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系统后，曾若初没有在情绪里沉溺太久。
她又尝试着用拳头砸了几下门，可这门似乎是施加了特殊工艺，比正常的门要结实不少，任她如何捶打都纹丝不动。
揉搓着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曾若初愤愤地啧了下舌。
阿涟这根木头只会听从江游川一个人的指令，根本不会采纳她的任何建议，她已经不指望阿涟能够放她出去，只好另想他法。
为了赶时间，马车这一路跑得飞快，曾若初在里头都不大能坐得稳。
她沉下气来，第一次认真环顾起周身的环境，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身侧的车窗上。
车窗被关得严严实实，一丁点儿光都透不进来。
曾若初勉强起身，仔细观察起那扇车窗来。
车窗不大，她勉强可以钻过去，可窗户上的锁却被铁丝牢牢栓了起来。铁丝虽紧，但并不是没办法解开。
她伸出手，试图解开那些铁丝。但是因为之前捶门时太过用力，她的手已经受了伤，根本使不上什么力，可一想到入狱的江游川和系统的要求，不忿、生气 、焦急等各种情绪顿时席卷上了她的心头。
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事情！
江游川自作主张地送她离开，该打！
阿涟这个死脑筋，该骂！
周清瀚勾结刘觉生污蔑无辜之人，该死！
还有那个狗系统，满嘴胡话，唯利是图，就应该早日销毁！
曾若初在心中将惹她不爽的人统统骂了一遍，忍着手上的剧痛继续拧着铁丝。
兴许是化悲愤为力量，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没过多久就解开了紧紧缠绕的铁丝。
她害怕自己闹出声响引起阿涟的注意，只能一点点地推开车窗。
眼前的景色告诉她，他们已经来到了京郊，用不了多久就要出上京城了。
曾若初探出身子，瞧了一眼在前面专心赶车的阿涟，深吸一口气，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尽量不让自己的任何一处皮肤露在外面。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从车窗一跃而下。
马车的速度极快，在她落地的一瞬间，浑身上下传来的痛觉顿时侵占了她的意识。她呼吸一滞，根本没有劲去喊疼，只能憋着气试图熬过这阵疼痛。
她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刚下过雨，泥土比较柔软，她落在了一处草丛里。如果一个不小心磕到了地上的石头，怕是要碰出些内伤。
这一跳闹出的动静很大，饶是再迟钝的阿涟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立刻勒紧缰绳，停车后赶忙回头看了眼地上疼得唇色发白的曾若初，迅速上前试图查看对方的伤势。
曾若初缓了一会儿，终于能顺畅地呼吸了。
她一把推开了前来关心她的阿涟，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来时的方向走。
“曾姑娘，你要去哪儿？”阿涟惊呼。
曾若初没心情同他解释，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阿涟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意图，三步两步就跟了上去，试图把曾若初强行拽进马车。
可曾若初似乎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刻将头上的木簪摘了下来，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不许碰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你家大人让你带我出城的目的是保护我，可如果我在路上出事了，你觉得他心里会怎么想？”
她的动作很快，惊得阿涟连连后退，根本不敢刺激到她。
“曾姑娘，你先冷静冷静……”
“我一直都很冷静，不冷静的是你和江游川！从头到尾我的诉求都只有一个，让我回上京，我要去救人！”
曾若初正色道。
阿涟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眼下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曾若初见他在纠结，转过身子，继续一点点地向来路走去。
这时，远处似乎细细簌簌传来了几声马蹄声。
那马蹄声是从城外的方向传来的，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曾若初没有回头，依旧义无反顾地走着自己的路，直到马蹄的声音在她身后停止。
“我觉得你还是先查看一下身上的伤势比较好。”
一阵熟悉男声从马背上传来，可曾若初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她疑惑又警惕地回过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骑在马上，腰间别着一只布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边装满了枸杞。
阿涟先曾若初一步叫住了对方。
“钱仵作？你怎么会在这儿？”
***
方舜玉的私宅内。
曾若初乖乖地伸出双手，任由方夫人替自己处理着上边的擦伤。
“小丫头运气真好，只有膝盖和手磕破了，剩下的地方都没什么大碍。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过些时候身上的淤青会慢慢冒出来。”方夫人的腿脚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替她敷着草药，还不忘语气严肃地指责起她来，“现在的年轻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跳车，一不小心摔折了胳膊腿可就完了。”
