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方沐在后厨货架上清点食材。
听竹小馆这几日生意火爆，上周开会莫经理提议做一些网络推流，在「听竹馆」的官方微博上放一张客人用餐照片作为主宣传文案素材，结果刚推流，就上了热搜前十。
预约电话自那天起就没断过，前半年亏损的钱仅一周就填满，方沐晚晚做梦都笑醒，也对那位不情愿出镜的客人格外关照。
他哼着歌端着一碟刚出炉的素馅包子敲了敲盛宴的门：“老盛，起了没？昨晚我把那古董花瓶赎回来了，待会就给你摆上，来尝尝包子，你最爱的豆腐馅。”
等了一会里面没声音，他把门推开，发现盛宴趴在一摞书后还睡着。
他随手拿起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名为《刑法罗盘》，又去地上瞅了两眼全是近几年的猥亵案例、未成年保护条例的稿件。
“得，不用猜就是昨晚又见义勇为去了。”
他拿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倚在门边慢悠悠地吃，吃到一半有只黑黢黢的手伸了过来，他吓了一大跳，那碟子里的白皮包子立刻被按上几道黑指印。
他扫了一眼，又转过身看了第二眼，直到那人拿着俩包子狼吞虎咽地坐地上吃时，方沐才回过神，“方绘？”
方绘鼓着腮帮子，露出一口珍珠牙，坐在地上像个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哥，你被雷劈了，这种表情？我不要面子的！”
方沐把碟子重重地搁到书案上，盛宴被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正好对视到正前方的人，他吓得往后一靠，撞得后背生疼。
“喂！你们一个两个的，没见过美女啊？”方绘在地板上挪了挪屁股，抬手又拿了两个包子，三下五除二吃完，打了个嗝。
方沐气得脸都青了。
“你去挖煤还是去要饭了？难道你们报社派你去当战地记者了？你看看你这，咦！”方沐拍了拍她身上的灰，“你这狗啃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平时不是最宝贝你这头发嘛！”
盛宴揉揉被撞疼的背，见怪不怪地低头敲键盘：“老方，她你还不了解，下海捕鱼上天捞月什么做不出来。大学那会就为了报道什么黑心商家大晚上去翻墙摔下来，在医院躺俩月，最后头条还是被别的报社捡的现成。”
方绘踹了一脚桌子，昂着头挑衅看他：“盛宴，大哥别提二哥，你大学那会又好到哪里去，假期去山区支教结果那寨子里的姑娘看上你了，要不是我跑出去叫乘景哥，你早就当上门女婿了。”
正低头专注查资料的人突然间抬头，清明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疑惑。
原来那时救自己的是沈乘景。
他只记得醒来时躺在医院，还以为是当地警察营救出来的。
“你当时怎么没提沈乘景？”
“乘景哥不让我说。”她撅着屁股又去书桌上找水杯，方沐给他倒了杯温水，无奈地叹气。
方绘嬉皮笑脸地继续说：“当时他在隔壁寨子要走很远的山路才能到这里来，天黑的时候我们在山下碰头他衣服都汗湿了，全身是泥，后来他又背着你走了，我穿着那苗族服在新房里装新郎，天亮之后警察才过来的。”
盛宴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方沐则抱胸凶巴巴地看着她：“你先别提沈乘景，先说说你这乱七八糟的咋回事？”
方绘挑了挑眉，一副骄傲又臭屁的表情：“我去调查张平声了，他居然是个拉皮条的！我和助理跟了两天车，他比总统还忙……各种饭局。”
方绘咬了一口包子，继续说道：“快天亮的时候他去了琼花巷的孤儿院，我跟助理翻墙去看，院里站了好多孩子，他指出几个带了出去。我这翻墙技术你们也知道，被发现之后我和助理分头跑，后来我实在跑不动就进了一家理发店，我说剪一个完全认不出我的发型，结果就成这造型了！”
