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今日,在周家观潮的船坊上,周瑞儿被嫡姐的丫鬟暗中推攘,不慎跌下游船。女儿家当众湿身就罢了,她嫡姐手段更加下作,竟事先安排好了下人下水救人,等人救上来她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缓过劲来。
第一世周瑞儿就是因为这事,在周江寿眼里价值大跌,要不是她模样实在出众,怕就真嫁了那猥琐下人,可惜即使逃过这一劫她下场也并不好,周江寿为巩固京外势力,将她嫁给一个外官的泼皮儿子,新婚之夜不甘受辱自戕而亡。
自戕后就是第二世,也就是落水之后,再次醒来的人可就不是第一世唯唯诺诺的周瑞儿,而是复仇而来的钮祜禄瑞儿!
顾晚晴暗自回忆着书中剧情,开始纠结要不要凑这个热闹,毕竟是女主重生的引子,还没等她做出抉择,就已随着人群到了江边,刚才的大哥早已被人群冲散,就连她一直扯着翠晓的手都抓了个空。
她四下望去,除了人头就是人头,哪还有翠晓的影子,反正已经走散,还不如凑凑热闹。
顾晚晴主动往前凑去,江中一艘艘船坊的轮廓渐渐清晰,直到她站在最前端,一艘飘扬着周字旌旗的大船在江中鹤立鸡群般,映如她的眼帘。
她眯着眼睛看去,这船果然如那大哥所言足足有三层楼高,一层是甲板和厨房杂间,二层是贵人的厢房,三层就是观景台,观景台上甚至还立着座赏月亭,整艘船粉帐雕窗,就连船边的护栏都雕砌着纹路,仔细看船上人头攒动,每一层都聚集了不少人,气派极了。
这边顾晚晴扶着岸边的栅栏打量周家的大船,不远处江中的一艘小画舫上,画舫船板上摆着长矮脚方桌,桌上摆着下酒的小菜和一碟甜蜜饯,桌边温着酒,围坐着三个人,也指着周家的大船谈笑风生。
“逾白,咱刚从南海边淘回来艘船,自己人还没上去坐坐呢,就让你们给卖给了周家!”说话的正是王则,对面坐着安逾白和慕容钱庄的慕容辰。
王则看着远处的大船心里痒痒,前几日他去接船,乍见也是叹为观止,纵使他见多识广,但这么大的船还真是头次见。可惜还没等让他上去耍耍,转天就被那两人倒手卖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是趁着观潮好卖价么!”慕容辰解释完,笑眯眯的看着王则,“你猜猜刨除成本路费,这笔买卖我们赚了多少!”
“多少?二百万撑死!”
安逾白听他估得价哼笑出声,故作掩饰的喝了口温酒。王则见两人都憋着笑,察觉到不对劲,坐直了身子,左右审视着两人,这两人指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到底赚了多少!”
“咳,翻一番。”慕容辰提示到。
“四百万?!”
“在高点。”
王则一愣,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五百万?!”
“恭喜你,答对了,五百八十八万!吉利吧。”慕容辰举起酒杯和安逾白轻碰,发现王则握着酒杯愣在一旁,转手又碰了碰他因为愣怔而一动不动的酒杯。
回过神来的王则咽了口唾沫,仰头一口闷掉杯中的酒,难怪这事没人和他说了,要是让他卖,他还真不敢这么要价。
他心下想明白了,但嘴里还是不饶人,一面添酒一面骂道,“麻的!你们两个真敢要,一倒手净赚五百多万!也不怕把这冤大头吓跑了!”
他这话说的也不差,这艘船长五十多米,高二十多米,除了周家,整个京城怕是没人再能吞下这艘船了。
“哎呀,如果卖不出去,就留着咱自己使呗,你刚才不还想上去坐坐么?逾白你说是不是!”慕容辰手肘碰碰安逾白,挤眉弄眼的说道。
“卖不出去就权当给你做嫁妆了。”安逾白看了王则一眼笑着打趣他。
慕容辰听了也是哈哈大笑,王则好事将近,最近天天往人家姑娘家跑,鎏金阁的生意都顾不上了,安逾白这个名义上的小账房只能苦苦哈哈出工代职掌柜。所以他们都调侃寻常人家是嫁姑娘,他们反倒是把王则嫁出去了。王则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恼,甚至一度舔着脸问安逾白要嫁妆。
“嘶,你要是早这么说,那我豁出去这张俊脸不要了也得给你们把生意搅黄了!”王则笑道。
“所以我没让慕容告诉你。”安逾白勾着唇角,看着岸边延绵的灯火下映着的人群轻笑。
三个人还在把酒言欢,‘噗通’一声闷响传来,紧接而来的是岸边的惊呼,“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他们闻声都蹙眉看向声源处,去年观潮时曾淹死一个孩童,今年难不成还要再出桩惨事?
谁知这一看竟还是个熟人。
“这是顾晚?”
“这是顾晚晴?”
