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只想着先‘活’下去,然后找机会带着殷将阑离开这个失心疯的鬼,只是她还没开口就被从昶用鬼气绑在了树上。
从昶盯着清秋,清秋动弹不得,只能紧闭着眼睛回避从昶骇人的眼神。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从昶并没有太将清秋这个女孩放在眼里,直到刚才,这个女孩敛眸思考,转眼珠子想要骗人的前兆跟殷将阑一模一样。
他才对那十年有了真正的实感。
十年。
殷将阑与他真的相隔了十年。
那句‘我等了你好久’不是作假,而是殷将阑真的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等了他十年。
有了这样的认知,从昶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想要撕碎黑白无常的怒火。
“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殷将阑的性命吗?”
“你不会!”清秋嘴上这样说,但还是诚实地睁开了眼睛,她再一次对上了从昶漆黑如墨的眼眸,只是这一次,她发现从昶似乎平静了不少。
从昶:“为什么不会?”
因为从昶的态度变化,清秋倒也没那么害怕了,“我相信哥哥,哥哥会救的人,不会是什么坏人。”说完之后,她又瞟了眼从昶,“你……不是那种人吧。”
“哼。”
清秋听到这带着熟悉语调的‘哼’,悬着的心莫名地就放平了,虽然她还是被绑在树上,但状态与刚刚截然不同,“你跟我的目的都是希望哥哥好,既然这样,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帮助哥哥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他想做的事情?”
从昶敛眸思考,手掌合起,桎梏清秋的鬼气瞬间消失,清秋摔倒在地,可惜强权在前,她一个小鬼不敢怒也不敢言,一瘸一拐地扶着树站了起来。
“你跟哥哥认识了很久吗?”
“比跟你久。”
清秋听到这话有些不服气地撅了撅嘴,“要是我跟哥哥在外面的世界相逢,我跟他肯定比跟你久,你性子那么傲娇又冲动,还喜欢绑架人威胁人,哥哥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鬼呢!”
说完后,她抬眸对上从昶波澜不惊的眼眸,瞬间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手势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了。
不过这次从昶对她没什么惩罚,只是冷冷地警告道:“下次你再张口,说出的话不是我爱听的,今晚这树冠就是你睡觉的地方。”
清秋随着他的话往上望了望,这树冠离地面少说有几十米,要是真的睡在上面,一翻身掉下去,那滋味,清秋只是想想都觉得胆寒。
她连忙摇头又点头表示,她会听话的。
“哼。”
从昶说完威胁的话,看着清秋乖巧地跪坐在地上,莫名觉得自己有欺负小朋友的嫌疑,要是往常,他虽然不会有多亲切地关照,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殷将阑说得对。
成为鬼对于他的心性来说,还是有所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
“秀清秋。”
“多大了。”
“十八。”
“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诶?”
清秋回答完后,不解地抬头看向从昶,这问题很重要吗?不过为什么她回答完之后,对面这男鬼好像松了一口气,是错觉吗?好奇怪。
从昶察觉到清秋的眼神,轻咳了一声,“说说此地发生的所有事情,只要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提及殷将阑,清秋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愁绪,额间的几缕发丝被风吹起,她的眼神顺着发丝飞扬的方向慢慢望去,那个方向,是宣光镇。
“我们族人一直生活在宣光镇,听老人说,宣光镇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所以这里的白天比任何地方都要长。久而久之,镇子成为了许多文人墨客探访的地方,直到,一个云游道人的出现,那一则预言,毁了我们……”
沉浸讲故事的清秋并未发现自己的眼眸中闪烁着蓝紫色的光芒,从昶看得清楚,不过他并没声张,而是听着清秋将故事讲下去。
云游道人到来的那一日,清秋只有六岁,她第一次见到那道人是在锁灵节上。
锁灵节是他们族人每年一次的集体生日,为了感恩天赐予他们活着,所以他们会把家中最为珍贵的东西奉献给天。
那一天的开始一切都如同往年的锁灵节,直到那道人站在他们祭祀的舞台上,喊出了那句预言。
“天之族,出则为皇,困则永生。”
彼时,谁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众人只觉得那道人疯疯癫癫,说得话云里雾里,于是将他轰出了镇子。
道人变成了宣光镇外乞讨的疯子,清秋被阿娘告诫,要离这疯人远一点,她原本是很听阿娘的话的,可是祭祀台上她与那道人对视了一眼,只那一眼,她从心里觉得,道人的话,可能未必是疯话。
直到一次她外出寻找阿娘,再次遇见了那乞讨的道人,道人见到她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周身发毛,下意识想要呼喊求救,那道人见她要喊,立马开口制止了她。
他说:“小姑娘,我这儿有糖果,你要吃吗?”
