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人还没有进来，皇帝就开始心虚，坐不住，甚至有些紧张。
他希望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可是又期待是他。
如此在案前踌躇了许久，才让人召见。
从入宫的大门，走到皇帝的御书房，又走了许久，给皇帝缓和的时间。
军师行走在这无比熟悉的宫墙之中，只是觉得岁月不饶人。
来到书房外，军师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抹了一把脸之后才进入。
皇帝虽坐着，但是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一旁的公公竟没见过这场面。
是熟悉的人，只不过老了，头发有些花白，许是一路奔波，头发变得毛躁，但是眼中迸发的所有事情都掌握其中的光一点没变。
“臣柯言参见陛下。”
“真是隔得久了，臣没有想到想要见陛下一面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军师说着，没有从地上起来。
“柯言，你，还活着？”
皇帝不敢相信，开始有小动作，不停地扣手掩饰自己的慌张。
“托陛下的福，臣还活着，而且这二十年里，没有辜负对陛下的诺言，日日为着和平尽心竭力。”
皇帝想要像往常一样下堂去将他扶起。
可是也不知怎的，脚没力气，一点都站不起来。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皇帝说着，话语中有些高兴。
“既是被陛下舍弃，臣没有脸面回来。”
军师说着，看向了堂上同样苍老的皇帝，昔日的年轻模样已经不在，有了帝王风范。
皇帝想要解释，可是不知从何说起，确实是他的不对。
所以转了话题。
“柯言，快起来，来人赐坐。快。”
“且慢，臣有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听完之后再决定臣起不起来。”
皇帝听完心中一震，消失了二十多年，今日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
他了解柯言，所以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觉告诉皇帝与宋应辰或者牧家有关。
“卿说。”
“臣这二十年，一直为陛下守着边关，幸得两徒弟能够消解心中的苦恨，只是现在徒弟犯错了，求陛下能够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够饶他一命。”
“徒弟是？”
皇帝虽已知道，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出来。
“宋应辰，牧停云。”
“不知陛下可听过柯将苑，那是臣新名字，已经当军师二十年了。”
皇帝这才真正相信，原来以前的怀疑都是真的。
只是不敢，不敢见面。
二十年间，柯将苑和牧战德不知为皇帝摆平了多少麻烦事。
皇帝心中先是激动，然后深深地愧疚。
宋应辰已经死了，他帮不了柯言。
皇帝不知该怎么说，将血书拿着下堂去递给他。
终于有力气站起来。
交给他的时候，皇帝很想和他抱一抱，可是已经物是人非，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到自己的高位。
虽然宋应辰写得乱，但是军师还是看出了是他的字，小心读过只是，眼睛有些酸涩，但是一直忍着。
他装作刚知道的样子，开始质问皇帝。
“陛下是逼他就范？陛下认准他是欺君？”
“若是如此，陛下也将臣一并诛杀，是臣替他想的法子，他刚来的时候整天无所事事，只想吃喝玩乐，臣于心不忍，所以私自将他丢去军队历练，三月之后他变得有起色，才按照陛下的意思，将他封为统制。”
“臣该死，揣测陛下心思，操心太多，臣只是不想让他坏了军规军纪，而且是可塑之才，又是陛下的侄子，臣想好好栽培，不负昔日相伴之情。”
说得感天动地，皇帝不知该怎么办。
他以往都是听柯言的，今日他也十分相信。
可是这好像不能服众，他毕竟已经是合格的君王了。
私情已经不行。
见皇帝虽动容但是迟迟没有回话，军师改变了策略，原是不想闹这么僵，但是别无他法。
曾经发过誓，谈判的手段不用在他身上，现在也算是破了。
毕竟都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陛下的私心，别人不懂，臣难道不知道吗？”
“两年前的事，陛下不是故意利用宋应辰的吗？失去一个将来文官和除掉一个贪官，陛下很会选，所以不顾亲情，不顾事实，将宋应辰舍弃了，你可知你带给他的是，接下来晦暗的一生。可惜那次你没有得手，你知道君臣相斗是一个长期过程，所以你没有气馁，而是一直盯着陈为农，没有想到吧，最后作为你的爪牙，为你除掉陈为农的竟是那个被你舍弃的棋子，这事之后你以为宋应辰会乖乖的，你也眼不见心不烦地让他回边关，可是你没有想到他又回来了，还想要翻案，当年的事情，你不愿你的不堪被江夫子暴露，所以才侥幸让宋应辰胜了。可就是这样你开始害怕，开始害怕宋应辰这个带着你秘密的炸弹，所以面对太子所做的一切违背他操守行为的事，你都放任不管，因为你们有共同的敌人。就像上次与宋应辰站在一处一样，你站在了太子身后。只是你又没有想到太子会对侍朋出手，宋应辰会因为之前的种种，不惜牺牲自己将太子拉下水，其实上次他就该死的对不对，但是你让他活到了条约签完，因为你发现侍朋会为了他不惜发动战争，所以你要断了宋应辰的后路。终于在前日你将宋应辰缉拿，所有的一切在他死后都会随之散去，你也能堂堂正正地做你的帝王。可是你又错了，你没有想到宋应辰身后还有我，我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是不是也应该将我杀了。”
