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就叫人,畏畏缩缩的干什么?”司徒修揉了揉脑袋,起身穿鞋。
“嘿嘿,殿下,您头疼吗?”
“没有,只是想了点儿事情,叫我什么事儿?”
“该用晚膳了,英儿姐姐叫属下来问您好点儿没?”
赤鹰出奇的看着司徒修,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家殿下这躺了一下午,怎么看起来好像心情又好了点儿?
“那就吃饭。”司徒修忽然也来了点儿兴致。
他离开京都,离开闻蝉衣都有十年了。
眼下,还真有点儿怀念这些精致的吃食了。
像怀念闻蝉衣一样。
司徒修又在心里把这句收回去了,怀念这词不好,闻蝉衣现在活着,不许再用。
司徒修胃口不错,手底下的人也就放松了些。
“英儿姐姐,你今天打听到没?”赤鹰挤眉弄眼的,悄悄问人。
“唉,”英儿提起来这事情就忍不住叹气,“不怪殿下今天心情不好,我找人去问了,具体的没说,只是说,似乎是殿下在堂上睡着了,被先生发现不说,还被大皇子给讥讽了,先生就把殿下赶回来,休了半天。”
赤鹰一听就炸了,“什么!大皇子骂咱们殿下?凭什么!”
英儿虽然也生气,但是还是纠正他,“不是骂,大皇子哪里会骂人,是讥讽。”
“岂有此理,怪不得殿下气的连饭都吃不……额,咳,殿下气的都开始直吃饭了!”赤鹰一心替司徒修抱不平,真是难为他。
司徒修并不记得自己十几岁这几日在干什么了,但是平日里无非是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寝殿里做功课,或是去练武功和骑射。
除此以外,那些大小宴会都会有身边儿人提醒。
明日应当还是去上课,到时候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闻蝉衣和司徒修发现他的不对。
司徒修又忍不住反驳自己,闻蝉衣根本没必要担心,他压根就没关注过自己,又怎么会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儿呢?
还是司徒宁这个好大哥,作为他知根知底的对手,才更应该防备。
司徒修辗转反侧一夜,次日起了个大早。
他看着自己那一排常服,从中挑出了一套藏蓝的换上,上头细密的织纹带着亮眼的色泽,是银线钩织的纹路。
苍鹰的眼睛缀的是一颗宝石,流光如同星夜。
“殿下,您今日准备去哪儿?”刚进来的赤鹰看着他,心里疑惑,他家殿下不能因为昨天的事就不去上课了吧?这要是闻先生告诉陛下,恐怕他家殿下更崩溃了吧?
“自然是去上课。”司徒修理所当然的回应他:“不然还要去哪里?”
他是真心询问,赤鹰却嘿嘿一笑:“去上课好,去上课好啊~殿下请!”
司徒修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于是自己带着书袋就往外去了。
“怎么了?”
英儿刚进来就看见赤鹰自己在一边儿笑:“殿下呢?”
“啊,去上课了,英儿姐姐,你有没有看到,今天殿下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嗯?有什么不一样的?”英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抬手点了点他:“你就记得玩闹,殿下还没吃早膳,这下饿着肚子走了,你也不拦着点儿。”
“哎呦,好姐姐,我真的给忘了,这不怪我记性差,你没看见,咱们殿下今天穿了他那身最烧包的“战袍”!”
赤鹰一边儿跟人说,一边儿把英儿带来的吃食往盒子里装:“别急,我给殿下带去就好。”
“什么战袍?殿下穿战袍干什么?今日不还是闻先生的课?”
“没没没,英儿姐姐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咱们殿下去年带回来的那套藏蓝色衣服,那套苍鹰袍!”
“那件?那件当时殿下不是死活不愿意穿,收起来从来没拿出来过?怎么今天忽然穿上了?”英儿也跟着不解,要是别的衣服他们还未必记得,但是这件实在叫人印象深刻。
而此时的司徒修已经到了学殿门口,昨天走的太匆忙恍惚,今天重新看见这座他父皇专门分拨出来,交给闻蝉衣教导皇子们的地方,那几年时光像是刹那间消失,叫他会误以为自己还是十几岁年少的自己。
“二殿下今日来的好早啊~想必是昨日睡的好?”
