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过,如果看到和她一样,手腕上拥有类似月亮图案的人,不管那个月亮是圆是弯,一定要赶紧跑得远远地。
苗因问,既然他们和她一样,手腕上都有月亮,那应该是自己人吧?为什么见了要跑?
奶奶却说,不是自己人,这些人都不是好人。
苗因又问,那他们跟“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
奶奶摇头,又点头。
看得苗因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总之,他们肯定跟“那些人”有关是没错了。
而眼前这个男人,会是奶奶说的,和“那些人”有关的那种人吗?
她盯着那个图案,慢慢地伸手,想要去揭他的衣袖,看到图案的全貌,看看到底是不是月亮。
但手指刚刚触及,他就动了一下,手滑到身侧,衣袖落下来,连原本露出来的那点图案也被彻底遮住了。
苗因立马抬眼,看他的脸。
此刻他是闭着眼的,同时还微微蹙着眉,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应该没有发现她方才的企图吧?
她慢慢收回手,试探地问:“需要吃点东西吗?”
但是男人没有回答。
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又或是没有力气,也不想费力气再说话了。
苗因等了一会儿,压下强烈想要拉开他衣袖的念头,终于还是出去了。
虽然对方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很弱,但她还是不想做出什么太过于明显的举动,让对方怀疑。
她不能轻易就暴露自己。
如果他手上的图案真的是月亮,那就算他再病,她也不能够大意小觑了。
她拉上门,慢慢地走出去,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揉着手腕上的抽痛。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映得走廊里全是白光,她的脑子也好像也被划亮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了一件很关键的事。
那就是——她两次手腕突然开始作痛,都是在近距离接触那个男人之后!
苗因的脚步,慢慢地停在走廊的尽头。
她低垂着眉眼,看着走廊下流淌的河水。
雨水密集地打在河面,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远处雷声隐隐。
更大的风雨,可能就要来了。
*
苗因慢慢地下楼,走到前台,坐下。
脑中一直是那个男人手腕上的图案。
还有她手上又开始慢慢消退的抽痛。
好一会后,她总算是稍微回过了一点神。
伸手拿过台上的入住登记表,翻开。
在登记表的最后一页,倒数第三行,是属于她的,熟悉的笔迹。
写着楼上那个男人的资料:宋西樵,男,二十七岁,a市人。
a市,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离古镇无比遥远。
而他千里迢迢,在这样的雨季,只身一人来到古镇,还住进了位置有些偏的一方客栈。
不是不可以。
有的人就喜欢雨季出游,喜欢安静偏远点的住处,这不能说明什么。
但因为他手腕上的那个图案,因为她两次接近他之后突发的手腕抽痛,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而且,他还可以让马婆婆不惜舍命都要破例出山,他的来历,绝对不会简单。
如果他真是“那些人”相关,那这一切就变得很合理了。
可她到底没有看全那个图案。
也许,不是呢?
也许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呢?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个图案看全了。
*
等到丽姐晚上过来的时候,苗因跟她说了下206生病的事。
也没说太多,只说她上去看过,对方感冒生病了。
丽姐有点吃惊:“他就一直没出来过?”
苗因摇头:“没有。”
她倒是想他赶紧出来,好让她有机会看清楚他手腕上的图案。
丽姐有些担心:“那看来感冒有点严重啊,要不要给他叫个粥?”
