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两户其实也就几十步路的距离,连三分钟都不用,然而周其泠就这么笑吟吟地望着他,那无辜的笑容,把他看得都生不起气来。
不止如此,那双上弯的眸子里仿佛含着勾人的钩子似的,原本消弭下去的感觉此时又泛上心头。
其实沈司砚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但此刻他也不愿想那么多。
酒彻底醒了,意识也逐渐回笼,他送她到对门。
周其泠的电话响了,沈司砚顺手接过她的钥匙帮她开门,只听见她说了声您好后,再没开口。
他转身望出去,那抹纤瘦的身影立在,眉目间不再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烦躁。
沈司砚走出去握住了她的手,拉她进屋。
她的手指冰凉,加之面色不佳,仿佛浑身冒着寒气。
沈司砚熟门熟路地到厨房倒了杯热水,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坐在换鞋凳上听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周其泠握着手机,接过沈司砚递过来的热水,热气熏到眼睛,她不由得眨了眨,耳边是丛嘉阿姨苦口婆心劝她过年回她妈妈那里的声音。
白天她没打通电话,丛嘉直到晚上忙完回酒店看到消息,立刻回拨,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
周其泠轻轻地吹着热水,小口抿着,仿佛有一股热气流进她的体内。
她打断那头的喋喋不休,笑着说:“丛姨这么久没见您,您怎么也这么唠叨了?您放一百个心,今年过年我会过去的,到时候您得给我包饺子和生煎包。”
丛嘉在那头终于松了口气,和她通电话简直比谈一个商务代言还费精力,累是累,但总算是让这个小祖宗松口。
“行行行,你什么时候回来和我说一声,我和你妈过去接你。”顿了顿,丛嘉试探性地问,“你妈妈在房间,你要不要同她说话?你和你妈妈也好久没视频了。”
周其泠摇摇头,闪过一丝恹恹的情绪,她放下水杯,推开沈司砚的手,说:“不要了,反正很快就会见到。丛姨我先不和您说了,有一只流浪狗在扯我衣服,先挂了啊。”
她迅速挂断电话,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动。
她被压在墙上不得动弹,略有心虚。
其实刚才她也是被说得不耐烦了。她不好对着丛嘉一个长辈发脾气,只能把烦躁发泄在眼前的人身上。
“你说谁是狗呢?还流浪狗?”沈司砚不怒反笑,“好心帮你理衣袖,反被你说成流浪狗,你说说看是什么道理?”
周其泠定定地看着他的神色,此时的他只是唬她的纸老虎,并没有生气。
她蓦地笑了笑,“那不然我说身边有个男的在拉我衣服?”
沈司砚不由得低低地笑,他抬手替她捋一下脸颊的头发别向耳朵,问道:“为什么不想和你妈妈说话?”
他也不是好奇,只是想听她多讲些自己的事,他对她的情况了解来自于祁冬,其中还掺杂着真假不定的内容。
他想听她自己说。
周其泠沉默片刻,有些无聊地揪着他毛衣的线头一下又一下,“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爸妈很早离婚了。”
沈司砚轻轻地嗯了一声:“说过,你还说叔叔是做生意的,阿姨是人民教师。”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和你父母的关系好吗?我以前听祁冬说他家里是他妈妈做主,他和他爸都要听他妈的,他说他就是因为受不了他妈的高压管制才来寻南上大学。”
沈司砚轻嗤一声,在外面哄女孩子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还是没学会翻身就想着起飞的废物。
他忽略有关祁冬的内容,回答前一句:“我和我爸妈的关系还可以,他们不怎么管我,我爸现在是半退休状态,最近在搞他的摄影,我妈是个心内科的医生,工作很忙,成天不着家。我还有一个小妹,和你通过电话的,她今年正在清既读大二,专业?好像是计算机。哦还有我爷爷,他和我奶奶生了三个儿子,我爸是老大,我还有个二叔,我小叔很早就去世了。”
他同她一一介绍他家的家庭成员。
周其泠听得出来,他家是属于那种比较正常的家庭,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不像圈子里的一些人,各种小三小四混合生活,私生子私生女打擂台。
周其泠也庆幸她的那对爹妈没再婚,没搞出她同爹不同妈或者同妈不同爹的弟妹。
许是气氛正好,她难得对着沈司砚多说了两句:“我和我妈的关系称不上多好。他们离婚后,我跟着她生活,后来发生了点事,我爸把我带走了。她忙着工作,我忙着上学,我们俩也不常见面,关系就这么淡下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经营的。有时候并不是一方的原因,而是谁都没使劲,绳子就这么松松垮垮,最后掉落在地上。
周其泠对她妈没怨恨,就是感觉尴尬,“今年过年要去我妈那里,有些别扭。”
沈司砚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没说话安慰,因为这也不是简单的几句话便能让她解开心结缓和关系。
周其泠倾诉完,正好把沈司砚毛衣的那根线头抽出一大半,那毛衣下摆隐约有散架的迹象。
她拍拍手,装作没看见自己干的好事,开始赶人:“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沈司砚:“……”
-
周其泠大清早收到丛嘉快递过来的春节档电影的提前首映门票,她妈裴云露是女主角。
她随手把电影票放在茶几上,继续回房睡,躺下不到十分钟,门铃又响了。
周其泠怨气十足地爬起来出去开门,还以为又是快递,刚想说点什么,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骂人的话顿时咽回到喉咙里。
那女孩率先开了口,说话很有礼貌:“请问这里是沈司砚家吗?”
