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是再慢点，任务就要结束了。”
开了老半天，才过了三个红绿灯，小D看着都急。
向知也不是非去不可：“那就打转回去啊。”
郭鹤冬也不怎么喜欢打打杀杀：“可以。”
到了能转弯的路段，他正准备转弯时，突然听到小D说：“白从伊可是在那里等着。”
向知：“！”
郭鹤冬：“！”
已经偏转的方向盘被迅速打回，郭鹤冬一改之前的慢吞吞，油门一踩到底，向知几乎是被甩到椅背上的，他下意识地抓紧上面的把手。
“哇哦～”小D开始幸灾乐祸：“要快点，不然白从伊就要解决了。”
幸灾乐祸过后，它还不忘补一刀：“其他人已经都赶到了呢。”
“闭嘴！”
“闭嘴吧你！”
郭鹤冬和向知同时喊道。
小D一点儿也不听，继续用着贱兮兮的句末语气词，凭一己之力拉足了两个人的仇恨。
特因莱尔怕鬼。
Ande之前就告诉过白从伊，他还没来得及去找特因莱尔，这位中意混血的少爷就尖叫起来，叫声极具穿透性，甚至还震落了一些物品上的灰尘。
处在暗处的冯绾听到声音立即放弃自己藏身的地方，站在宽敞的地方，连目标都清晰明了的很多，白从伊完全暴露在了她的射程之中。
她的弓拉到最满，手中的箭还未射出去，手枪的枪口便抵在了她的头上。
冯绾感受到冰凉顺着枪口侵入大脑皮层，她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只得把弓箭放下，她的目光看向这人，却被他的模样给震惊了。
这人带着铜制面具，厚重且有繁复花纹的面具把他整张脸都挡住，身上罩着件黑色长袍，从面具为眼睛准备的两个孔中可看到面具之下缭绕涌动的黑雾，而手枪则是悬浮在他面前。
冯绾眼睛微微睁大，一句“什么玩意儿”差点脱口而出。
“哎呀呀，你吓到人家了。”一名少年拍了下黑袍的肩，笑意盈盈地看向冯绾：“不好意思啦美女，这家伙就爱吓人。”
他的头发染成了夸张的酒红色，笑起来时脸颊两边还有小酒窝，右耳的耳骨上打着一枚耳钉，但他表现出一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冲散了装扮上带来的非主流。
卫渐尘略带歉意地对冯绾说：“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就先委屈美女待在这里了。”
“啊——”
特因莱尔的声音听上去撕心裂肺：“别过来！！！”
冯绾露出疑惑的表情。
卫渐尘解释道：“他怕鬼，我们的同志扮贞子去吓他了。”
迪纳梅斯家族的人擅长隐藏，靠着“躲猫猫”的手段在躲避危险的同时还能潜伏窃取机密，但有个弊端——情绪波动太大时容易暴露。
冯绾的余光复杂地瞟了一眼黑袍，有些庆幸特因莱尔少爷没有遇到这一坨雾状……人类。
卫渐尘看懂了她的眼神，说道：“原本是想让他上的，毕竟装神弄鬼没人比得上我们照影哥哥，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敢让他去。”
楼里，特因莱尔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冯绾丝毫不怀疑若是这位“照影哥哥”上去，迪纳梅斯家的少爷能被当场吓休克。
燕姝作为任务的总调度人，可以不随lansiting执行部成员到达现场，只需通过Time-data关注任务动向。
她前不久才从拍卖场出来，身上的礼服还未换下她穿着黑色的蕾丝长裙，裙摆微微拂动。
这时，她的后背靠着车身，火红的跑车在路灯的照亮下散发瑰丽的光芒，她指间夹着女士香烟，淡薄的烟雾从红唇中溢出，微微模糊了面容。
十一月夜间的风很冷，却也只拂得动她脸侧的发丝。
跟在最后面的老何眼都看直了。
燕姝看着燕祁他们向她走来，据Ande所说，他们会从这边停车场的通道出来，于是从拍卖场出来就来这等着。
她看到褚冽，将指间的烟掐灭，后背离开车身，以示尊重。
褚冽则向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燕祁唤了她一声“小姨”。
燕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错，还算有本事，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相比自己的母亲，这位小姨对燕祁的“养育之恩”居多，因此他能立即察觉到燕姝语气中的咬牙切齿和临近喷发边缘的火气，当机立断地低头示弱。
小时候的燕祁是个犟脾气，而燕姝又得柳氏亲传，河东狮吼练得如火纯青，他以前没少遭罪。后来，他根据燕姝“吃软不吃硬”的性格，逐渐摸索出对付她暴脾气的诀窍。
见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燕姝天大的火气也消了一半。
紧靠着燕祁的何宜略微偏头，好奇地瞧了一眼燕姝，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在等待的时候，燕姝就让Ande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何宜探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这小妮子倒长得不错，”她弯腰，纤细的手指抬高何宜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眼也不抬地对着老何说，“不像你的种。”
这种明里暗里地表示“这孩子不是你的”的话，没有哪个男人乐意听到，包括老何。
燕姝再怎么明艳动人，配上不中听的话，也只有被叫老巫婆的份，老何蜡黄的脸瞬间变黑：“她要不是我的种，我能把她拉扯到这么大？！”
