总比她硬接比她高一个小境界代天的杀招要好。
“这是比武，还是比谁法宝多呢啊？”有觉云宗的弟子在台下叫嚷起来。
“堂堂太清境大梵天来参加擂台，难道不是恃强凌弱？各宗内门弟子里有几个能到太清境？更何况还开口便讨要我宗的藏宝鉴，揣的什么心思，人尽皆知。”殷虹没好气地反驳道。
“那贵宗也没规定大梵天不能上啊？”
“就是，就是！”一众觉云宗的弟子纷纷附和。
“那我们也擂台上切磋琢磨一下？”殷虹懒得再跟他掰扯甚多。
“……”四下登时一静。
以往慧极宗出面的弟子多半温和客气，如明一、伏晓，说话总留三分余地。众人便觉得在殷虹这，也能言语上讨些便宜。谁知她竟是这般来硬的，一时竟无人敢接话，纷纷低头装作没听见。
“欸！那不是少城主伏绯？”有人转开话头，“他不守擂，过来干什么？”
“伏城主已经宣布了下一任少城主了？这位仙子，你方才从宴上来的罢？可有听说？”有人立刻接茬，还问起一旁的江抚月。
“还未。”江抚月摇摇头，眼睛却紧盯着台上的伏晓——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已是强弩之末。
“你要拿这幡挡我到何时？可敢与我用兵刃过招？”代天几番变换出剑都被伏晓一招重光幡拦下，颇为不耐，忽地一剑斜刺，喝道，“你的昱风呢？一起上也无妨！”
伏晓闻言身形一滞，往幡里注入灵力时慢了一瞬。这一迟疑便被代天抓住破绽，剑风掠面，伏晓便被逼得跌出了擂台。
“藏宝鉴在我手里，要便来挑战我！”
伏绯翻身上了擂台，将伏晓掩在了身后。
“哦？这是什么章程？贵宗宝鉴是可以随意易主的吗？”代天讽笑一声，抬手抹去额上因施运灵气而出的汗。
“伏绯，别去！”伏晓强撑着坐起，眼眶通红，捂着心口，似乎在忍着心魔发作的剧痛。
“你为何不跟她说，宝鉴在我这！”伏绯回头怒道。
“你……你不是她对手。她比你高出一个大境界。”
“我打不过，你就打得过吗！”伏绯突然激动地吼道，脸颈上皆爆出青筋，一头墨发无风自扬。看那情形，倒是比伏晓更像发了心魔。
“吓我一跳！”观战中有修为低的，被伏绯这么一吼，震得眼花耳鸣起来。
“上清境小梵天？你还不够接我一招的，还是别再消耗你们那些能保命的法宝吧！”代天意犹未尽地挽了个剑花，目光扫过伏晓、伏绯，显是已视二人落败，自己稳坐擂主之位，“慧极宗没人了吗？明一呢？”她的战意被激起，却没有能与之匹敌的对手。
“明一师兄已是太清境，自是不来参加这种擂台赛。”殷虹见她如此嚣张，明知自己不是敌手，也摩拳擦掌欲上擂台，却被江抚月拉住。
江抚月摇头，神情凝重。代天说得对，再多的巧智、运气和法宝，也无法弥合她们与代天之间一个大境界的天堑……竭尽全力，只怕换来的，是身残志损。
“欸？”代天看向殷虹，本想出言挑动她上擂台来，却发现她旁边十分面生的江抚月，“这位仙子，也是贵宗弟子？”
她见江抚月风姿皎皎，一身气度别于旁人，又无法估量她的境界，顿生好奇。
“莫非……你就是离堆大陆最近声名鹊起的天才——江抚月？”
听自己的名字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嘴里完整地蹦出来，江抚月骇了一大跳，随即抱拳道：“天才不敢当。”
“十六岁太清境大梵天，这若不是天才，那这世上谁还能称天才？”代天轻嗤一声，长剑斜指，“再多谦虚便显得虚伪了。快，与我过上几招，也好解我剑瘾！”
“抚月仙子！上去灭灭她的威风！”慧极宗弟子见状纷纷起哄。
“我……”江抚月心如擂鼓。仙家术法，她向来只在经卷中琢磨，从未与人正面相搏。此刻也许是被众人的战意所感染，她竟也起了好胜之念，欲上台与代天交手一二——正是一次锻炼术法的好机遇，就算输了也无妨！
“抚月，你若是不想应战，便不必理会她的挑衅。”殷虹见江抚月面露难色，还以为她年岁小，难免怯战，便忙安慰道。
“无妨，我愿一试！”江抚月轻覆住殷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又叮嘱灵儿待在原地别妄动，才迈步走向擂台。
“晓晓，你感觉怎么样？”见伏晓靠在擂台外的石柱上，面色愈白了，江抚月急问道。
“我还好，抚月，你可不必应战的……”伏晓抚住了心口，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鼻端血腥味扑来，让她神思恍惚，一时辨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那时昱风的。
她只听自己开口道：“凡人武功……无法与她的剑术对敌……”
“凡人？”尽管伏晓气若游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境界比她高的代天轻易听见了，便好奇问道：“谁是凡人？”
代天一点伤未受，自是中气十足。她的话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哗然一片。
“江抚月是凡人？”
“那她是如何测得太清的境界的？那些遮掩境界的法术，瞒不过鉴灵石吧？”
“恐是做了什么手脚吧！凡人来仙界不低调苟活，如此高调做甚！”
如此惊异之事，没一刻便讨论开了去，原本其余几个擂台的人，纷纷赶忙过来看热闹。
“你是凡人？”代天狐疑地看向江抚月。可她明明感觉到了太清境的威压。
江抚月缄口不言。
周围乌泱泱的人群汇聚起的那审视异类的目光，藏着怀疑、轻视，甚至恶意。她并非因畏惧而沉默—— 坦承凡人身份，于她本非难事。而是她不知如何面对这些曾视她为同道的朋友。这份隐瞒拖得太久，竟也让她当作一种理所当然……她心中愧意翻涌，忍不住望向台下的殷虹。
却见殷虹正看着她，目光沉静。她微微摇头，轻声道：“别怕。”
江抚月喉间一哽，手掌紧攥成拳。
代天觉得古怪，却没有再逼问，只扩张自身御体屏障，去探触江抚月的护体灵力。而两者屏障相碰，江抚月自是感觉到了她的试探，也未作遮掩，任由那灵力试探而来。
她凝神感知——江抚月的灵力澄净绵长，确实是太清境无疑。只不过护体屏障极弱……但这也常见，许多人愿攻而不欲守，自然花费在防御上的灵力弱些。
她收回灵力，朝江抚月抱拳道：“失礼了。”
“无妨。”
“我欲与这位仙子进行下一场比试，闲杂人还是离远些为好，以免误伤了。”代天断定了江抚月的境界，越发按捺不住，说话间斜睨了伏绯和伏晓一眼。
“你说谁是闲杂人等！”伏绯被此言一激，当即怒不可遏，提起剑便往代天刺去。
“伏绯！不可！”伏晓奋力喝道，却已来不及阻拦。
代天轻飘飘提剑斜挡，顺手将他的剑挑飞云外。见他目光猩红，心下暗忖着：这姐弟俩都不太正常，一个二个都似心魔发了作，等会一不留神皆入了魔……此番只是借机讨个宝鉴，若闹出岔子，反叫慧极宗借题发挥，得不偿失！
思及此，她抬袖挥出破尘剑，钉进了伏绯和伏晓前方的地上。那剑极速涨至百丈高，使他们无法再前进半步。又抬手击落擂台边的信号旗，唤来执事弟子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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