周其泠愣了愣,睡意当即烟消云散。
她暗自打量眼前的人。
个头比她矮一点,脑袋顶上扎着一颗丸子头,别着勺子发夹,穿了件奶白色长款羽绒服,脖子上围了一根burberry黄格围巾,半张脸被围巾遮着,看着挺乖巧。
周其泠指指,“在对面。”
女孩子拉下围巾看向门牌,转而又看向对面,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抱歉,是我看错了。”
周其泠看着她拖起行李箱走到对面,先是敲了敲门,发现没人应,她又拿着手机输门上的密码。
周其泠关上自家房门,给沈司砚发了一条消息:有个女孩子上门找你,正在你家。
发完她去了卫生间洗漱,洗漱完再出来,周其泠拿起手机看消息,那大兄弟没有回复。
她没耐心,索性拨了通语音电话过去,当即提示忙线。
周其泠转了转眼眸,捏着手机走到门口,生平第一次像做贼一样,趴在猫眼上看对面的情况。
门半开着,行李箱还在外面,下一秒女孩子握着手机出来。
她正在讲电话,边说边把箱子拖到屋里,然后又走了出来。
周其泠以为她要下楼,没想到她挂了电话,脚步没拐弯,直直往她这扇门走来。
周其泠暗暗吃惊,连忙直起身,往回走了两步。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起来,她瞬间吓了一跳,好像做坏事正好被人抓到。
门铃适时响起,周其泠按掉沈司砚的语音来电,过去开了门。
女孩站在门外,笑吟吟地望着她,喊了她一声:“姐姐好。”
只是不待周其泠说话,女孩的手机又响了,接通以后立马把手机递给周其泠:“是我哥的电话,姐姐你接。”
周其泠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沈司砚的声音传至耳畔:“她是我妹妹廖思桐,放假过来玩几天。早餐正在路上,你们一起吃点,吃完让她自个儿玩去。”
周其泠应了声,然后把手机交还给对面的女孩。
她好似有些没反应过来,对人点点头,转身给人拿了双新的家居拖鞋。
刚答应当人女朋友,第二天亲妹妹过来了,进展堪比坐火箭。
周其泠没有类似的经验,此时也显得话少,加之刚起来脸色冷冷的,看着不太好相处。
廖思桐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不像表面看起来乖巧文静,她有点性格跳脱,自来熟,进屋跟在周其泠身后,姐姐长姐姐短。
早餐一到,她又立刻过去开门,把东西拎起来,帮着拿各种碗碟筷勺。
有个话多的,不至于让场面冷淡下来。
一顿早餐下来,周其泠也缓过神来,同人闲聊。
廖思桐只比她小两岁,算起来她们俩是同龄人,加之又有心与她交好,周其泠到底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廖思桐自来熟地挽着她手臂,翻出手机里的攻略,“姐姐我想坐船拍照,你看,就是这个最近网上很火,好多博主都去打卡。”
周其泠看了一眼。
她也刷到过,是寻南的一个景点,听说以前根本没人去,今年被一个网红博主po了美图后,瞬间火了,还带起了摇橹船的生意。
国庆那天,河道两旁都是人,拍个照,背景全是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大冬天坐船既冷又没兴致,但是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又看在她先前送的那个首饰盒,周其泠到底没扫她的兴。
沈司砚在开会出不来,叫了他的司机开车送她们过去。
廖思桐是个vlog博主,一个平台粉丝就有二十多万,她出个门,挎着一台单反相机,手里拿着两台手机,还举了个云台相机。
这拍一段,那拍一段,就连路边的野花都要拍。
冬天坐船的人少,她们没费时间排队,很快坐上摇橹船。
两侧俱是林深叶茂,绿汪汪的湖水碧波荡漾,湖面上还有另两只船慢吞吞地摇晃着。
天空突然下起了细密的小雨,漾起圈圈圆圆的涟漪,细雨微朦,虽然冷,像一幅描绘山林水涧的水墨画,倒有另一种风情。
廖思桐塞了个手机过来说:“姐姐,你帮我拍个视频吧!这个机位我自己拍不出来。”
周其泠以前帮谈霜拍过,很有经验,坐着拍不好,她干脆越过半蹲在船尾,边拍边指导廖思桐的摆拍姿势:“对,这个动作很做作,拍起来很美……再换个做作的姿势。”
说话的同时,脚底不断地往船边挪。
船夫看着她的危险动作,忍不住提醒:“小姑娘,很危险的啦,快进去坐。”
话音刚落,扑通一声,连人带手机一起掉进了湖里。
还在那儿摆动作的廖思桐顿时傻眼,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探出大半个身去捞人,人没捞到,她也掉了下去。
小沈:真不省心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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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冬日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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