“那你这衣服怎么回事？还有这脸？”方沐简直没眼看。
“我怕还被人认出，我出门就去那臭水沟里摔了一跤，结果那些人还真没认出我，我就打车回来了。”
“……”
方沐扶额叹了口气。
“我还不是为了他学生！”方绘看着盛宴认真道，“你知道举报张平声的是谁吗？”
盛宴把电脑合上，不再想那晚在苗寨的事了。“是许离。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跟踪张平声发现许离在他身边，这个张平声不做人，害了哥哥还要害妹妹。举报材料都是偷拍的一些饭局照，其实没什么用，可能他举报也是为了转移张平声注意力，给妹妹争取时间。”
方绘想到这里，扭头看着他哥：“哥，有没有叫庄沉的来找过我？”
“找过。就托人带了句话说让你别管了，他亲自做。”
“这人，之前还说我靠谱呢，没有我们记者那些暗黑势力怎么逐一击破？”
方沐粗嗓子吼道：“你以为你大战黑魔仙呢？昨天那么危险，爸妈又不在身边，你出事我怎么办？”
方绘挪了挪屁股，抱着方沐的大腿撒娇：“哥，别生气，做记者就要勇往直前的。”
方沐嫌弃地推开她脏兮兮的脑袋，嘴硬心软：“我去帮你放洗澡水，和盛宴说完赶紧回房间洗个澡，臭死了！”
“知道了，哥哥~”方绘继续啃包子，看到地上的案例，她诧异出声：“你也在查？”
“这件事为什么会牵扯庄沉？”
“会不会是他把许离介绍给庄沉的？”方绘从衣服里摸手机，点开文件拿给盛宴看，“我动用关系网查了一下许离的背景。他爸许凛在国外大使馆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同行报复还是真有其事，被指认跨境贩毒，案子审了半个月没进展，最后调查组的人押车回大使馆的时候遭遇恐怖袭击，全车阵亡。所以没得到任何赔偿。”
“他妈妈怎么去世的？”
“车祸。”方沐遗憾地看了一眼文件中那个才刚满十七岁的许离，她指着照片说，“许凛在国内只有一个亲弟弟叫许漠。监护人变更之后，许离家的房子也变更，然后就跟很多孤儿的身世差不多，亲叔叔不管俩孩子，所以许离才申请了张平声名下的慈善资金，用那笔钱供自己和妹妹读书。”
盛宴翻了翻许离的身世资料，心口觉得发闷，他蹙眉看着方绘：“你觉得怎么做？”
方绘把包子全部吃完，累得躺在地板上，伸伸懒腰说：“先找证据，所以我还要去趟孤儿院。”
盛宴想到一个很有用的人，他把程野的电话发给方绘，“他叫程野，是娱乐圈有名狗仔，让他帮你。”
“可是新闻报道出来不一定有用……张平声这个人深得很，我和主编提了一嘴，主编完全否决我跟进这个案子，她说我是跟整个淮城作对。”
“确实。张平声在淮城的威望……”盛宴突然想起什么，眼底蹿起一簇明亮的火焰，语气雀跃道：“我去找我爸，问问他和黎叔，这种人他们应该熟。”
“盛叔和黎叔咋样了？”方沐端了两盘包子进来，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咸鱼：“洗澡水放好了，这碟包子泡着澡吃，这是你爱吃的豆角蒜末馅的。我刚约了理发师，一个小时后上门，赶紧把你这头发好好理理。”
方绘跳起来就要给他一个熊抱，方沐一个指头抵住她的脑门，把她推出去了。
盛宴站起身，倚在桌边说：“黎叔说我爸病了，在家养病呢。我也去洗个澡，回去看看老盛。”
“那我让厨房煲汤，上次他俩来爱喝的那个竹笋鲜鸭汤。”
“上次？”盛宴走去衣柜里挑衣服，“什么上次？”
方沐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拍拍嘴巴，实话实说道：“其实你和盛叔冷战这几年，他都偷偷来听竹小馆看你，看见你活蹦乱跳他吃顿饭就回去了。”
“我说呢，每次我在书房备课就感觉有人盯着我。”
“你趁着盛叔生病服个软，别再置气了。”
“只要他不给我安排相亲，什么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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