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全家福的老婆温知意被摩顶党强行带上叠云岭后，被首领顾长川看上占为己有，两夫妻从此再没见过面。不久，鼎国建立，顾长川被任命为九汗省省长。温知意则成了摩顶会理事。
温知意的心，像浸在初冬的寒水里，微微发紧，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阔别多年，有个名字在她心底从未真正褪色——全家福。那个曾被她用力推开、只为换他一条生路的男人。
如今，她已是高高在上的鼎国高层，锦绣堆里，前呼后拥，可夜深人静时，那个黑瘦却固执的身影总会浮现。顾长川虽为省长，但沙州市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温知意终于寻到一个极其隐秘的契机，避开所有眼线，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昔日爱筑“全宅”的路。
那座位于小巷深处的院子，狭窄破旧，与她现在居住的府邸别墅判若云泥。她裹紧了质地精良的绒呢大衣，帽檐压得极低，步履略显急促，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每一步都敲在她忐忑的心上。
推开那扇虚掩的略显斑驳的木门，一股陈旧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温知意心中一凛，下意识蹙紧了秀丽的眉。
院中无人，杂草丛生，透着一股萧索。她轻声唤道：“阿福！阿福？”唯有风吹过破窗纸的呜咽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快步走向那间正房。
房门半开着。午后的阳光斜斜透入，清晰地照亮了屋内的一切——也照亮了地上那具僵硬的躯体。
温知意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踉跄一步，用力扶住门框才没倒下。那张熟悉的脸庞扭曲着，凝固着极度的痛苦与惊愕，布满血丝的双眼茫然地大睁着，似乎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地上凝固着一大片深褐色的血泊，早已干涸发黑，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温知意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她一步步，极其艰难地挪到尸体旁，缓缓蹲下。冰冷的指尖颤抖着，几乎不敢触摸那失去温度的脸庞。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阿福…阿福…”她哽咽着，破碎的声音在死寂的屋子里回荡。那个她亏欠最多、也最想弥补的人，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这破败的屋子里，无声无息地走了。
巨大的悲痛与愧疚几乎将她淹没。她颤抖着手，想替他阖上那双不甘的眼睛。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了他紧紧攥着的右手。那拳头握得如此之紧！
是什么让他至死都攥着不放？温知意用力掰开那僵硬的指节。借着窗外透入的光线，一枚小巧温润的玉佩露了出来。质地细腻，雕刻着繁复精美的缠枝莲纹，光线下流转着柔和的莹光。
温知意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玉佩，这形制，这雕工，这玉料，绝非市面上寻常物件。这是宫里才有的规制，是只有后宫贵人或得宠内侍才可能佩戴的东西。
愤怒瞬间取代了悲伤，如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脏。宫里出来的女人！是谁？是谁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偏僻小城，对一个安分过活的全家福痛下杀手？
仇恨唤醒了她在叠云岭锤炼出来的斗志，她迅速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冷厉锐利。她为全家福阖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染血的玉佩重新放回他已然凉透的掌心，让他紧紧握住。然后她站起身，环顾这破败的屋子，仿佛要将这一切刻进骨子里。
受省长夫人身份的束缚，她不能声张，绝不能。她必须自己动手。她像一个幽灵，刻意避开地方警察，悄然出现在全家福生前居住的巷子附近。她耐心地走访了附近几家零星的邻居和可能与全家福有接触的商贩。
一个贩马的同行在几块银元的触动下，小心翼翼地回忆起来：“全家福啊……三个多月前认识了一个外地女人。哎哟，那女人，看着就不是寻常人，身上衣服不是一般的料子，生得特体面。但气色有些憔悴，像是落难的凤凰。两人一起住了没多久就同时失踪了。据说前几天回来了，但没跟我们碰过头。”
“知道他们从哪里回来的吗？”温知意声音平静，眼底却寒霜密布。
“大概率是进了沙漠绿洲，因为他们失踪前卖掉一匹骆驼，买了很多干粮和对抗风沙的物品。”贩马人不加肯定道。
沙漠绿洲！那里宜赏不宜居，传说是南凼时期“久品恋池”的老巢，遗址中曾住着个癫婆。阿福带着个女人进去干什么？难道那女人身上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温知意如是一寻思，心脏重重沉了下去。线索指向了那片遥远、神秘而凶险的绝地。那个“宫里出来的女人”，定是杀死阿福的凶手。
回到府邸，温知意面上依旧平静，但暗地里，人已如一张紧绷的弓。她秘密安排心腹，去买了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
漆黑的深夜，几道幽灵般的身影悄然潜入空无一人的全宅后院。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仪式，没有墓碑。温知意亲手将全家福的遗体，连同他至死紧握的玉佩，轻轻放入棺中。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平静下来的脸，低声道：“阿福，清静了……安心睡吧。欠你的……我替你讨回来！不然，就过来陪你。”
泥土一锹锹落下，掩盖了棺椁，也掩盖了一段尘封的过往和一个无声的承诺。
当最后一方土被夯实，温知意站在空旷的后院，夜风吹起她的大衣下摆。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用手指在上面清晰地写下四个字：沙漠绿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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