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将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从昶看出他为难,没有继续追问,打算换个话题,但殷将阑却主动开了口,“是也不是,按照我的推断,殷家这一族出现的要比没洲的这群半人半鬼要早得多,只是殷这一姓,确实是从妄阳观传出去的,殷智从未向分身透露出祖先的种种事迹,可即便他不说,我也能清楚地感知到我要做什么,那是我的命,刻在骨血里的命,我无法忽视,甚至到某些时刻,无法违背,我不知这命运要我做什么,也不知道这命运的终点在哪儿。”
殷将阑颓丧地低着头,他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我的命不掌握在我自己手上,我不知我什么时候该死,什么时候该活,我最大的筹码,就是这虚无缥缈的命,在未看清楚之前,它不会让我死的。”
从昶握住殷将阑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处,“你的命,在这儿。”
殷将阑看着从昶严肃的表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从昶一愣,随即面色黑了下去,殷将阑连忙给从昶顺气,另一只手挥散了越来越浓的鬼气,“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实话,你每次说这种话,我心里都毛毛的,不过你能这么说,我挺感动的。”
从昶自从变成鬼之后爱生气,但是很好哄。
殷将阑三言两语就将从昶哄好了,有时候他也在想,这货不能是故意生气,估计让他哄吧。
“快去找清秋吧,那边的禁制快要彻底失效了。”
“你想让他出来代替你完成大典。”
殷将阑点了点头,“我计算过,如果要完成秀清秋的心愿,必须让天道降临,可我总不能让那鬼东西降临到我身上吧,所以,那小家伙必须出来。”
从昶若有所思地看着殷将阑,殷将阑被他看得发毛,“我该说都说了,你不至于还生气吧。”
“你有这样的智商,为什么高三的数学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还不过百?难道做数学题不比勾心斗角简单多了?”
“数字太单纯了,我不忍心欺骗他们。”
从昶哼了声,“狗屁,你要是有这劲头儿,我也不至于天天早起给你打电话。”
殷将阑拍了拍从昶的后背,像摸猫一样给从昶顺气,“好了好了,我们先干正事儿。”
两人来到禁制时,这里的情况跟殷将阑想象得差不多,从昶倒是好奇地看了起来,谁能想象到平原上的镇子下面居然有个溶洞,中间有处五六十平的石头山,四面环水,清秋就躺在那石头山的山顶上。
从昶与殷将阑对视一眼,他催动鬼气将殷将阑笼罩其中,飞向石头山,殷将阑刚刚落地,就听到四周传来诡谲的“桀桀桀”笑声。
殷将阑不耐烦地按了按耳朵,“装神弄鬼就能打败我了吗?看见我身边这鬼了吗?可比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石头山的左侧暗处走了出来,从昶原以为会看到一个与殷将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结果却看见男人脸上是连成片的伤疤,唯有嘴巴是完好无损,两只眼睛也有被腐蚀得痕迹。
“殷将阑,好久不见啊。”
殷将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也是啊,小将阑。”
“闭嘴!那个名字你喜欢就拿去吧,自你毁我容貌,封印我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我的新名字,我叫——黑曜。”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关我什么事儿。”
从昶站在一旁听两个人斗嘴,事情的走向跟他想得不一样,这故事开展是不是有点离奇了,谁被封印第一件事情是给自己起个新名字?
他瞟了眼殷将阑,又瞟了眼黑曜。
殷将阑的前世啊,好像也不是不合逻辑,不过这也说明了,殷将阑的神经属性是刻在灵魂里的,而不是后天形成的。
这么一想,从昶对于那二十几年都没把殷将阑教好的执念又浅淡了几分。
而且他还让殷将阑高考数学过一百三了,啧,还得是他。
殷将阑与黑曜对视的这几秒,两人传递了很多信息,正当他打算让从昶动手的时候,他余光无意间瞥见了从昶不自觉流露出的骄傲小表情。
这货在骄傲什么?
“咳咳咳。”
黑曜不知道这两人心中的小九九,他抚上自己满是沟壑的脸颊,望向殷将阑的目光满是仇恨,“殷将阑,你想让我代替你成为天道的傀儡,你休想,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是你本来的命。”
黑曜扬天大笑,那笑声沙哑难听,在溶洞回响着,“我的命?”他恶狠狠地看着殷将阑,“我的命也是你的命!我想活,你也想活,我不在乎你毁了我的脸,也不在乎你毁了我的眼睛,只要我还活着,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殷将阑不以为然地笑了下,“确实,你我的命运是一样的,只可惜,你的命运已经是过去式了,再怎么挣扎,都无用了。”
“从昶,眼睛。”
从昶操控着鬼气,将被束缚的眼睛扔向黑曜。
黑曜第一反应是跳开,他不知道殷将阑所说的眼睛是什么东西,知道那被扔过来的布包打开,一颗诡异的眼睛朝他张大了嘴巴。
“吾儿将阑!”