慕容辰和王则同时认了出来,诧异出声,听到对方所说的名字后,更加诧异的看向对方。
但现在明显不是掰扯名字的时候,自从上次师叔算过那一卦,王则对这顾晚晴可是上心的很,这次逮着机会,一阵的挤眉弄眼连推带让,暗示他快去救人,就差把他也踹水里了。
安逾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举杯的手微滞,但很快恢复正常,坐在那没有动弹的意思。他对这小姑娘心里总有些莫名的别扭劲,也不知道是因为上次的卦象,还是因为在茶楼偷听人家说书。心里虽然对那一线生机不屑,但又对她这个人又好奇不已。
“算了,用不上你了,我看岸上有几个男人脱了外衫要下水救人,顾小姐应该是能得救喽,说不定还能得个夫郎呢。”王则偷看了眼安逾白的神情,嬉皮笑脸道。
话音刚落,桌边哪还有安逾白的身影,只剩下一句“谁都不许动我的蜜饯”以及一个在桌边打着转的杯子,而江上有一道残影正快速的朝着落水处撩去。
其余两人都是对视一笑,邪恶的手同时伸向那盘蜜饯,他们并不怎么爱吃甜食,但挡不住安逾白愿意吃,偷吃他的甜食,是他们两个唯一能惹安逾白跳脚的法子,还是百试不爽的那种。
至于安逾白这边,人都抱在怀里了,他还在心里疯狂给自己开解,他之所以出手都是为了报救命之恩!绝无其他旖念。
而顾晚晴死死的环着男人的脖子,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方才在岸边,正眯着眼在周家船上找寻女主周瑞儿的身影,身后拥挤的力道涌来,她被迫向前踉跄了两步,还没等站稳,随着咔哧一声脆响,木栏杆应声断裂,女主还没落水,她这个倒霉催的倒先跌入水中。
她不会浮水,挣扎时呛了几口水,幸亏及时被人给救了,女主落水能读档重开,她一个女配落水怕不得重回娘胎!
一阵凉风吹来,已经湿透的衣衫,过风更加凉人,顾晚晴打了个寒战,从落水的惊慌中回过神来,还不等她考虑如今的处境,一道熟悉的男声自头顶传来。
“别眨眼。”
不说还好,他刚说完,顾晚晴就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纤长细密的睫毛扫过,柔软酥麻的触感再次从颈间扫过,安逾白身形微滞,非比寻常的忍耐力让他稳住身形,只不过微微的痒意从心口慢慢泛开。
他察觉到这丝陌生的情绪,以为是怀里人作乱,低头却发现她只是冻得瑟缩,安静的像只鸡仔,一时找不到源头,最终只能归咎于透心凉的江水所致。
“壮士,多谢壮士救命之恩。”顾晚晴虽然没听清刚才他说的话,但还是第一时间感谢壮士救自己狗命,抬头想看壮士的真面目。
“别乱动,马上就到了。”颈间的皮肤被她睫毛刺激的本就敏感,这下一整个毛茸茸的脑袋蹭过,心口刚散去的痒意再次死灰复燃,不得已只能低声喝止她的动作。
顾晚晴这次倒是听的一清二楚,也彻底知道救自己的壮士所谓何人,‘别乱动’这三个字再次点燃了她死去的记忆,她们两个人还真是缘分匪浅,第一次见面逼自己给他搬救兵,就喊自己别乱动,如今他救了自己,还喊自己别乱动。
想到这顾晚晴不禁哼笑出声。
“笑什么?”安逾白疑惑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好奇小账房这身轻功怎么如此了得。”他不让乱动,顾晚晴此时只能盯着他湛蓝色衣领,嗅着他周身的冷香和极淡的酒香气,调侃道。
“……”
短暂的沉默过后,安逾白出声解释,“保命的手段罢了。”
闻言顾晚晴勾了勾嘴角,没再继续追问,倒是想到最初遇到时他的惨状,确实也需要些保命的手段。
一瞬无言,几息间两人已掠过熙攘的街道,顾晚晴脚尖落地的时候才发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宅院里。
“你今日出门有没有丫鬟随从?”安逾白将人轻轻放下,见她打量着四周,又出口解释道,“这是我…朋友的一处私宅,平时没有人在,我可以帮你带信给你的人,让她们送你回去。”
顾晚晴颔首表示理解,反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颊,站定了才发现自己衣衫吸饱了水,湿答答的往下坠,头发也成缕的黏在脸上,狼狈的不行。
反观站在身前的安逾白,一身湛蓝色的长袍,虽然因为捞自己湿了半身,甚至胸前都被她沁上大片的水渍,但那张脸在月光下依然好看的惊人,顾晚晴甚至觉得这人怕不是江底冒出来的水妖,惑人心神。
“阿嚏!”一声响亮的喷嚏打破了现场的安静,安逾白看着打着寒颤,鼻头揉的通红的顾晚晴,想起儿时冻死在路边的奶猫,皱着眉头把袍子脱下披在她身上。
“宅子里没有姑娘家的衣裳,先将就披着。”
他下意识放软了语气,轻声说着,如果这会儿王则他们在,指定会大惊小怪,这不解风情的人竟然学会怜香惜玉了!
顾晚晴身量小,袍子披上垂到地上一截,夜里秋风吹过确实冷的打颤,她也没矫情,拢着袍子对人家躬身道谢,只不过起身时就那么一眼,好巧不巧的扫到他腰下,朝左放的…
眼神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倒吸了口凉气,下一秒眼神开始四下乱飘。
对面的安逾白长袍褪去,里衣是通身白色的衬衣衬裤,腰部以下全部被水浸湿,布料贴在腿上格外显露线条。
顾晚晴小脸一红,人心黄黄的,但真不能怪她乱看,只怪实在是太显眼,这尺寸可观到她都想吹个流氓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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