正想着,这几步路的功夫就有人来挑衅。
司徒修回头,果然,会叫的狗总是跟着他默不作声的主人。
说话的人年纪不大,是丞相家的老小,这会儿大概十五六岁,一身金银,看着夺目非凡,活是个珠宝树,这会儿倒没敢气焰太嚣张,尽管看司徒修不顺眼也只敢这样暗戳戳的讥讽。
司徒修还记得前世这人的嘴脸,那时候司徒宁已经登基,大殿之上,要把他这个王弟送去北关,满朝竟然无一人有异议,而这位,更是替司徒宁把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目无尊长,居心叵测,说他迟迟不愿离京就是反叛之心。
那时候他跳脚的比现在张狂的多,可惜当时的司徒修并没多在意他,只顾着看一言不发的那个最前头的背影,看着那冷漠的轮廓黯然神伤。
“肖飞午,肖丞相要是知道你每日来学堂,不是给人端茶倒水,就是看别人有没有睡好,恐怕也不会费尽心思求父皇把那个名额给了你吧?”司徒修直戳他痛处而去,半点没留情面。
年少时他总是对恶意过多宽恕,实则纵恶即灭善,终会伤己。
肖飞午没想到自己的软钉子换来的是硬刀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说是个玩笑,他自己不甘心,可要反击,他确实还不敢。
“二弟,别介意这些玩笑话,你昨日身体不适,飞午他也是担心你。”司徒宁这会儿来做和事佬,叫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要不是司徒修亲眼见过自己这个好大哥是怎么在父皇猝死之后立刻变脸,又是怎么逼迫自己离开京都远赴北关,司徒修也只以为自己才是唯一卑劣的那一个。
他以为自己卑鄙的觊觎闻蝉衣,因此而对司徒宁横生伎忌,不忿于自己没能得到偏爱,却没想到,在他想着少年心事的时候,对方已经铺设好了一切,暗中把他从这场权利的角斗场上踢了下去!
“这份关心我可消受不起,大哥倒是会看我的笑话,想必昨日比我睡的好。”
看着对面的人脸色不佳,司徒修忽然发觉了嘴上功夫的好处,怪不得人人都要拿言语来刺人,从前他觉得没意思,现在看来,这种毫无意义的斗嘴也是有好处的,起码看到讨厌的人脸色不愉,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二弟想必是心情不好,昨日先生也是不知道你身体不适,绝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司徒宁忽然又换了张皮,话锋一转,反而调回了昨日的事上头。
司徒修一听他提及闻蝉衣,几乎立刻直觉作祟,他来了?
一转头,果然,几步之外的闻蝉衣刚刚站定,那半片轻薄的纱衣还小幅度的晃荡,勾的人心尖发痒,司徒修忍不住一遍遍的描摹,这材质和那片他贴身带了十年的帕子几乎是同样的,帕子,想到这个,司徒修几乎是下意识的捻蹭指尖,一如往常摩挲那手帕,然而手里如今空空如也。
“先生。”他率先转身对着闻蝉衣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闻蝉衣看着面前的人,他对着自己行礼,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今日倒是出奇的穿了一身色泽明亮的衣服,带着华丽的织纹,这样的装束在旁人身上自然是常见不过,毕竟是王公贵胄的子嗣,未来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天潢贵胄,世族名门,但是在这位二皇子身上却很少见。
在学殿里的一众学生中,要说最出类拔萃的,就是这个从来寡言默语的二皇子,他习武最好,身条出众,礼仪得当,哪怕衣着黯淡也难掩出众的仪姿。
皇帝曾暗中问过闻蝉衣,他这两位皇子,哪个更得大用,闻蝉衣思索许久也给不出答案。
皇帝先后立了两位皇后,先皇后病逝,留下了大皇子,而第二位皇后也在诞下二皇子时难产而亡。
先后去了两任妻子,皇帝为□□言,不再立后,而宫中多年来妃嫔不多,至今再没有皇子诞生,只又得了几位公主。
朝中起初也有人提议皇帝广开六宫,他不堪其扰,直言自己身体有损,已经难得子嗣,朝野虽有不满,但到底皇帝还在壮年,又有两位快要长成的皇子,虽说两个还难定下最终继位者,但不管是哪位,都足以服众,这些年便也没人再提这事了。
闻蝉衣却知道,虽说旁人都以为这二位皇子势均力敌又兄友弟恭,但实际上,谁先登台,谁能得势,已经隐约可见了。
“二皇子不必多礼。”
司徒修听到这一声,缓缓挺直了身子,看向闻蝉衣,不知出于什么,他忽然不甘心就这么一直和闻蝉衣生疏下去,要是他先出手,拉近和闻蝉衣的关系呢?
这样一个人就算生气起来,应该也不会把他彻底拒之门外吧?
司徒修死过一回,眼下倒是胆子大的多了,北关十年磨砺,还真叫他这个脸皮都变厚了。
“先生何必生疏,学生在您门下学习,您叫我名字就好,叫什么二皇子?”司徒修说着,旁若无人的往闻蝉衣身边走了几步,似乎没看见一旁其他人惊讶的目光。
闻蝉衣微微愣住了。
“老天,我的二殿下这是怎么了?”赤鹰提着食盒刚过来,就看见他家殿下往人家先生身边儿凑。
“可能是殿下真的很想和闻先生交好吧。”
赤鹰一激灵:“嗯?你这家伙怎么走路没声?你来干嘛?”
“昨天殿下让我带点东西给他,我回的晚,刚睡醒。”蓝雁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孤本。
“这又是殿下准备送给闻先生的礼物?他自己过生辰,怎么反而打算给闻先生送礼物?”
赤鹰费解的很。
“应该不是。”蓝雁说着,把他手里的食盒一并接了过来,直愣愣的就去找司徒修了。
司徒修正等闻蝉衣回复,就听见有人叫自己:“殿下。”
是蓝雁。
“您的东西。”一个食盒,估计是赤鹰他们送来的,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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