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季过云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看了很久,才缓缓回复:“好,明天上午十点,老地方见。”

放下手机,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那个信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塑料袋,把里面的钱一张张拿出来。大多是十元、二十元的纸币,还有几张皱巴巴的一元硬币,被小心翼翼地包在一张纸巾里。看得出来,这些钱都是季雨行一点点攒下来的,每一张都带着生活的痕迹。

季过云数了数,一共三千二百七十元。不算多,却足够买一把中等价位的吉他了。他能想象到季雨行这三年是怎么过的——打三份工,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攒起来,只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他把钱重新叠好,放回信封里,却没有再塞进抽屉,而是放在了书桌的显眼位置。然后,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了进来,拂动着桌上的乐谱,也吹散了房间里的沉闷。

楼下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线照亮了小区的小路。季过云的目光无意识地往下扫,却突然顿住了——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季雨行。

他还没走。

季雨行坐在长椅上,双手抱着膝盖,后背挺得笔直,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到他单薄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倔强。他没有玩手机,只是静静地望着季过云所在的这栋楼,眼神专注又执着,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只是单纯地想多待一会儿。

季过云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莫名地有些烦躁。他想关上窗户,眼不见为净,可手指放在窗沿上,却迟迟没有动。他就那样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季雨行,看了很久很久。

夜色渐深,小区里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零星的脚步声和虫鸣。季雨行依旧坐在长椅上,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他的白衬衫在夜色里有些显眼,风一吹,衣角轻轻飘动,露出他清瘦的腰线。

季过云皱了皱眉,转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自己的黑色外套。他犹豫了一下,又放回了原处,可心里的烦躁却越来越强烈。他知道季雨行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脸色苍白得吓人,现在又在外面吹着晚风,万一再发烧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告诉自己,季雨行是自找的,和他没关系。可目光再次落在窗外时,看到季雨行忍不住裹紧了双臂,他还是忍不住迈开了脚步。

抓起钥匙和钱包,季过云轻轻带上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了他脚下的路。走到三楼楼梯口时,他又犹豫了。自己这是要去干什么?去劝季雨行离开?还是要跟他说些什么?

他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回到了房间。他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季雨行,三年的等待和失望,不是一句解释就能抹平的。

回到房间,季过云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拿起桌上的吉他,胡乱地拨动着琴弦。刺耳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像是在宣泄着心里的烦躁和不安。弹了一会儿,他又猛地放下吉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被季雨行留下的“抱歉”纸条——这张纸条他一直带在身边,藏在乐谱夹的最里面,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纸条已经泛黄,字迹依旧潦草,却能看出当时书写人的慌乱和愧疚。季过云的指尖轻轻拂过纸条上的字迹,心里的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些。

他打开电脑,登录了当年的社交账号——这个账号他已经三年没登录过了,密码还是当年和季雨行一起设置的,是两人第一次合作写歌的日期。登录成功后,他看到了很多未读消息,大多是季雨行发来的,时间集中在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过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过云,我爸手术成功了,我现在就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过云,你在哪?我回学校了,你不在宿舍,你的东西也不见了。”

“过云,我知道你生气,可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和你一起写歌。”

“过云,我找遍了所有我们常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哪?”

一条又一条,消息里的语气从愧疚到急切,再到失望和无助。季过云的眼睛渐渐湿润了,他能想象到季雨行当时是多么焦急,多么无助。他一直以为季雨行是故意不联系他,却没想到,季雨行一直在找他,一直在等他的原谅。

他滑动鼠标,看到了季雨行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时间是三年前的中秋节:“过云,中秋节快乐。我今天又去了老巷,阁楼的门锁了,我进不去。我买了一把新吉他,和你当年那把很像,我一直在练习我们当年写的歌,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季过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键盘上,晕开一片水渍。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他错把季雨行的无奈当成了逃避,错把他的愧疚当成了敷衍。这三年,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痛苦,季雨行也在承受着同样的煎熬。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窗边,看向小区门口的方向。长椅上的身影还在,只是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季过云再也忍不住了,抓起桌上的外套,快步冲出了房间。

他一路小跑着下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季雨行,跟他说声对不起。

可当他跑到小区门口时,长椅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阵晚风吹过,带来几片落叶,在地上打着旋。

季过云的心里一空,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他四处张望,小区的小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身影。他又跑到小区门口的马路上,左右张望,也没有看到季雨行的踪迹。

“季雨行!”他忍不住喊出声,声音在夜色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站在马路边,晚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凉了他的心。他不知道季雨行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只知道,自己又一次错过了季雨行。

手里的外套还带着体温,却再也送不出去了。季过云的肩膀微微颤抖,他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三年,他一直活在怨恨里,拒绝接受任何关于季雨行的消息,拒绝承认自己心里还在乎这段情谊。可当真相摆在面前,当他终于想通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一直等他原谅的人,已经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他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他必须找到季雨行,必须跟他说清楚,必须重新挽回这段被尘封了三年的兄弟情。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韩知时的电话,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知时,你知道季雨行现在在哪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电话那头的韩知时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过云?你怎么了?哭了?雨行他……他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他要回老家一趟,处理点事情,复赛之前会回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回老家?”季过云的心沉了下去,“他没说具体地址吗?”

“没有,他只说处理完事情就回来。”韩知时的声音里满是担忧,“过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雨行吵架了?”

“没有,我……”季过云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韩知时的声音:“过云,你终于想通了?其实,雨行一直都在等你原谅他,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别着急,他说复赛之前会回来,我们还有机会。”

季过云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充满了不安。他不知道季雨行回老家处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按时回来。他只知道,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错过季雨行了。

他挂了电话,转身朝着小区里走去。手里的外套被他紧紧攥着,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走到刚才季雨行坐过的长椅旁,看到长椅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季雨行熟悉的字迹:“过云,我回老家看看我爸,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复赛我会回来的,我会带着最好的歌,站在你面前。等我。”

季过云拿起纸条,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一些。他知道,季雨行一定会回来的。

他回到房间,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乐谱夹里,和那张泛黄的“抱歉”纸条放在一起。然后,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信封,再次数了数里面的钱。

他决定,用这些钱,买一把最好的吉他。等季雨行回来,他要亲手把吉他送给季雨行,跟他说声对不起,跟他说,他原谅他了,跟他说,他们还可以一起追逐当年的梦想。

夜色渐深,房间里的灯光依旧亮着。季过云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开始修改复赛的曲目。他要把自己心里的愧疚和思念,都写进歌里,等到复赛那天,唱给季雨行听。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和季雨行会重新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一起弹吉他,一起唱歌,一起实现当年的约定。就像当年那样,两个怀揣着梦想的少年,在阳光下,追逐着属于他们的光芒。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火车上,季雨行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少年,在阁楼里,抱着一把吉他,笑得格外灿烂。

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了。复赛那天,他会带着最好的歌,站在季过云面前,告诉他,他从未忘记过当年的约定,从未放弃过这段兄弟情。

火车在夜色中疾驰,载着两个少年的思念和期盼,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着。而那把碎掉的吉他,那段被尘封的情谊,也在这个夜晚,渐渐开始重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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