她替曾若初仔细地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便收拾起了桌上的药瓶：“我去给你配些消肿的药来，这段时间伤口别再碰水了。”
说罢，便让身旁的贴身侍女推着自己去药房了。
方舜玉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质问起缩在角落里的阿涟：“这事儿是你家大人让做的？”
阿涟本就因为曾若初受伤而内疚，被方舜玉这么一问，情绪更加低落了几分，索性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方舜玉不满地啧了一声，继续说起阿涟：“你小子还真是一根筋，只知道做江游川吩咐的事，一点都不会变通。你瞧瞧你给人家逼得，万一人家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跟江游川交代。”
听了这话，阿涟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曾若初在一旁不禁有些听不下去。
阿涟也只是听从江游川的命令而已，如今却要因为她遭受那么多人的责怪，实在是不大应该。况且她之前已经骂过他了，再继续骂下去，这阿涟好像真的有些可怜了。
“大人，跳车这个蠢主意是我出的，和阿涟无关。他已经把马车看护得够仔细了，这件事不能全怪他。”她替阿涟辩解道。
瞧着事主都没再说什么了，方舜玉也不好再继续指责，只好摆摆手作罢。
曾若初叹了口气，问起方舜玉：“方大人，眼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游川如何了？你和石大人又是什么处境？”
方舜玉答：“相信阿涟之前应该已经大致和你说过事情的经过了，如今江游川入狱，而我和石泰等平日和江游川有过接触的人则被禁足于自家宅邸内，没有圣上口谕不得外出。”
曾若初不解：“那阿涟怎么能出来？”
阿涟瘪瘪嘴，低声道：“我官位低，眼下他们还没来得及管到我头上，所以我就想趁着今晚有机会，赶快把你送走。毕竟日后会成什么样，我自己也不清楚。”
曾若初无奈，继续问起方舜玉：“所以，何伯父出现在江游川家的事，也是真的？”
方舜玉点头。
曾若初的于其中不禁带了些着急：“大人可知何伯父现在是什么状况？大约什么时候能醒？”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问过阿涟了，何元祐被发现后并没有被送回何家，而是被周清瀚看管了起来。
周清瀚只是让何家人简单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何元祐，紧跟着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理由是何元祐是案件重要人证，不能离开他的看管，至于何元祐的病，他自会请最好的医师前来诊治。
方舜玉的眸光暗了暗：“我不知道。我受困于此，外头的消息也全部都封锁了起来，如今的我对外面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曾若初陷入了沉默。
她思索了好一阵，缓声开口：“所以，在你们都被控制了的情况下，只有我这个自由人能去查明真相，救江游川出来，对吗？”
方舜玉没有否认。
她忍住腿上的疼痛站起身子，坚决地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且慢。”方舜玉拦住了她。
曾若初满是不解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方舜玉笑了笑，说道：“在行动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和江游川见一面比较好。”
“见一面？”曾若初惊讶道，现在形势如此严峻，她根本没想过还能和江游川见面。
“我毕竟也在这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这点人脉还是有的。”方舜玉扬起下巴，“我已经派人买通了狱卒，明日一早你就扮作送饭的侍女进去。”
“好。”曾若初激动至极，一口应下。
方舜玉瞧着她这副表情，讳莫如深地笑道：“查明真相仅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我给你安排两个帮手。”
“帮手？还是两个？阿涟和张集吗？”曾若初猜测道。
方舜玉摇摇头：“你只猜对了一个，有阿涟确实不错，另一个人却不是张集。张集如今跟在周清瀚后头，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曾若初实在是猜不出第二个人选了：“那另一个人是谁？”
方舜玉指了指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一心摆弄方夫人送来的补品的钱仵作：“还有他。”
曾若初大惊：“钱仵作？让他跟着吗？”
“对啊，你瞧我报酬都给了。”方舜玉朝着那堆补品努努嘴。
“可您方才不是说，你们都被看管起来了？钱仵作应该达到被看管的条件了吧？”曾若初问。
钱仵作放下补品，拍拍手道：“放心，周清瀚再怎么说也不会把我关起来的。”
曾若初更加不解了：“为何？”
钱仵作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两颗枸杞，丢进嘴里嚼了嚼：“因为我是他曾经最信任的搭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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