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是谁(六)

院子里三具尸体排排躺着,殷将阑看着这景象无奈地扶额,这院子说不上多大,再来两个,怕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就在他头疼该怎么处理这尸体的时候,好消息来了。

冥殿主护送一个盖着盖头,穿着喜袍的男人来到殷将阑的后院,他对于院中的尸体视而不见,恭敬地半跪在殷将阑面前,“大人,贸然前来,还望大人恕罪。”

说着,他便将一旁的男人往殷将阑面前推了推。

殷将阑一扫刚刚的阴霾,饶有兴趣地看着男人,他踱步上前,指尖拈起盖头的边缘慢慢地往上掀开,就在要看清楚脸的时候,殷将阑突然松开了手。

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旁的冥殿主。

这一眼,很轻,却叫冥殿主背后发凉。

“那属下不打扰大人,只希望大人不要忘记答应属下的事情。”

殷将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冥殿主没得到回应,也不敢造次,只能闪身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了殷将阑与男人两个活人以及躺在地上的三个死人。

殷将阑不着急去掀开男人的盖头,反而在他周围慢悠悠地散起步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执着于找与你长相一样的男人吗?”

“不知。”

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殷将阑缓缓勾起嘴角,露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殷将阑仍然不着急去掀盖头,他打算先玩一玩从昶,“因为我最恨长这张脸的男人,看见地上的尸体了吗?他们都死了,都是我杀的,你怕吗?”

“不怕。”

殷将阑走到从昶面前,两人隔着红色的盖头,呼吸交缠。

“我要杀你,你也不怕吗?”殷将阑伸手成爪扣住从昶心口的位置,手上微微用力,五个指尖便陷入了红色的喜袍之中,红白交映,美也魅。

“不会。”

“什么不会?”

从昶一把掀开盖头,殷将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从昶另一只手牢牢地扣住后腰,喜袍领子上的流苏轻轻撞在殷将阑的脖间,随后缠绕在他的马尾上。

两人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站立,殷将阑刚刚扣住从昶心口的手变成了推举抵挡的无用防守,“松手。”

从昶直勾勾地看着殷将阑,对于面前这耀如霜柏的殷将阑,眼神好不吝啬地流淌出欣赏与想念,“你不会杀了我,你在等我,殷将阑。”

殷将阑哼笑一声,手上用力推开从昶,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头发与流苏缠绕,他后撤的同时,从昶为了不扯痛他,只好弯腰跟上他的动作。

等殷将阑注意到这一切的时候,本就布满笑意的眼眸更是熠熠生辉,“难得见从队,为我弯腰。”

从昶没有理会殷将阑的打趣,而是认真地去解头发与流苏,他虽然做事一板一眼,但也是个不怎么精细的男人,解了几次都没解开。

殷将阑看了半天,他抽出腰间的断刀,手起刀落,缠绕的流苏与头发一起落下,“这样不就好了,那么麻烦干什么。”

从昶见此,微微皱了下眉。

殷将阑:“怎么?你还挺喜欢你这一身衣服的?”

他见从昶朝自己靠近,下意识以为从昶又要像之前那样,故技重施地教育自己,他的身体自动做好了防御准备,不成想从昶没有教育,只是轻轻挽起了他被割断的那处头发。

“从昶?”

“你长发很好看。”

殷将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从昶憋了半天憋出这六个字,他的话在嘴里绕了三个八百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还没适应自己跟从昶的关系已经更近一步的事情。

反观从昶,他似乎已经沉浸在他很喜欢殷将阑的这个命题之中。

殷将阑看到这样的从昶,不禁有些好奇。

到底是因为他PUA得好,还是因为成为了鬼的从昶释放了那些被压抑的情绪。

黑无常说过,鬼其实很难辨别他的真实情绪,很小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所以,其实。

鬼是分不清楚爱恨的。

也许,可能。

从昶不是爱他,而是恨他。

殷将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还是无法接受,跟他斗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其实是喜欢他的,这种事情想一想都觉得真的很难接受。

从昶喜欢殷将阑。

这绝对是个伪命题。

殷将阑理清楚两人现在的关系与底层情感,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从昶调侃,“你长发也不赖嘛,不过你找我也太慢了,我在这儿,看了好几出大戏了。”

他转身指向地上的尸体,没有看见从昶撩起自己一缕长发,揉捻发呆的模样。

殷将阑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从昶的发言,回身去看的时候,从昶已经站在他跟前了,他拍了拍心口,“吓我一跳,你就算是鬼,好歹也告诉我一声,你在我身后吧,老是这样,我真的要早下地府了。”