“滚开!”黑曜想要一脚踢飞眼睛,却不成想那眼睛有一口獠牙,狠狠地咬在他的脚踝上。
殷将阑与从昶站在不远处看着黑曜与眼睛之间的争斗,说是争斗也不太形象,毕竟眼睛的战斗力很弱,但能看得出,黑曜对这东西并不陌生,甚至还有几分忌惮。
要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能踩爆这只眼睛。
而黑曜却没有这样做。
殷将阑双手环胸,宛如一个进了茶楼的闲散看客,“那眼睛又恢复成殷智的意识了。”
“你对妄阳观了解多少。”
殷将阑摇摇头,“很少,这个世界,我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妄阳观,但那里也是我最不了解的地方,十年,我都没弄清楚那佛像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探查过好几次,每一次都被殷智搪塞回去了,我怕再这样下去,殷智会起疑心。”
“如今看来,殷智起不起疑心不重要,他不过是那佛像的傀儡而已。”
“在妄阳观,你没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寄生吧。”从昶定定地看着殷将阑,关切之意不言而喻。
殷将阑摇头,“妄阳观的是我的分身,只是我的意识潜藏与此。”他说完之后,忽然想到在溪边,诡异的苦水被他吸收,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从昶了,如今是关键时刻,要是他生了气,哄他又要不少时间。
他这般想着,从昶那边开了口,“殷将阑,我不希望你瞒着我的原因不是因为瞒着我,而是我不想再看见你在我面前吐血,而我无能为力,毫不知情。”
“我知道你用自己的一半生魂当做我的替死鬼送往地府,是想还我的命,那我今天也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人,你的心。”
殷将阑一抬头撞入从容如墨的眼眸中,他似是受到了蛊惑,本想隐瞒的事情和盘托出。
从昶听完之后,脸色果然难看了起来。
但没殷将阑想象中的生气与狂躁,他独自站在一旁,似是在跟他自己生闷气。
“我知道你生气,他们两个快完事了,一会儿你带着清秋走,我自己走。”
从昶:“你自己?”
“你的鬼气我能使用。”
“好。”
从昶从不在行动里掺杂个人情感,这是他生前的职业带给他的职业操守,任何一丝个人的情绪都可能成为整个人失败的导火索,他不允许自己成为拖后腿的人,更不会质疑殷将阑筹划十年的计划。
在这个时候跟殷将阑犟嘴,无意义且愚蠢。
黑曜与那眼睛已经分出了高低,殷将阑估算得没错,黑曜畏惧眼睛所蕴含的力量,黑曜已经落了下风,甚至还有要被控制的苗头。
殷将阑虽然要让黑曜成为天道降临的载体,可没打算让殷智跟那东西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黑曜,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从昶化身成鬼裹住一旁昏迷的清秋飞出了溶洞。
殷将阑则是站在原地,唇瓣翕动,念念有词。
本来要被眼睛控制的黑曜突然清醒过来,他先是看向殷将阑,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仇恨,但在看到那眼睛死死扒在他腿上的时候,他不甘地怒吼一声,“可恶!殷将阑!”
殷将阑勾唇一笑,“好鬼。”他摊开手掌,一道黑色的闪光从他掌心射出没入黑曜的眉心,黑曜立马摆脱了眼睛体内力量的桎梏,伸手抓向眼睛,准备将它扔出去。
异变突生。
眼睛突然增生几倍大,比成年人的殷将阑还要高上几十公分,不仅如此,这眼睛还生出了四肢,它挥舞着新长出来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黑曜的腿,黑曜挣扎不得,脑袋朝下,死死盯着殷将阑。
“殷将阑,想办法。”
殷将阑不急不慌,“你不全身心地相信我,我很难发挥你的全部实力,而且,据我估算,要打败他,你可能要链接地府,这样,也没关系吗?”
“我可以做那东西的载体,但你必须保证我不死。”
殷将阑挑了下眉,“可你已经是鬼了。”
眼睛甩着黑曜的身体,晃得黑曜难受不已,他的声音也被摇得支离破碎,“你知道我说得是什么!”
“哦,我还以为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呢。”殷将阑露出一抹独属于奸商的笑容,随即正色起来,双手结印,“听我召令,以魂为体,意念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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