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将阑听到黑曜的话,脸上没有一丁点意外的表情,“那怎样呢?不转世重生不是挺好的吗?”
“你一旦死了,我们这些可以生活在鬼世界的你,都会消失的,哪怕我们只是被构建出来的幻想,可你,这一世的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你答应过我的,你要我活的!”黑曜越说越急,想要冲进屋子里告诉从昶,让从昶想办法将那一半生魂拿回来。
可他刚走一步,四肢便不听他的使唤,他知道这是殷将阑在用驭鬼术阻止他。
于是黑曜大喊大叫,企图引起屋子里从昶的注意。
“没用的,我封闭了他的听感。”
黑曜扭头看向清秋,发现清秋也顿在原地,双眼无神。
“整个宣光镇的镇民都是我的鬼,你们也都是我的鬼。”殷将阑走上前撩起黑曜的发丝,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重叠又分开,“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而且我也想活,比你更想活,放心。”
黑曜死死盯着殷将阑那张可憎的脸,眼神中的怒火似乎要将殷将阑给烧穿,“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安心地当个容器,等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里就是你的了。”
殷将阑在黑曜眼前打了个响指,黑曜有话没有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殷将阑俯视着地上的黑曜,“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呢。”
屋子里本来被封闭了听感的从昶悄无声息地往院子外面望了眼,神色凝重。
不入六道轮回。
没有转世重生,这也意味着一旦殷将阑死亡,那他将彻底失去他。
从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发生了,他也会拼尽全力扭转回来。
黑耀不知道殷将阑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可现在他除了相信殷将阑别无他法。
他真的很后悔上了殷将阑这条贼船。
但殷将阑最后说的一句话稍稍安了他的心。
殷将阑说:“我就是你,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纵使转世重生,但他们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种本性,黑曜在放心的同时也不免为自己感到一丝担忧。
殷将阑太疯了,尤其是他是个知道所有事情还会巫术的完全体,他有些不敢想,殷将阑这次会疯到什么时候,或许他会活下来,只是跟他想象中的活下来不太一样。
一人三鬼,还有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冥枳一直待在清秋的小院子里,这里的天虽然奇怪,但他们仍能分辨日夜,就这样,静静等待着,等到大典当天的来临。
进入这一天的开始,整个镇子发生了变化,殷将阑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院子外面传来敲锣打鼓,儿童嬉笑玩闹的动静。
清秋是昨晚唯一一个住在房间里的鬼,她打开房门,听到外面的动静,有片刻的愣神,即便与那宁静安详的日子过去了十二年之久,她明明知道镇子里的人都已经死光了,还是忍不住走到大门口,打开了门。
玩闹的孩子一个没注意撞在清秋的腿上,他们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彩色的丝带,看到清秋热情地打招呼,“清秋姐姐,快点啊,一会儿赶不上锁灵节的祈福了。”
清秋听着这话,脚步不受控制地就要跟着那群孩子一起跑出去,关键时刻,殷将阑从后面按住了清秋的肩膀,“今天你哪儿都不能去,呆在这儿。”
黑曜背靠在土墙上,打着哈气,“她不去吗?那我可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
殷将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黑曜连忙护住自己,“殷将阑,你不会还想来昨天那招吧?我可不行了。”
“不会。”
得到了殷将阑的保证,黑曜也没有多安心,毕竟今天他就要作为那什么天道的容器了。
从昶是最后一个出现的,殷将阑没问他去哪儿了,从昶自顾自地将冥枳从稻草堆里刨了出来,很快他就发现了异样。
殷将阑察觉到他脸色不对,上前查看,发现冥枳的身体不知何时变成了木头人。
“呵,果然有后手啊。”
从昶松开手,一脚踩在木头人胸膛上,脚下一个用力,木头人顿时四分五裂。
殷将阑看着从昶,企图从那张漠然的脸上看出生气的痕迹,令人遗憾,从昶又恢复了死人脸。
察觉到殷将阑的打量,从昶看向他,“怎么?紧张了。”
“我觉得比起我,你好像更紧张,昨天对我还有点笑容,今天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殷将阑双手环胸,语气淡然,但从昶就是听出了几分责怪撒娇的意味。
从昶清了清嗓子,“怕你分心。”
未等殷将阑做出反应,黑曜隔在一人一鬼中间,“得了,赶紧走吧,没听刚刚那小孩说吗?去晚了,可就赶不上锁灵节的祈福了。”
殷将阑耸了耸肩,“走吧。”
清秋留在院子里,她没有关上门,时不时还踮脚往远处望去,耳边响起热闹的唢呐声,一声一声勾起她的乡愁,让她恨不得化成风去到现场,想看一眼,看一眼曾经过往。
最终,清秋还是忍住了,她关上了院子门,回到了屋子里,将自己缩在床上,捂住耳朵,不停地给自己念叨着:“都是假的,他们都已经死了,我要相信哥哥,一定要相信哥哥。”
“哪怕他要杀你,你也信他吗?”