“毕竟亲侄子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况且是我这个已经被你舍弃过的一个无父无母的一个童年伴侣呢？”
“在世人眼里，你永远是坐在朝堂之上，明辨是非，惩恶扬善，声张正义的判官，却从未想过你是所有事情的推动者，幕后黑手。”
“作为一个君王来说，你做的没有一点错，为了让陈为农伏法也是费尽心思，可是作为一个人来说，你简直坏透了。”
军师说着，像昔日那样走到了皇帝的跟前。
一旁的公公知道这是不敬，却不敢制止，刚才的那些话，就说明这个人不简单。
他跟着皇帝也有十几年，可从未见过他，也没有听人说起过。
皇帝说不出话来，只是闭了闭眼。
最懂他的是还是他。
有些奢求地看着军师，皇帝希望他不要说出去。
对上他的眼神后，军师继续说道：“往事臣也是听闻，刚才的话也只是臣的见解，臣不会说出去。”
“我的口陛下应该知道有多牢。”
“但是今日，臣要说太子翻出的欺君之事。先暂且不说太子是如何派人到军中将证据拿到，将人带走，那人现在已经死了。就只是说牧将军欺君一方面，就寒了不知多少人的心，大战刚过，条约刚签署完，就散出欺君之事，这不是卸磨杀驴，这是什么。陛下可知你派去的人在边关引起了多大的喧闹，士兵们的伤都还没有好全，带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军就犯欺君之罪，你让你的子民，你的军队怎么想。”
“再说臣吧，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军师不是随便就能当的，战争不是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出其不意地获胜的，臣与将军付出的心血，陛下难道真的看不见吗？不过这是臣子应该做的，只是此番寒心，日后怕是有顾虑……”
后果军师没有再说下去。
“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不能两成的道理，陛下应该能懂。”
皇帝再也坐不住，开始回应。
“此事不会牵扯到边关，卿可放心。”
“那还要牵扯谁？牧停云？”
“臣之一生就只有两个好徒弟，既然陛下已经杀了一个，那就请陛下留一个给臣吧。”
军师说着，又跪了下去。
“她？”
皇帝不知为何，突然出神，他想到了第一次牧停云面圣的时候。那时候只是惊奇，她一个女子能有如此气魄，却没有发现有故人之姿。
刚才柯言说的事情每一件停云都有参与，都拼尽权力想要无罪之人安然，原来是受了他的影响。
是少有的女子，皇帝突然想到能这么同意牧停云嫁过来，怕是军师在做主，他了解他心中在想什么。
“卿的徒弟，卿自然可以领领回去。”
“此事就这么了了，不会再牵扯任何人。”
皇帝松口，所有之前的困境都迎刃而解。
可是宋应辰没有先知的能力，站在他的角度是所有事情都完了，所以没有坚持到军师赶回来，就自戕。
其实刚才军师故意说宋应辰是皇帝杀的，装作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天恩高厚。”
“臣感激不尽。”
军师说着，从地上起来，就准备走。
事情解决了呆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卿要走了吗？”
皇帝有些紧张。
“臣身份已不是从前，不能再陪伴陛下左右。”
拉开距离，刚才谈感情是为了让皇帝动容。
“陛下还有什么要问的，臣知无不言。”
那皇帝想要知道的就太多了。
不能卸磨杀驴，所以军师约定明日午后来与皇帝对弈。
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不能两成。出自韩非子，功名
没有想到吧，军师还有身份，是最后的**oss.
对于宋应辰的自戕，我不知如何安抚大家，虽书名叫做《读不了书就弄干戈》其实从文中的细节就可以看出宋应辰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读过的诗书，也无法真正地从那个漩涡之中走出来。
站在他的角度，他做的全是违背祖宗，大逆不道之事，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长大为齐家效力，忠诚地跟在太子身后，像军师那样跟在皇帝身后，可是他违背了，他从两年前就活在痛苦之中，从未间断，只是一次次撕开伤疤。
后续有他与太子童年的番外，希望大家能够得到一些安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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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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