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出于直觉,泰云摇就是觉得司长霞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很奇怪,如果他是玩促织的纨绔子弟,那么在她看来,她就是盆罐里的蟋蟀。
“司命大人喜欢看我笑话?”
眼前的仙女眼眶红红的,泪水盈满打转,把司长霞打个措手不及。
他喜欢看她笑话?
弄错了吧,不是泰云摇努力对他好,想让他爱上她,然后抛弃他,好看他的笑话?
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一时不知怎么解决,墨子归也不在身边,算了,那个徒儿连只母蝴蝶都不接触,他俩五十步笑百步。
在他的世界里,哭泣是不被允许的,每次想哭的时候,他会吃花椒来慰藉自己。
吃点自己喜欢的就不会难过了,那么,泰云摇是不是这样呢?
“泰姑娘误会了,只是随手送泰姑娘一个礼物而已,如果司某刚才的举止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真的不明白有什么可哭的,投其所好送礼物难道他还送错了?
“我正好肚子也饿了,作为回礼,你请我吃一顿饭如何?”
“那司命大人还真是有钱,”提到这个,泰云摇的肚子正好也饿了,希望是她想多了吧。她刚才竟然觉得很委屈,连她自己也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只好为自己找补,从小就被师父师姐师兄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被人戏耍过?
她揉了揉眼睛,“我刚刚是风太大,沙子进眼睛了。”
司长霞咽了咽唾沫,“哦。”
她嘟嘟囔囔道:“我请你,走吧。”
向前迈着步子,心里却发了愁,原来她除了冥币身无分文,并没有可以在人间流通的货币。
可是话已经放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也知道这个叫做“一诺千金”。
泰云摇没有带司长霞去酒楼,而是转身到了一个当铺,牌匾上刻的是“如意当铺”。
在司长霞疑惑的眼神下,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发簪,好生精致,让当铺昏沉的光线都为之一亮。
簪身为灵芝弯曲的茎秆,簪头是紫玉雕刻成的一株完整饱满的灵芝,沉静优雅,灵气内蕴。
雕刻者定花了不少功夫,芝伞每一道细微的褶皱都清晰可见,在方寸间展现出一种坚韧的生命力。
在中药里,“灵芝”被誉为“仙草”,保神益气,坚筋利骨,补虚功效一绝,“紫灵芝”更是上等佳品。若是作为发簪,对于赠送者而言,莫过于祝福对方身体健康,元气充足,根基稳固,这无疑是具象而珍贵的。
一走进当铺,老板余光扫过便着眼望了过来,“哎哟喂,这位客官,可是要典当这上好的紫灵芝玉簪?”
捏紧发簪的泰云摇踌躇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总算“嗯”了一下。
老板摇着团扇将身走来,接过发簪时,泰云摇还迟迟不肯松手。
她们两人僵持了一阵,泰云摇叹了口气,松开手,老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扯住发簪连连后退好几步。
唉,太逞强了总是没好结果!
哪天上千岁山找师父讨要点银子去,或者找明缃看看冥币能不能换点人间的金银,这枚发簪是打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不管它是一根普通的紫玉簪子,还是有什么别的功效,哪怕是破铜烂铁,带在身边那么久,也是颇有感情的。
一定要想办法赎回来,就是文曲阵法到达的地点,第二次再来的时候不知还在不在。
“哟,皇家级的紫玉,世间罕见啊!这做工,这质地,”当铺老板眼睛都瞪直了,出手也非常爽快,“一千金如何?”
“一千金?”泰云摇也没想到,一枚簪子居然这么值钱,但她却面沉如水,越值钱,她就越不想卖了。
老板涂着大红的胭脂,嘟着嘴巴不悦道:“三千金,可不能再多了。”
“三千金?!”
泰云摇高兴坏了,但是却也更犹豫了,也不知道师父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赎,要知道,赎金可是要比典当的钱还贵一倍不止。
还是把钱存好,以后再想办法凑钱。
“怎么,还是不乐意啊?那算了。”老板摇着扇子转身走开,悻悻作罢。
“就三千金!”
两人一拍即合,老板甚是爽快,走之前还不忘告知泰云摇以后有生意还来找她。
对此泰云摇嘴上表示,“祝老板生意兴隆,生意兴隆。”
挥手作别,瞄了一眼牌匾,手握沉甸甸的钱袋,她却扶额叹道:“‘如意当铺’很好,但还是不要再有下次了。”
当铺对面正好有一栋酒楼,熙熙攘攘挤满了食客,门口的伙计热情招揽着,对京华城不甚熟稔的泰云摇不知道吃啥,但跟风大众口味总没错。
生怕没了位置,街上车如游龙,马如流水,待马车驶过后,几个健步跨到了对面。
店小二热络地走上前,“姑娘,您几位啊,看吃点什么?”