“我会注意的。”

殷将阑嘴唇翕动,他移开视线,指向地上的尸体,“这个,一开始我真以为是你呢,结果他脖子后面有个胎记。”

从昶蹲下身子查看,他听到殷将阑说这人与自己相像,想也没想便反驳道:“他跟我长得一点都不像。”

殷将阑跟着蹲下,他没听出从昶语气里的不满,很是认真地问道:“哪里不像?我看着鼻子,嘴巴,眼睛都挺像的,感觉睫毛的长度都一样。”

殷将阑伸手去摆弄尸体,准备继续论证这两个人真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实,只是手还没碰到尸体,就被从昶强制打断了。

殷将阑被从昶推到了房间里,衣领上的流苏碰撞声变成了殷将阑抗拒的背景音。

“从昶,你又抽什么风?”

“如果外面有五个从昶,你能认出哪个是真的从昶吗?”

殷将阑看见从昶身上冒出来的鬼气,意识到这人又要失控了,要是往常他可能会随便说说,逗弄一下从昶,但现在只能以安抚为主。

“我能。”

“你怎么能?你连个尸体都觉得是我。”

这话说得可谓之‘委屈至极’。

“我只是说他像你,没说他是你。”殷将阑拉过从昶的手腕走出房间,他指着地上的阿一与阿四说道:“你看见了吗?他们想让我与这个尸体做些事情,我不愿意,所以我杀了他们,但如果是你,我愿意。”

殷将阑的指尖划过从昶的手腕,慢慢覆盖他整个手掌,最后两人十指相扣。

“我不要新的新郎,我只要我眼前的这一个。”

“我知道是你,从昶,我一直在这儿等着你。”

从昶身上的鬼气渐渐敛去,漆黑的眼眸也有了光,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殷将阑,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刚刚殷将阑说得最后一句话。

他有人等。

不是,孤单的。

殷将阑抬手摸了摸从昶的额角,“不要总是被鬼气影响,你的智商对于我们破局来说很重要,好吗?”

这句话是出了院子后,殷将阑对从昶说得第一句实话。

从昶清醒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跟从昶一直斗下去。

势均力敌,才会让他有种活着,落地的感觉。

从昶沉默地点了点头,他闭了闭眼睛,深呼吸调整着自己,他也觉得不太对劲,仿佛从第一次鬼气失控开始,他就变得很奇怪,之前还以为是因为他不正视对殷将阑的感情导致的。

但现在,似乎也不是这样。

殷将阑还沉浸在自己三言两语搞定从昶的得意中,丝毫没注意到从昶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与奇怪。

等殷将阑看向从昶的时候,从昶已经移开了目光。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从昶,这人皮囊确实不错,不过如果有一天从昶真的变成了那种眼中只有他的那种人,那从昶就变成了一个无趣的玩具了。

到时候,就该扔掉了。

“好了,说正事,过几天有个大典,迎接天道,天道会降临到我的身上,我将为天下预言三则,这三道预言都会成真。院子里的这两个人,想催熟我的魂花,分离我的一半魂魄,届时天道降临,他们便可以控制我的身体,说出他们想让天道做的事情。”

“又是天道?”

殷将阑:“你过来遇见了什么?”

“你先说完,一会儿我再说。”

殷将阑点了点头,“他们想做的其中一件事情是,让变成黄金的人重返人间。”

“人变成黄金?”

殷将阑举起短刀,短刀上的金纹熠熠生辉,没有日光却有光彩在其中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们说这短刀上的黄金纹是他们母亲化作的。”

从昶越听神情越是严肃,“我在地府时曾经看过一本书,名为万相,黑无常跟我说过,这本书中所记载的,都是世间的妄念,世间千千万万,变幻无穷,看似什么都能做成,实则也有规矩桎梏,有些事情只能是妄念。”

殷将阑一下便明白从昶的意思了,“你也觉得人不会变成黄金。”

“嗯。”从昶点了点头,“虽然万相我还没看完,但其中记载的故事案例与这个有点相像,无非是人过度幻想造成的信息偏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得再问问这两个人。”

从昶看向已经死得透透的阿一与阿四,“你是想。”

“招魂勾,你拿着呢吧。”

殷将阑对着从昶抛了个媚眼,“拿起来练练啊,要不然手都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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