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桔红色的柿子和红色的枫叶,就像火烧云中藏着几只金乌。陈念坐在槐树粗枝,底下的钟氏孩子们漫山遍野摘山楂,威风凛凛的蜃龙更是被孩子们当成凳子,就为摘到高处的果实。
槐树愉快地抖了抖,感受脚下扎实的土地。
中秋当天,皇后诞下皇太女。由于陈念还帮帝后解决隐患,他们在东都内挑选了个风水不错的山头送给仙人。
她看后甚是喜欢,但独占山头属实无趣,恰好钟秉承全族都在东都,干脆叫他把钟氏移到这来,也好让自己瞧瞧有着帝王命的钟媛长在怎么样的家里。
“仙人,仙人,求仙人给我个痛快。”
忽然冲出来的乞丐吓得孩子们跑到对面,回神的仙人低头去瞧在凉风中只穿着一袭春衫的乞丐,勉强从他脸上看出几分过去的模样。
几月不见,今年才中榜的杨咏生两鬓斑白,衣衫破旧,连最开始的生活都没能保住。
陈念走到他面前,问:“恨吗?”
杨咏生摇头,始终跪在地上等仙人给个痛快,没想到对面久久不语。他着急地跪着上前,换来的却是仙人转身。
她巧妙躲过他的手,淡漠地重复刚才的问题。这时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双目赤红,仿佛要将所有人碎尸万段。
“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是你,”癫狂的人指着陈念和卫琮,宣泄心中怨恨,“苏萍傻,勾勾手就千方百计地要嫁给我,之后后悔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逼她的。你不是男人吗,居然与女人合伙对付我。”
“什么仙灯,没有那盏破灯,我早平步青云,坐拥万贯家财,吃遍山珍海味,哪还要被家人嫌弃,被诬陷入狱。我,杨咏生,命不该如此!”
“你施计靠近难道是假,花言巧语难道是假,抢占家财难道是假?降妻为妾是假,哄骗高官子女是假,克扣受贿是假,欺瞒圣上是假?”陈念将杨咏生逼到无路可退,怒目而视,“你如何恨,苏萍就如何怨,怨你满眼荤腥,满嘴胡话,自私自利,不见半分真心。碍眼的东西也该在本仙面前叫嚣。”
握在手中的树枝啪的一声回弹到杨咏生身上,直接让人滚下山坡。陈念却拍拍不存在的尘埃,瞬间变回不入凡尘的仙人。身后的孩子们不禁拍手,满脸吃惊地看着她。
“玩够了?”
孩子们抱着怀里的山楂柿子迅速跑开,卫琮则还在鼓掌,啧啧称奇。
“好久没看你生气了,还说了好多话。我以为你会拂袖离去,独留他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咆哮然后号啕大哭。现在就不一样了,感觉商贩都说不过你。”
“像个人吗?”
“像吧,你最近好好猜。族长说要给供奉你的时候你都笑了,虽然笑得很浅,像这样。”
见他模仿自己,陈念不禁失笑,在他肩上轻拍一巴掌。
黄昏,灯阁外的房屋升起炊烟,阁内仙人遐想的世外桃源在漂浮的画卷上延展开来。能够上玉石的蜃龙惬意地在上面翻滚,享受难得悠闲的日子。
他单手撑头问:“你要把这里改成画上这样?”
“是把蜃景改成这样,我会长眠于此。”
“那得在里面再建个灯阁,总不能又把这个拿进去。你把这件事儿交给我,我保证天上地下只此一座。”
“别把它变成你的藏宝洞。”
“那也比你藏起来的东西值钱。”卫琮一个响指打开那个他一直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的屋子,就听废弃的灯笼稀里哗啦掉出来的声音。
瞧着这些做失败的灯笼就头疼。
在仙界时,仙灯都是在有人许愿时从仙树上长出来。仙界不在后她只能亲手制作,所以废弃的灯笼堆积成山,拿不出手又觉烧毁可惜,只能塞在空屋里,眼不见心不烦。
陈念无力反驳,然而得到一条由仙灯加工成的纸龙。
卫琮和孩子们握住木棍,随意舞动这条大龙。仙灯内的蜡烛怎么摇都不会落下,照亮空地,引来人们围观。
不知不觉鼓也抬出来,一群人陪着他们在闹,像是在过什么节日。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大小孩和小小孩玩得不亦乐乎,跟着鼓起掌叫好。此时族长出现在旁边,乐得合不拢嘴。
“仙人与传闻中不同,可是也爱上这人间?”
