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杰弗里目送着那个他刚刚见到的气质忧郁的绿眸男人的背影，目瞪口呆，他问另一个紫色长袍的侍者：“那个魔纹是什么？”
侍者垂眸，恭敬而疏离地回答：“先生，那代表着白星法师。”
杰弗里因为震惊而瞳孔扩散：“……”
什么？？
他回想起刚刚那个穿着朴素清瘦的绿眼睛男人，感觉自己的嘴马上要张得脱臼了。
位于西南海岸线的施法者协会由无数施法者的法师塔组成，那些最出色的法师会在自己的法师塔上悬以金色星辰为标志，金星璀璨，以此展示施法者的荣耀。
而在金星之上，还有白星。诸神并起之时，人类法师亚尔维于蓝恩罗山脉迎战黄金巨龙，升起白星为胜利之号。
于是，白星代表着施法者协会对这个法师最高的认同，白星者能够拥有加入施法者协会圆桌会的资格。
杰弗里感觉自己的下巴要回不来了。
他刚刚到底遇见了什么人……
……
侍者在前方恭敬地引路，不敢抬头打量他。
卡尔文只能看到侍者梳的整齐的发髻与半边侧脸，他们沿着大理石台阶一路向上，身旁的墙壁上绚丽的壁画描绘着古老的故事，少女对着炎魔拔出黄金的长剑。
在即将到达二楼的时候，卡尔文停下了脚步，他对侍者说：“不用继续向上走了，我不是为了密窖之卷来的。”
他来这里的目的，在激活那个密匙的一瞬间就达到了。
侍者半转过脸，好像有点惊讶，但依旧很好克制住了所有情绪，露出一个标准而恭敬的微笑：“您的任何需求，我们将努力为您满足。”
卡尔文：“你们这里有碎星花吗？”
侍者似乎没想到他提了这样一个要求，还是很快说：“我马上为您联系，得到结果后立刻通知您。”
“谢谢。”
一般来说，施法者协会的据点也会有自己的仓库与产业。根据之前他咨询的结果来看，现在精灵与人类的交流与贸易已经大幅度减少，那最可能拥有碎星花的真就是施法者协会这个精灵舔狗机构。
卡尔文在二层处的露台前坐下等了一会，奥尔在他脑子里开始哼哼唧唧，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想说的样子。
卡尔文对奥尔一直很有耐心，觉得它有种小动物般的纯真，闻言问：“怎么了？”
奥尔扭扭捏捏：“你一直想买碎星花……”
卡尔文回答它：“是送给你的，我答应过你给你看看它。”
奥尔沉默半天：“谢谢你，卡尔文。”
卡尔文感觉，奥尔在他脑子里像小猫一样毛茸茸地蹭了蹭他。
奥尔接着问他：“那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碎星花吗？”
卡尔文装作没看穿它的害羞与别扭：“不止，碎星花在别处也能买到。”
“哦……那还有什么？”
“激活这个密匙本身就是目的。”卡尔文说：“它其实并不只属于我……当它被激活的时候，它的另一个主人也会收到消息，一个我可以信任的人。”
奥尔好奇：“谁啊？”
“西奥多·海因斯。”
他的实力没有恢复，并不打算将自己复活的消息昭告天下。这个密匙是当初他托一个朋友在施法者协会注册的，后来就将密匙一样交给了西奥多。
当然，施法者协会也会收到密匙被激活的消息，不过那个朋友也不会出卖他。
十几分钟后，穿紫色长袍的侍者出现，露台的风让她的长袍翻卷，像一朵绽开的花。
她手心捧着一个盒子，卡尔文打开，看见了里面躺着那朵精灵纯白的碎星花。
一股沁人心脾的独特香气扑面而来，那是只生长在精灵四季如春的密林中独特的植物，只在夜里盛开，如同落在地上满地的碎星，人类诗人描述它为“芬芳如天堂的花朵”，认为它代表着纯洁的爱。
卡尔文确定无误，轻轻将花盖回去，在脑子里对奥尔说：“回去之后，你可以用自己的小猫身体好好闻闻它的味道，和你的资料里有没有区别。”
……
巴莱王国，“天鹅之城”洛瑟恩。
一个棕发的高大男人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他穿了一身朴素的麻布骑士制服，面容平凡，他明明长了一副高挑宽肩，极具压迫感的身材，但走路却轻得像猫，走过时只留下一道移动的影子。
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前，推开门，安静地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合拢。
门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身穿纯白绣金线的长袍的银发老人对他笑着问候道：“西奥多，最近过得如何？”
西奥多·海因斯沉稳地对他颔首：“日安，塞缪尔冕下。最近并不顺利，我一直很想知道教会与巴莱国王安东尼五世阁下的谈判究竟如何了，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发。”
光明神教会的教皇，塞缪尔三世呵呵笑起来，装作没听见他的抱怨：“看你这张脸还真不习惯。”
棕发的男人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在光影下轻微扭曲了一下，他的五官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一下就英俊起来，阳光一样璀璨的金色从他的发根处蔓延，直至覆盖所有的头发。
西奥多直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塞缪尔三世当然不可能离开教廷，出现在这里的是他的魔法投影。
这种能够无视一切空间的联系方式价格不菲，西奥多心里很清楚，只有发生了某些重大事情，教廷内的通讯系统已经不够迅速、不够隐秘的时候，对方才会亲自用这种方式联系他。
塞缪尔三世没有首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有点严肃谨慎地问：“你最近的精神情况如何？是否有幻视、幻听，甚至幻触的症状？见到本不属于此世的人？”
他们都知道塞缪尔在问什么。
西奥多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塞缪尔的身侧。