“谁?!”清秋猛地睁开眼睛,她看见与自己长相差不多的女人,害怕地往床后又靠了靠,“你是谁?你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像?”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可我也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是殷将阑当年执意要救你,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秀清秋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看起来极为森冷,“我明白了,你是他钳制我的砝码,还好我当年留了个心眼,他们还没有拿走你肚子里的东西,我仍在上风。”
清秋不知道面前的女人叽里呱啦说这一大通是什么意思,遇见危险她的第一反应总是去找殷将阑,在她心里,只要找到哥哥,就能获得庇护。
秀清秋拦住清秋,她飘向她,“你真以为他不知道我会来吗?你忘记他说得了,他是来杀你的。”
“而我是他钦定的杀手。”
一人两鬼走在街道上,黑曜懒洋洋地看着从他们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当初穿过他们肚子的时候,他们跑得可比现在快多了,那时候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穿过去又活过来,那模样可比他们死的时候惊恐多了。”
没人理会黑曜的发疯言论,他本人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当初真的会有漏网之鱼,殷智那个白痴,居然留了两个活人在,还让你做了顺水人情,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婴儿,我也不会被你压制住。”
殷将阑终于有了反应,他冷眼看着黑曜,“你口口声声说殷智是白痴,那没有早早醒悟的你,是什么,大白痴的儿子小白痴吗?”
黑曜瞪着殷将阑,从昶默默上前一步隔离开黑曜凶狠的视线,在殷将阑看不见的角度,从昶露出几分鬼气真身,黑曜是鬼,看见那真身,下意识地便敛去了自己的恶意。
殷将阑不明所以,但知道从昶是在帮自己吓唬黑曜,他拍了拍从昶的肩膀,“没必要内讧,我们到了。”
从昶收回真身,抬头朝前面看去,锁灵节是什么节日他在清秋的嘴里已经了解过了,但亲眼看见这个节日的布置还是让他有所震撼,镇民们齐心协力地推着一座十来米的彩色纸船,纸船看起来很坚固,船面上还站着人。
从昶眯起眼睛。
殷将阑也看到了船上的人。
“看来天道找到了新的狗腿,早知道应该把他们兄弟两个烧干净的。”
黑曜离开妄阳观很多年了,他仔细辨认着,最后还是因为阿一身上一直没变过的配饰认出了他的身份,“嗷,殷智身边那只沉默的狗,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一天一定会反咬殷智一口,他旁边的那个是阿四吧,看着是个沙包,实则,这两有一腿吧。”
“有点不对劲。”殷将阑话刚说完,彩色的纸船停在他们面前,阿四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与疯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殷将阑。
“少主,好久不见。”
黑曜:“呦呵,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混上少主之位了。”
黑曜刚刚一直站在殷将阑身后,所以阿四并没有看清楚黑曜的脸,这会儿黑曜主动走出来,阿四看清楚他的脸后,瞳孔一缩,“两个少主。”
黑曜眼珠子一转,“阿四,要不你来猜猜谁才是你要找的少主呢?”
不了解殷将阑的人,很难从黑曜与殷将阑分清楚到底谁才是那个真的“少主”,阿四自然也分不出来。
不过纠结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打杂的,决定性的举措当然要上头来做了。
“无论你们谁是少主,都请上船一聚,我与哥哥已经恭候诸位多时了。”
殷将阑没动,黑曜冷哼一声走在了最前面,黑曜走出了好几步,殷将阑才不急不慌地跟在黑曜身后,从昶始终保持着与殷将阑三步的距离。
在他们踏上纸船的那一刻,他们的眼中的镇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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