泰云摇咧嘴,笑着用手比了个“二”,一扭头想问身旁的男子想吃点什么,却发现怎么回事儿,跟司长霞走散了!
摸着干瘪的肚子,她才没有饿,明明是司长霞提议要她请吃饭,如果客人都不见了,东道主也没必要再请下去,时下的东道主还是找回客人要紧。
“泰姑娘这是要上哪去?”
迈步欲寻人,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这时一辆马车急匆匆驶过,差点当场把泰云摇撞飞。
好在司长霞反应足够迅速,一把就把住了泰云摇的胳膊,将她拉进了怀中。
易容术足够唬人,没人认得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公子竟然是他们诟病唾弃的温长霞,路人们指指点点,只觉得两个郎才女貌的小情侣真甜。
车夫擒住了马,顿时便破口大骂:“妹长眼睛啊?怎么走路的?”
可不一会他就被一个眼神吓得浇灭了火焰,仓促驾着马车逃离。
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泰云摇嗔道:“你可把我吓死了,不是说要吃饭吗,刚刚干什么去了?”
司长霞松开怀抱,挑眉微微一笑,“泰姑娘是在关心我?”
又来了,真是没个正形,再加上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就是桀骜不驯的贵家少爷,偏偏还用最温柔的语气来问,表里不一,琢磨不准。
将计就计,泰云摇来挽他的手臂,笑得阳光灿烂,“是啊是啊,关心你肚子饿不饿,你想吃点什么?”
司长霞自讨没趣,径直走入酒楼,中央有个巨大的舞台,上面如云的美女歌舞不绝,他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跑堂立马殷勤地过来倒茶。
“二位要吃点什么?”
司长霞把看板子递给泰云摇,可她也没有来过,更不知哪个菜最好,只好说:“把你们店的招牌菜来两三个,再来两碗饭。”
并非是她出手不阔绰,而是点多了两个人实在也吃不完,她可不想浪费粮食。
等菜之余,店小二端来一碟金黄酥脆的黄金豆,作为赠送的开胃菜。
看着免费的豆子,泰云摇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怀中的钱袋。
司长霞目光透过窗子望看向外面络绎不绝的人们,漫不经心地对对面的她说着话。
“泰姑娘很宝贝那根簪子么?”
泰云摇从筷筒中抽出两双筷子,将它们放在木桌上齐平,将其中的一双递给司长霞。
“也没有啦,只是……”
司长霞接过筷子,左手托着腮,右手无端地夹了一颗豆子,“只是什么?”
“我师父说那是我从娘胎就有的,指不定是我娘,或者我爹送我的,通过簪子,说不定还能找到我娘他们……”
“什么!”隔壁桌一个青衣文人涨红了脸,大力拍桌,把茶水都晃出来几滴。
“嘘……小声些,难道私下议论朝□□败很光彩吗?昨夜西市又拉走十几车‘药引’,说是陛下求仙长生不老用,神仙神仙,那都是庇佑生民,哪见过是活人进去,白骨出来的?”与青衣文人并坐的白衣文人倒是一副闲散的模样,谈及这些,眼底丝毫翻动不起什么波澜。
醉仙楼向来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换句话来说,这里也是京华城消息最灵通的场所。
“说这呢?我家里有个宫中的表亲,听说王尚书前些日子被国师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当众剖心取肺,说要给帝王炼什么‘七窍玲珑丹’。”
“诸位,我是从山里来的,别看京华城繁荣强盛,郊外可是横尸遍野,白骨森森,一路上我连个完整的村子都没见过!”
一个面带刀疤的大汉喝了一大碗白酒,握紧身侧的屠刀,恶狠狠地说:“真是不把咱们老百姓放在眼里,兄弟们一起上,今晚就闯入皇宫,抄了那赵狗的老巢,取了狗皇帝的头!”
一群食客没能见过这样的山匪,平静的脸上都开始愤愤不平,七嘴八舌地应和。
泰云摇不大会使筷子,刚夹起的一枚豆子,彼时因声音太大而导致又坠落进盘子里。
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其实也很好奇,他们口中的国师、帝王,究竟是怎样一副德行,为何要如此残害百姓?
还想听出点什么,从人群中走出个微胖的影子来,所有旁人的目光,好奇或畏惧,都无声地聚焦于他。
他面容白净,看不出一丝胡青,一双眼睛似笑非笑,行礼时,上身折的弧度像被刻意训练过,多一分则谄媚,少一分则显得傲气。
他周身都透露出宫廷的特质,尊贵、压抑与深不可测,据泰云摇曾在皇宫当太医那些年的经验来看,这是宫中的宦官。
右手微抬,引至二楼的梯子,他用极尖细的嗓音礼貌向她邀请:“泰姑娘,我家主子在二楼设下宴席,特命奴婢来请。”
在众目睽睽之下,泰云摇怎么也料想不到会跟皇家王室扯上关系,她只是领方元来中状元的,于是她震惊地问:“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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