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泠眼看着那一簇头发丝儿上的水珠稳稳滑落至脖颈,再慢慢地落入那一层薄薄的家居服面料中,与他平日里一西装革履的斯文正经截然不同,她的心脏突突跳动着。
周其泠眨眨眼,掌心的手机振动,她猛然间回过神。
是孟樱发来的语音消息,问她去了哪里。
她跟着沈司砚回到厨房,他正掀开锅盖察看那一锅鸭子,白气扑腾腾地往上冒着。
周其泠倚在厨房的门框上,试探性问道:“那啥?孟樱她还没吃饭,能让她过来蹭饭吗?”
她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如果他不愿意,那她也不吃了。
她绝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沈司砚抬眸瞧了她一眼,“你让她过来。”
他放下锅盖继续让其炖着,他走出厨房,重新又回到卧室,转身的那一刹那差点儿撞上她。
沈司砚道:“你看着点这一锅,三分钟后关了燃气。”
周其泠半点儿没察觉,被他握着肩膀才没有撞上他的胸膛,她放下手机随口问道:“为什么是三分钟?”
沈司砚没作声只淡淡瞥她,转而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周其泠不明所以,不知道又哪儿惹到他,恰好门口传来门铃声,她立刻跑去开门。
孟樱换了鞋,畏首畏尾站在玄关处,连视线都不敢随意乱瞧。
“沈先生没说什么吧?”她惶恐地问。
“没啊。”周其泠突然想到厨房的鸭子,拉着孟樱进来,然后匆忙道,“哎你先进来,我去关个火。”
沈司砚从卧室出来,身上的家居服已然换成外穿的灰色毛衣和深灰色休闲裤,长腿修长笔直立在不远处,这一身衬得他清润的居家气质。
他颔首致意:“孟小姐。”
孟樱冲他笑笑,眼神无措地寻找好友的身影。
说实话,如果让她单独与沈司砚待在一块儿,她会尴尬得浑身不舒服。
好在她的亲亲好友迅速地从厨房跑出来,脸上有着与她相同的惊惶失措:“沈司砚你快来啊,都扑出来了。”
沈司砚快步走进厨房,火是关了,燃气灶上一圈扑腾出来的汤汁。
“没烫着吧?”他扭头看向周其泠的手。
周其泠摇头,好奇地看着那锅发出疑惑:“都没到三分钟呢,怎么它自己扑出来了?”
沈司砚拿了块抹布擦拭灶台,“你和孟小姐到客厅去吧,我先收拾,等下吃饭喊你们。”
周其泠很有自知之明,她待在厨房一点忙都帮不上,也是添乱,还不如把这场面交给有能之士。
她赶紧拉着孟樱到客厅。
正好孟樱也有事要与她说:“周若桢说他妈下午联系不上你,有些担心你,让你有空赶紧给回个消息。”
周其泠下午在卫生院挂水,手机卡还没来得及去营业厅补。卫生院的网络又不好,时有时无,她没收到消息也正常。
她拿了手机跑朝厨房问:“沈司砚,无线密码是多少?”
沈司砚已经收拾完残局,正端起一口砂锅往餐厅走,“123456。”
周其泠跟在他的后面,依次输入密码,随口说了句:“你这密码容易被人蹭网络啊。”
“那你改一下,换成981224。”
“哦,等下帮你改。”
周其泠连上无线,点开微信,虞以梅的聊天框被她置顶着,跳出四五条未读消息。
她的手指一顿,回头看他忙碌的身影。
等下,他刚才报的一串数字,好像是她的生日哎。
沈司砚又端出来一碗,见她一脸傻样怔在原地,捏她的脸,“又怎么了?过来帮我拿碗。”
周其泠恍然,迅速地给她大嫂回了一条消息后,然后去厨房拿碗。
这一顿饭,吃得极为礼貌又节制。
周其泠是病愈后的食欲不佳,孟樱纯属在外人面前放不开胃口。
而沈司砚一向食不言寝不语,除了给周其泠夹了菜,其余没有多余的话。
饭一吃完,孟樱积极地要去帮忙收拾。
等收拾完,她迫不及待地跑回对面自个儿家,徒留周其泠在那里。
沈司砚从楼下丢完垃圾上来,发现周其泠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走近一瞧,她在斗地主。
沈司砚没管她,到厨房给她倒水送药。
饭后需要吃的感冒药和消炎药,还好都是胶囊,不是糊嗓子的药膏。
周其泠这把是地主,忙着炸周若桢那个平民,努努嘴让他把水和药放茶几上,等她打完会自己吃。
沈司砚看她认真打牌,压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干脆坐在旁边,围观她斗地主。
一个房间三个人,左边那位的头像是只雪白狗,网名叫元宝他哥;另一个网友,一看便是女生,黑皮Kitty的头像,底下一行字——咱真没啥好谈的。
黑皮kitty出了五个八,力压周其泠的炸弹,紧接着周其泠又王炸力压全场,拿到再次出牌的机会。
她的牌极好,一副牌三副炸弹,外加一对王炸,要想不赢也难。
不到五分钟,周其泠速速结束这场牌局。