那里，一个人正冲他无奈地微笑，轻轻将自己脸侧微卷下垂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对他说：“告诉塞缪尔实话。”
西奥多收回目光，毫无异常地回答：“没有症状、没有见过。”
塞缪尔点点头：“那就好。”
他抬起手中长长的手杖，对西奥多说：“我这里确实有一个消息，不过我要首先为你补上一个光明赐福，稳定你的状态。”
他那根黄金的手杖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很快就笼罩了整个房间，从西奥多的头顶降下。
西奥多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光明魔法将他包裹。
他眼前的一切微微模糊起来，笼罩着那个人的脸也模糊不清，原本清晰的轮廓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
西奥多感觉耳边一片寂静，光明神术洗刷着他的精神，让他的感知出现错乱。
过去与现在的界限模糊了，他一遍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墙壁，一边闻见了他们儿时围在桌前南瓜汤的香气。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哽住了，一口空气无法上也无法下，让人感觉恶心。
随着神术作用，西奥多虹膜里的金色愈发明亮，就在即将变为与圣光同色之时，塞缪尔收回了魔法。
这只有塞缪尔三世才能做到，用光明神术做锚，稳定精神，而不至于让对方的精神被神力彻底同化。
“如果有异常，随时给我报告。”塞缪尔三世叹了口气：“你的伤太重了。”
百年前与恶魔的一战，明面上是人类大胜，但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位支撑教廷的光明骑士被玛拉凯斯重创，对方独特的精神诅咒抓住了一个弱点，给西奥多·海因斯留下了恐怖的创伤，像一个炸弹一样埋在他的精神中。
他们都清楚，这种创伤几乎没有可能治愈，除非西奥多主动放弃自己与其相关的一切记忆与灵魂。
但这是不可能的。
光明神术也只不过能起到拖延作用。
塞缪尔接着说出了那个消息：“你的房间里那副挂画上，那只百灵鸟突然鸣叫了。”
他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想也知道，这对西奥多的意义绝对非比寻常。
西奥多猛地抬头。
“我马上要离开巴莱。”
塞缪尔提醒他：“这件事很大可能与奥加尔的异动无关，你的状态并不好，西奥多，如果你再次失控，这将是灾难的，你将必须返回教廷接受治疗。”
“我马上要离开巴莱。”西奥多一字一顿，那种喉头哽住的感觉又回来了，呼吸都变得艰难。
那个密匙……
被诅咒伤过的精神开始剧烈波动，幸好塞缪尔刚刚施过术，西奥多的耳边发出尖锐的耳鸣，听见有声音轻轻叫他的名字。
他发疯了一样要做点什么，或许是去奥加尔，或许是前往施法者联盟总部查明那个密匙被激活的原因。
“我会争取让你马上出发，注意你的状态，有问题随时报告。”塞缪尔点头。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西奥多的表情堪称恐怖，他毫不怀疑巴莱再拖下去，这位骑士长会选择直接闯出洛瑟恩……那时候估计麻烦更大。
投影法术即将结束，塞缪尔又交代了几句，身影一闪，消失在房间里。
西奥多抬头，再次看向那个他心知肚明的幻影。
“是你吗？”他问。
幻影里，如影随形跟着他的卡尔文并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忧郁的绿眼睛朦胧着。
“你是来找我的吗？”西奥多接着喃喃自语，他金色的眼睛里如此茫然，摇摇欲坠。
“我看见你一百年了……这究竟是我又一个疯狂的幻想，还是你真的出现了？”
在他伤最重的时候，无数次出现过类似的幻觉，根本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奥加尔城里和兄弟生活的小男孩，有时候又以为自己是新婚的士兵……癫狂地让教廷放他回家与自己的妻子团聚，直到塞缪尔三世别无它法，只能一法杖把他敲晕。
“你回来做什么呢？复仇吗，你恨我吗……我是不是又让你不高兴了……”
西奥多还想再说，但他说不下去，喉咙那种哽住的感觉又出现了，让他感觉愈发反胃恶心。
他看见卡尔文走到他面前。
西奥多说不出话，只能靠在墙上，迫切地抬眼看着对方，希望卡尔文说点什么话，随便什么，只要是跟他有关的都行。
可是他的幻影总是在精确地还原他记忆里的一切。
对方只是忧伤地看着他，走过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像小时候一样，用一种柔和、轻缓的语调对他说。
“你知道这些是虚假的。”
“西奥多，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你不要再看见我了。”
“你明白的，是不是？”
这个高大硬挺的金发骑士终于忍不住了，他弓起身体，半跪下去，颤抖着伏地剧烈干呕起来。
他身后，那个幻影垂眼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好运莲莲][好运莲莲]谢谢大家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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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碎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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