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天经地义之责任,小主如此抬举微臣,微臣心中实在惶恐,愧不敢当此赞誉。”林之焕微微垂首,坐姿与跪姿之间,君臣礼数分明,这本是为了彰显上位者的尊贵与威严,而此刻,却也让虞韶难以窥见林之焕的真实情绪与反应。

“小主当前身怀龙裔,更是万金之躯,情绪的大起大落实为不宜。微臣稍后便精心拟制一份药膳方子,帮助小主平心静气,舒缓思绪,确保龙胎安稳。”

林之焕顿了顿,又道:“至于浔阳水灾之旧事,虽已时隔多年,相关户籍资料亦多有散佚,但小主若心中仍有挂念,不妨派遣可靠之人前往江南一带查探,或许能有些收获。至于微臣,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不过是一介微薄医者,恐怕并无能力为小主分忧。”

果然,林之焕还是那样谨慎,虞韶不过是随意落下一手棋,并不急于一时。只擦干眼角的泪珠,对着林之焕带着歉意道:“今日因提及过往之事,情绪失控,在林太医面前失态,实在抱歉。”

“娘娘言重了。”

林之焕诊完脉,虞韶也没有将人多留,依旧着钱明恭恭敬敬地将人送了出去。

小药童背着沉甸甸的药箱,紧跟在林之焕身后,见他眉头紧锁,不禁好奇地问道:“师父,徒儿观昭美人的脉象平和,与往日无异,为何您却面露忧色,似有难解之惑?”

林之焕轻轻摇头,解释道:“我之忧,并非源于昭美人的脉象本身,只是……只是想着昨日看过的一页医术,在琢磨问题罢了。”

小药童点点头,不疑有他,自家少爷从小就是个医痴,谁人不知?

林之焕心中却隐隐不安,和一眼就能看透的蒋牧霜不同,昭贵人虞韶外表温婉无害,但那双清澈却深邃的眼眸,如同被薄雾笼罩的湖面,让人难以窥其真实想法。今日她突然提及浔阳水灾的旧事,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若是有意,昭贵人又想让自己做些什么?是想要借江南旧事,和自己这个太医拉近关系,好从自己手中套出些药物吗?砒霜,朱砂,红花,这是后宫内宅斗争之中最常见的几种罪魁祸首,但是除此之外,若想要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健康上出些“问题”却有的是法子。

只是,后宫斗争,真的会是昭美人最终的目的吗?

林之焕摇摇头,罢了多思无益,只要自己能坚守底线,无论昭美人说什么都不答应就是了。

猗兰宫中

林之焕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宫门之外,蒋牧霜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虞韶的手,急匆匆地步入内室。她迅速找了个由头,将屋内的宫人一一打发出去,确保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随后,蒋牧霜以食指沾取茶水,在桌面上迅速书写,字迹略显凌乱:“当年在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虞韶轻轻按住蒋牧霜那因急切而微微颤抖的手腕,眼中满是歉意与无奈。她深吸一口气:“蒋姐姐,真的很抱歉,今日之事,是我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

蒋牧霜压低了声音,语速快而急切,带着一丝责备,却也难掩心中的关切:“这么说来,你之前跟我提起的,想要去江南寻找护肤养颜的药物,却又不好直接向林太医开口,不过是权宜之计,哄我开心罢了?”

虞韶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

“利用不利用的事情,咱们日后再慢慢清算。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会轻易胡闹,或是无缘无故欺骗我的人。但你必须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要打听当年江南的事情?你若是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呢?”

“姐姐!”虞韶握紧了蒋牧霜的手腕,“这件事情只是我个人的私事,与姐姐无关。姐姐何必……”

“但是我们是朋友啊。”蒋牧霜打断了虞韶的话,从来比男子更潇洒刚毅的人,此刻眼眶都微微红了,“虞韶,你我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本就该相互扶持,共度难关。你不是不需要帮忙,而是担心会连累到我,对不对?”

虞韶刚要反驳,蒋牧霜又是一连串的提问:

“你要查的事情,会影响天下的江山社稷吗?”

“自然不会,只不过是一家一姓氏的私事……”

“那事情的查与不查,会影响浔阳百姓的生活吗?”

“不会,只是……”

“阿虞,你要查的事情,是不是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此生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探究真相?”