周其泠把手机扔给他说:“我先吃个药,你帮我看一下。”
沈司砚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元宝他哥已经退出房间。
片刻那人又进来了,估计是她认识的人,沈司砚也准备上。
他没玩过,不过方才看她打完大半程,大致明白里面的规则。
然后周其泠吃完药,就这么靠在他身上,看他同斗地主。
斗地主这类棋牌游戏,很大程度上不依赖于打牌者的牌技,而是靠运气。
拿到的牌好,傻子也能突突突狂出炸/弹炸翻全场,牌要是不好,人家的炸/弹直接堵死你的出牌路。
周其泠也就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来几把,把豆子输光立刻收手走人。
沈司砚握的这一把运气很好,不到三分钟迅速出完所有牌,让对面那两人瞬间破产。
“你朋友破产了。”他把手机还给她。
周其泠眨眨眼:“……”
她眼睁睁看着他超级加倍,再加倍加倍。
可怜她的大侄子,刚充的欢乐豆被他搜刮得比脸还干净。
“等我快没豆了,你帮我打。”她开玩笑似的说。
沈司砚挑眉,做出思考的模样,“要是我赢了,你怎么奖励我?
周其泠没好气地哼唧:“等到那时候再说吧。”
时间不早,虞以梅还等着与她视频。趁他接电话的空隙,周其泠也揣上手机,拎着药袋子离开他家。
三五步的路程,她先是按门铃,等孟樱出来开门。
按了三下,没动静。
她转而又给孟樱打语音电话,唱完一轮歌,电话也没人接。
看来孟樱是在洗澡。
走廊是半露天的,没有暖气,周其泠被冷得搓搓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钥匙落在沈司砚家的茶几上。
她叹口气,终于认命般折回到对面,径自按下指纹打开他家的门。
周其泠略显惊讶。
屋里的光线微弱黯淡,只客厅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色的光线慵懒地铺洒于沙发一角,仿佛散发着融融的暖意。
沈司砚听到开门的动静抬头望过来。
他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坐在客厅双手撑在膝盖上,脸上保留着方才低头察看笔记本的蹙眉与沉思。
周其泠一时卡了壳,愣是没立即说话。
她从没见过沈司砚戴眼镜,落地灯的融融光线衬得他清俊斯文,那张脸庞硬生生透出些许学识渊博的气质。
沈司砚放下笔记本,起身走过来。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我过来拿我的钥匙。”
她的钥匙串上挂着一片紫蓝宝羽毛吊坠,是有一年她拿一块紫蓝宝的边角料镶嵌。
此刻落在他的手心,那片羽毛掉出来,像指间自由飞舞穿梭的羽翼。
沈司砚走到她跟前,把钥匙递过去的同时,她踮起脚尖,伸手去摘他的眼镜。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摘下,似是好玩地架在她秀气高挺的鼻梁。
度数很浅,估摸着都不到一百度。
周其泠的近视度数也不深,她只在制作珠宝时才会戴眼镜。
她摘下他的眼镜,刚踮起脚,还没重新帮他戴上,腰身被他托着,整个人往门后仰。
还没碰到门,他的手掌覆在脑后,轻轻压在门上。
呼吸压过来,低沉的声线像掺了浓浓的笑意:“好玩吗?”
周其泠愣了片刻,缓过神继续帮他把眼镜戴正,而后像欣赏什么佳作一样盯着他,笑吟吟地夸道:“白天精英老板,晚上高知分子,不错不错。”
沈司砚看出她眉眼间藏着的那份戏谑,眼神逐渐微深,她的笑顿时被吞没于口,暗暗打起唇齿间的官司。
周其泠似是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神情微滞,分神之际被他侵袭而入,交缠、吞咽清晰明显。
这夜静得足够漫长。
坚硬的眼镜半框磕碰到她的脸颊,她不经意地蹙起眉。
霎时她抬起手,两根手指捏着边框慢慢褪下,随手扔在一旁,啪嗒一声,扰乱了安静如水的深夜。
气息渐渐紊乱,呼吸越发沉重,周其泠率先退出他的唇齿,搂着他的腰微微喘息。
喜报喜报!小沈亲上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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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冬日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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