从昨晚上到现在,差不多都一天一夜了,一直没下过楼,那自然也没吃过饭。
苗因说:“之前问过了,他说不用。”
丽姐说:“哦,那就算了,可能他自己带了吃的。”
生病嘛,反正也吃不了多少。
苗因起身把位置让给丽姐,却没有准备出门。
她说:“雨太大了,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就在楼上住一晚。”
三楼有一间杂物房,里边放了个高低铁架床,方便员工有时候休息,偶尔不想回去了也可以过夜。
丽姐不疑有他:“住上铺吧,下铺放了东西不好收拾。”
*
苗因走上三楼的时候,路过206,瞥了一眼。
房门仍然关着,门口仍挂着免打扰牌,里边仍一点动静也没有。
苗因没有停留,一路往三楼杂物房走去。
打开门,一股杂物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很难闻,但也不太好闻。
房里堆了很多东西,铁架床陷在杂物中间,下铺也堆满了东西,只有一个上铺还能用。
有铺有盖,尚算干净,应该是最近用过的。
但苗因并不打算真的躺上去。
她不习惯和别人睡同一张床,同一床被子。
所以她以前从来都没有住过这里。
她关上门,放下手里的小包包,推开了窗户。
因为是放杂物的地方,为了避免日照雨淋破坏东西,所以这个窗户一般都不会开,以至于打开的时候,生锈的窗架发出来“咔咔”的声响。
苗因手下收力,速度放慢,窗户这才没怎么响了。
窗户外边就是河,对岸的灯光远远地照过来,映得河面波光粼粼,虽不甚光亮,但外面的情形还是能看清的。
不过还好,外面没有路只有河,不会有人路过。
对岸也是一排楼,没有街道和河堤,一般人应该也不会往这边看。
更何况外面还有几棵柳树。
就算真看过来,这么远的距离大概率也看不真切。
苗因这样想着,关了灯,又探头出去看了看206窗口所在的位置,然后一手抓住窗口,纵身跳了出去。
她的身子像荡秋千似的,轻盈一荡,脚尖同时一勾,整个人无声无息地倒挂在了几米开外的一处空调外机架上。
再用同样的方法荡了两次,人就挂在了206上方的空调架上。
整个过程毫不吃力,就像她天生是什么半鸟类动物似的。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非常惊讶。
因为这样的功夫,一般人只能在影视剧里看到。
谁又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普通客栈里的前台,居然还会这一手?
苗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把脸慢慢地挪到了206的窗户处,朝里边看去。
206的窗帘半开着,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房里的情景。
里边开着床头灯,床上躺着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苗因就这样一直挂在那里,耐心地等待时机。
雨一直下着,不算太大,但她很快就全身湿透了,感觉其实挺苦逼的。
不过为了看宋西樵手上那个图案,她也只能忍了。
但她挂了整整一个小时后,206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床上的人始终一动不动,连翻身都没有翻一下。
她忍不住想,他不会是已经病死了吧?
好在又坚持了半个小时后,里边终于有了点动静。
是宋西樵醒了,他开了大灯,坐起来。
然后伸手去拿床头柜上放着的药——是那瓶没有包装的药。
他倒了几粒出来,用矿泉水送服了。
能喝水?那是不是就可以排除活尸的可能性了?
不过也不好说,马婆婆虽然是行内人,但她很多事都不清楚,关于活尸不能喝水这个事也是听来的,不能保证准确性,只能当个参考。
宋西樵吃完药后闭目靠在床头。
脸色依然苍白。
额头有细汗慢慢地沁出来。
他看起来好像越来越难受了,微微蹙起了眉。
突然,他捂着嘴咳了几下,咳完拿开手里的纸巾时,上面是鲜红的血!
居然吐血了?看来他的病确实不是感冒这么简单,而且还病得不轻。
但这是不是更不像活尸了?都是尸了应该不能有这么新鲜红艳的血吧?
不过也不好说,连二东跳大神都可以和一般人想象中大不一样,那活尸也可以超出常人的认知。
宋西樵吐完血后,又支撑着起了床,然而没走两步,就“噗通”一声,又扑倒在了地上。
这身体,苗因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管是人是尸,都太病弱了点。
宋西樵却又坚持着爬起来,一路扶着桌子,墙,脚步虚浮地进了洗手间。
然后里边水声哗哗地,好像是在洗澡。
病成这样还想着洗澡,看起来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或者尸。
可惜洗手间没有窗户,不然这时候看进去,必定能看清楚他手上那个图案。
不过也没事,洗完澡肯定要换衣服,他刚才进去可没带换洗的,他要么出来再换,要么就不穿了,总之她应该都有机会看清楚。
就怕他万一洗着洗着又倒地晕过去了,半天出不来。
好在十几分钟后,宋西樵出来了。
他果然没穿衣服,身上只披着浴巾,虽然一方客栈的浴巾比较宽大,他的手臂和小腿还是都露在了外面。
苗因立刻瞪大眼睛,盯着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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