这次,虞韶却沉默着没有答话。

“既然与人无害,于己有利,又是你一直以来的执念,我怎么能不帮你?”

“宫中的风气,向来是趋炎附势,捧高踩低。以往,仗着爹爹和哥哥们在朝中的地位,内务府和尚宫局即便不敢明目张胆地苛待我,但在那些细微之处,疏忽却成了寻常。比如,送来的果子总不那么新鲜,或是将花色稍逊的布料留给广明宫,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你或许不知道,我入宫病了三个月之后,宫中甚至出了偷窃财物的太监,大半的宫女太监,表面上虽不敢有所表露,但私下里,他们早已暗暗地给其他的妃嫔主子们送上银两,只盼能寻得更好的出路。

若非有人在背后默默为我周旋,我在广明宫的日子,定不会如现在这般悠然自得。虞韶,你总是这样,默默地为我做了许多,却从不向我透露半句。如今,你遇到了难处,也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我知道,我或许不够聪慧,说话更容易横冲直撞的惹麻烦,但是我也很想帮帮你呀。

无论你要在江南查什么,你都需要宫外的人手,对不对?我能帮忙的。”

虞韶却依旧只是摇头,“我在郑国公府,也有相熟的人手,如何能再劳烦姐姐……”

“她是郑国公府的婢女,还是外院的仆妇,抑或是庄子上的人手?婢女轻易不能出门,在外院或是庄子上,一举一动也总要在上面人的眼皮子底下冒险。虞韶,”蒋牧霜目光坚定,“你自己也明白的,有我帮你,事情要简单的多。”

虞韶几乎要将掌心的帕子揉皱了,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她轻轻地抬起指尖,沾了沾桌上的茶水,然后在桌面上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列名字:

石晴娘,方葳蕤,李五章,金柑。

“时间过去太久,我有许多关于小时候的记忆都有些模糊,想要寻到亲人恐怕有些艰难。只记得,从前家中左右的邻居,有卖桂花糕的葳蕤姐,做雕版的五章叔。娘亲似乎有个手帕交叫金柑。还有石晴娘,她做的是卖肉的营生,是我们那儿有名的屠妇,小时候她还欠了我们家一笔银子没还呢,倒也让我一直记到今天。”

蒋牧霜点点头,“我都记住了,阿虞你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去江南好好打听打听。”

头一回,蒋牧霜在猗兰宫连午膳都没用,就急匆匆地回了广明宫。竹影才吩咐小厨房小火炖上蒋牧霜爱吃的乳鸽汤,见状有些疑惑地走进室内,便见自家小主如往常一般浅笑着说,“既然做了,等会儿午膳时分让人再给蒋姐姐送一碗去就是了。”

竹影扶着虞韶站起身,一路走到书架面前,见虞韶挑挑选选了好一会儿,不一会儿,手边的书就堆了一座小山。

“小主怎么突然挑了这么多书出来?”

虞韶笑着看她一眼,“过几日不就要去行宫了吗?虽说行宫里可以泛舟湖上,曲水流觞,林间狩猎,但是那些快乐都是其他的妃嫔们的,和我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又有什么关系?我自然得带些好看的话本子打发时间啦。”

竹影她指着最顶上的一本书,疑惑地问道:“可是这本话本,主子不是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吗?怎么还要带去?”

虞韶的眼眸轻轻转动,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窗纸上倒映出的高大身影,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含笑的弧度,“这个嘛,自然是因为这组话本是我最喜欢的。古人常说,温故而知新!“

“最喜欢的话本?”赵煜大步走进来,站在虞韶身侧,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好奇道:“爱妃怎么没和朕提起过?”

虞韶却双手交叠,将书皮上的字迹捂了个严严实实,“皇上!哎呀,这都是臣妾看来打发时间的,既么有什么金句箴言,也没有什么政论哲思,皇上不会感兴趣的……”

越是捂着不让看,赵煜心中的好奇却更浓,“朕也不是那样古板的老学究,知道你的屋子里话本最多,不是什么才子佳人,就是王爷小姐,还不乏江湖上的侠客侠女。怎么偏偏这一本不让看?”

虞韶眼看抢不过男人,只得眼巴巴地祈求到:“那……那先说话,皇上看了可不准生气,也不能将写话本的人抓起来,我还等着看下一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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