小小的清秋不知什么是糖果,吃过后,她知道了,放在嘴里甜甜的,像是石头的东西,叫做糖果。
有了糖果的友谊,她经常去找道人玩儿,终于有一天被她阿娘发现,阿娘很生气,将她关在了地窖里面。
她还记得,地窖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最后的那一缕光,是她此生见到的最后一道阳光。
等她从地窖里出来,天好似塌了一般,她跑了很久很久,自以为跑到了天边,结果兜兜转转还在宣光镇内,她找不到阿娘,也找不到给她糖果的道人。
后来,邻居婶母在井边发现了她,她问婶母,“婶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阿娘不见了。”
婶母回答她说:“你阿娘,变成了金灿灿的太阳,等你见到了太阳,就可以见到阿娘了。”
小小的清秋望着天,望着那不似天的天,等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她遇见了那个坏种。
“如果不是将阑哥哥,他的手早就穿过我的肚子了,是将阑哥哥救了我,可他救不了全镇人。”
清秋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眸中蓝紫色的光在眼泪的折射下更显得熠熠生辉,只是那光芒少了神采,怎么看都有些许空洞。
“哥哥说,他会解决坏种,让我在那个院子里安然长大,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只是挥了挥手,一道金光便笼罩了院子,而那个坏种只能无能地拍打金光,我骂他,可哥哥捂住了我的嘴巴,告诉我不要出声。”
眼泪一滴滴砸在泥地上,呜咽声混着风声,似是天地都在为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哀嚎不满。
“我听见镇子里,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都死了,全部都死了。”
“那坏种说得对,他们是因为我死的,我苟活如今,为得是什么?”
清秋抹去眼角的泪水,挤出一抹可怜的笑,“我自己都不知道,你问我,哥哥来这里做了什么,说实话,我什么都不清楚,那一道金光救了我十年,也困了我十年,哥哥只在院子里陪了我十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从昶听完这个故事久久没有说话,这个故事听起来叫人悲伤,却有许多地方禁不起推敲,但他没有继续询问清秋,因为他觉得清秋或许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比起宣光镇的故事,他更好奇殷将阑哪里来的力量可以设置一个那么强大的结界。
如果不是他鬼气失控链接地府,或许对那结界都没有办法。
殷将阑并不是修道之人,何来的力量?
看来这十年间,殷将阑遇到的人,所做的事,还远不止于此。
从昶走到昏迷的殷将阑身边单膝跪地,他双指合拢抚上殷将阑脖间的动脉处,要很仔细地探寻,才能感受到那动脉之下的跳动。
虽然微弱,但这是殷将阑还活着的证明。
“你出来之后见过这镇子里的其他鬼吗?”
清秋摇了摇头。
“给你个机会,殷将阑既然管我要了那日杀我之人的特征,他要做替死鬼,必然会模仿那日发生的事情,你去将参与替死鬼的鬼找出来。”
清秋不解地问道:“要做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清秋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从昶看向殷将阑的眼神,又住了嘴。
这鬼或许只是想让哥哥醒过来,这个目的与她是一样的。
既然她也毫无头绪,就只能先按照这个方法走一遍了,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好,我尽量。”清秋走出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要是我遇见那群小童……”
“它们已经离开了。”
清秋虽然不知道从昶为何如此笃定,但还是选择相信从昶的话。
从昶目送着清秋远去的背影,他敛眸沉思,在那个为首的小童身上,他再次闻到了在树林与他对话的‘天道’的味道。
“天道吗?”从昶张开自己的手掌,掌心干干净净,仿佛曾经那五个字只是他的幻觉,“黑白无常想让我们安的灵,是这里的天道吗?”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既然想让他们死,又何必给他提示呢?
从昶的目光再次落在殷将阑身上。
或许,这个提示,不是黑白无常给他的。
而是,殷将阑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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