燕姝唇角扯出一抹阴阳怪气的弧度：“谁知道呢。”
不等老何再进行辩解，她问燕祁：“你打算怎么办？”
“送派出所。”燕祁无视何宜可怜巴巴的眼神。
何宜努力营造的人畜无害的表情碎掉，睁大眼睛看着燕祁，眼球上浮出一层水雾，她使劲把眼泪憋回去，但控制不住声音中的哽咽：“我不要去，在里面的时候是我不对，你能不能……”
为了不被卖给别人，她在度芳华没少用那撇脚的演技寻求帮助，但这次她难得带了点真情实感。
燕姝挑眉，对燕祁说：“要不你就让她当你妹妹吧，反正你没有。”
燕祁一边把何宜掰开，一边呛回去：“怎么，你要领养她？反正你没有女儿。”
何宜年纪小，力气也不是很大，但不知为何十分抗拒去派出所，燕祁一时半会儿竟薅不下她。
褚冽看了半晌这场“闹剧”，决定做个好人，他伸手扯住何宜的后衣领，何宜身体一僵，顺着他的力松开燕祁：“那就跟我走。”
何宜虽然不想去派出所，但也不想被褚冽带走，她努力伸长手，想重新抓住燕祁，指尖却擦过对方衣角。
燕祁巴不得这个麻烦有人解决，对褚冽说了声“谢谢”。
燕姝面上似有遗憾：“燕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话虽如此，她却没把何宜当个正常小孩，当小姨的也不希望外甥再碰上两次三番利用他的人。
度芳华是一家流传在社会上层的高级地下会所，但对进入人员不加限制，只要能找到入口并进去，便“欢迎光临”。这里面鱼龙混杂，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镶着金边的地狱，像燕祁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还到处乱窜，并全须全尾出来的，在了解度芳华的人眼中就是一个奇迹。
但凡燕祁没跟付鸿泉一起进去，或是没遇到褚冽，燕姝现在应该在“大闹度芳华”。
何宜很聪明，知道该如何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才用各种手段保全自己，最终化险为夷。
燕姝收回思绪，看向褚冽：“麻烦你了。”
随后便带着燕祁离开。
时间很晚了，这边的街区开发度不高，除了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和夜宵店还亮着灯，其他商铺都打烊了，只有零星车辆经过，冷风绕着街道，城区的华灯掩过了恒星的光芒，天空呈现一望无际的黑。
褚冽将自己的位置发给韩遇，便带着何宜等待。
老何与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不知在等什么，显得有些尴尬。
“那个……”老何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话还没说，自己就先闭了嘴。
什么都不说，他感到有些尴尬；可在安静的环境下突然开口，他又感到别扭；若现在闭嘴，气氛就有些奇怪。
褚冽看着手机，视线不曾移动，倒是何宜偏头大大方方地看着他。
老何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那个……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总之，谢谢你收留我女儿。”
褚冽终于肯分点余光给他：“你不要她了？”
这话该怎么回呢？
老何心情有些复杂，之前燕姝说对了，何宜确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是他心上人的女儿，而他的心上人却是一名混迹低俗场合的妓女，给钱就能供人玩乐。
这样的女人，只有老何当她是窗边的一缕白月光、心头的一点朱砂痣，不需要过深的交合，只需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心满意足。
于是，在她死后，老何心甘情愿地照顾她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的孩子。
何宜八岁了，这八年来，他除了给她一口饭吃，让她不流落街头，好像也没尽过什么父亲的责任，被他这种人带大，何宜的品性方面自然是有很大问题的，若是能让她脱离自己这个泥潭，或许她也有机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康成长。
“你给钱了，她就是你的了。”老何还记得褚冽给了一百万。
这话说的，仿佛何宜就是一件可以随便进行买卖的商品，也足以说明这家伙是一点法也没学。
褚冽花钱可不是为了参与进赵观海和老何的“生意”中，仅仅是因为燕祁想带何宜出去。给钱主要是想膈应赵观海，姓赵的为了面子自是不会收，钱自然而然就会落到老何手里，拿了钱，老何识相的话就滚远点，不识相也没关系，解决问题的办法很多。
冷风的强度陡然增大，老何的脑袋被吹的一激灵，突然意识到褚冽和他们不一样，不管是赵观海，还是以往的其他人，他立即换了种说法：“我有事要办，你能不能收留她一段时间？”
他似乎被风吹得后脑勺痛，手掌不断摩挲着脑袋，头上冒出的青茬被略显黄硬的掌心皮肤搓出声响。
刚好这时，韩遇开车到达，坐在副驾驶的刘也立即开门下车：“出了点状况，来晚了些。”说着，便打开后座的车门。
褚冽没说什么，让何宜先上车。
上车前，何宜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老何那张脸似乎又老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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