“这人间可黑可白,却难生恨,难怪仙家思凡。我在凡人眼中如何?”
“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盯那掌中灯。哪知仙人也思尘,怕出错,不见人。”
“老顽童。”
两人的说笑声融入欢呼中,与这夜色相配。就见谁家编的花球飞至半空,纸龙一跃而起,将“龙珠”含入口中,飞至高处变成火龙消失于眼前。
然而如此热闹的场景却吓坏准备报复的人。
众人顺着声响看去,就见邋遢的男子手拿火折子,脚边是摔裂的陶罐。大家刚要去抓他,杨咏生就吓破胆地狼狈逃走。
想当初和别村争论天地归属,比这脏的手段村长都见过,安抚好众人就悠闲往家走。陈念和卫琮倒是往山下去,瞧瞧这皇太女满月时的东都。
卫琮道:“他还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念道:“没胆子的人干不成有胆子才能干的事,做什么?”
青年握住陈念的手,拉着她在人流中穿梭,坏笑道:“我有的是胆子,月老庙的香这次肯定能点上。”
建在闹市的月老庙,就算到了晚上也有人在里面上香。卫琮记着红娘在苏萍的梦中掰断他的香,这次特意拿着三炷香在月老像前显摆。红娘气得跳起来抢,结果被卫琮单手隔开。
“天颐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看上他哪了?”
陈念望向跪拜的蜃龙,“我不知他怎想,若真愿与我长相厮守,也可。”
“也可?”红娘蹙眉,严肃地说,“情不能也可。你要没这想法就及时说开,免得这傻子开窍后伤心还伤肝。”
“说什么呢,你跟我过来。”
陈念见两人背对自己说悄悄话,默默拿起签筒想为自己求一卦。
她算过很多东西,天、地、人、寿数,唯独没算过姻缘。不是说神仙不能有姻缘,而是她从未想过姻缘这二字能与自己有关。
喜怒哀乐易懂,情之一字难解。
签桶缓缓摇动,凶与吉同时出现。她看着手中两支签,头疼天地为什么又把这个问题抛回来给自己,是要她自己做主吗。
关键时刻谁也靠不住······
啪嗒,签子听到心声,裂成两半。不远处更爆发出可怖威压,宁死不从的红娘被揪住衣领,誓死守护为数不多漂亮的红线团。还好陈念及时掐住蜃龙后脖颈,月老庙才免于变成废墟。
卫琮幽怨道:“我怀疑她就是不想给我。”
“红线难理,红娘手头的也不多,换成这个也一样。”陈念拿起刚才买的红玉髓镯子给龙戴上。
“你有钱?!”
“拿贡品的时候要了点。”
话音未落她感觉什么东西戴在了自己手上,一瞧竟是上等的红玉镯。她无语地问:“你是在和我比谁有钱吗?”
“不是啊,”卫琮眼睛亮晶晶,像是得到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抱着另一个宝贝在树下蹦跶,“你居然把第一笔钱花在我身上,我开心还来不及。这俩一对儿,所以我给你戴上。”
感受到别人的目光,陈念捂脸,“玉髓和红玉不一样。”
“我说一样就一样。好开心啊!”
陈念被抱着转圈,没变过色的脸皮总算知道红色在上脸什么样。她狠狠低头,感觉话本马上就要有自己一本。
不过有件事能肯定,天上地下只有这条蜃龙敢怎么对自己。
卫琮:不懂但开心
陈念:懂且感到羞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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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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