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要看见胜利的曙光时,天空的口子裂开得更大了,露出的光更多,一下子便压制住了殷将阑这边的暗。
眼看着整个类似地府的鬼镇要被光照亮,殷将阑他们苦苦支撑的鬼气消耗殆尽,一人两鬼脸上都露出勉强与痛苦的神情。
宛若孩童的刺耳声音再次出现,“与吾做对就是这样的下场,我要把你们做成天彼岸上的罪人雕像!”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争强好胜的。”
刚刚还一脸痛苦的殷将阑低头笑了起来,等再次抬头看向天际的时候,脸上只剩下了灿烂的笑容,就连一旁尝尝冷漠脸的从昶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更不要说一向耐不住性子的黑曜了,笑得格外讥讽。
“什么意思?”
三人同时收手,一时间天光大盛,照亮了整个鬼镇。
殷将阑伸出手掌穿过射下来的光,用一种特别遗憾的语气说道:“为什么要遮住天呢?为什么不要太阳照下来呢?光震慑鬼气,也可以摧毁鬼啊。”
“你好像做错事情了。”
藏在背后的天道没了声音,它企图收缩天上的口子,却发现那口子两侧有两根细细的黑线连着,两头分别在从昶跟黑曜手中。
这时候它才发现,裂开的口子已经不是它能控制合拢的了。
它再次尖叫起来,“啊啊啊啊!你们骗我,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不可以,光,我的光!”
“你在创建这里的时候真应该留下一个活着的人类,因为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要狡猾自私贪婪一千倍一万倍,只要让他活着拥有权力,他可以为你死心塌地卖命到死,可惜,你没那么做,只有十二年年龄的你,说起吾来,真是,一听就是个调皮的孩子。”殷将阑看向天际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不过他们谁都知道这宠溺中全是嘲讽跟贬低。
“该死的人类!”
殷将阑收起精彩的表情,他一脚踩在船头高一点的楼梯上,胳膊搭在上面,重心前倾,“我答应过某个人,会让她看见天,我说到做到。”
随着殷将阑的话音落下,从昶与黑曜同时用力,天空中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扩大,蔚蓝色的天空原貌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刻,仿佛镇子里浑浊的空气都得到了净化。
殷将阑站直身体,张开双臂,感受着风,与以往都不一样的风。
这风里不再是磨人的沙,而是带着苦涩的水。
下雨了。
十年了,这里终于下雨了。
殷将阑感受着冰冷的雨拍在自己的脸上,不过他还没感受几秒,雨就不见了,他睁开眼睛,发现是从昶用鬼气做了一把伞。
“小心着凉。”
“贴心。”殷将阑由衷地表达了对从昶的赞美,从昶越来越居家了,不错不错,这回估计回去之后,半夜再点奶茶,这人,这鬼应该不会再倒在下水道了。
或许,他应该主动邀请从昶去尝试这些。
哦,对了,从昶死了。
他尝不到味道了。
好可惜。
殷将阑敛下眼眸,敛去因为再次想起从昶死亡而产生的戾气。
从昶似有所感地看向殷将阑,他舔了舔嘴唇,被雨水打湿的发尾紧紧贴在殷将阑白皙的脖颈处,有一缕顽固的,调皮的发丝反翘着,戏弄着想要自由落地的水珠。
从昶就这么看着那水珠,恍然一瞬间觉得,自己跟这水珠一样,被戏弄着,不得门道。
“喂!他看地,你看他,我看你啊!正事儿啊!”黑曜嫌恶地挤眉弄眼,他看出气氛不太对,于是喊道,“加把劲儿啊,嘿呦嘿呦。”
殷将阑瞪向黑曜,“请你正确用脸,我那么好看,那么帅,我不想晚上做噩梦梦到自己在做鬼脸!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成熟一点好吗?”
黑曜吼了回去,“老子不知道,老子死的时候才八岁,知道个屁啊!”
“你知道个屁。”
殷将阑被黑曜这么一吼,冷静了许多,但他嘴上不饶人习惯了,听到黑曜这么说,下意识便反驳了回去。
三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该天道说话了。
它说:“给我留点,求求你们了,好吗?要不然等它回来的时候,我会死的,真的,给我留点吧,哥哥们,求求你们了。”
殷将阑挑了下眉,“讨价还价要有筹码的,你能给我们什么,除了卖可怜以外的等价交换呢?”
“我可以告诉你们,它在哪儿。”
殷将阑:“这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筹码。”
之前趾高气昂的声音如今听起来像是风雨摧残过的地里黄花,它的声音不再刺耳高昂,也不再躲在青色的天空中,光带着一团小东西慢慢飘到殷将阑他们身边。
离得近了,他们才看清楚与他们对话的是个什么东西。
也不能说是东西,毕竟它身上还有动物的特征。
殷将阑伸出脚踢了踢地上装死的球状生物,生物不甘心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停住,球状的身体伸出四肢,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行。
“我好像没说要跟你见面吧。”
球状生物光滑的表面开始皲裂,最后裂出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五官的脸,“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那儿,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如果再待下去,我会被吃掉的。”
殷将阑顺着他畸形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他们硬生生拉出来的一片蔚蓝天空,从地上往天上看去,青色与蓝色的占比从百分之一百比零变成了百分之七十比三十。
这个比例在殷将阑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也让他发现了新的东西。
青色的天空屏障不是一整块的,而是分区域的。
殷将阑估计他们拉开的这一块就是地上这怪物的管辖范围,要不然它大可以继续待在天上,他们拿它没有办法的。
但它主动下来,这也就是说明,它在天空之上没有容身之所了。
“天彼岸是什么?”黑曜不像殷将阑那样想得那么多,一是他知道殷将阑一定会想,二是他死的时候年纪实在不大,就算在这个世界里成功长大十八岁,但灵魂的年龄不会改变,他改变不了骨子里好动自我的性格。
黑曜蹲下身来,拍拍地上的球状生物,生物很愤怒,但生物很无奈,它只能默默挪开,当然,黑曜察觉到了,他会在生物快要离开他魔爪的时候再将它给抓回来,并且乐此不疲。
“回答我,我就放你一马。”
从昶与殷将阑对此旁观,将询问的主导权交给了黑曜,从昶也趁此机会与殷将阑贴在了一起,手熟稔地揽住殷将阑的腰肢,殷将阑也毫不客气,有免费的人形拐杖,不用白不用。
察觉殷将阑将所有重量都压在自己半身上,从昶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嘴角,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了。
当然,黑曜对此一无所知。
比起看两个男人腻歪,他对球更感兴趣,“快点回话,要不然就把你当成蹴鞠踢。”
球状短而细的手想要抱头求饶,但却因为不够环绕到头顶而显得格外滑稽可笑,“我说,我其实也不知道天彼岸是什么,我只知道在这儿要按照它给我的话念,谁要是不老实,就说要把他做成天彼岸的罪人雕像,但其实,没有不老实的人。”球一边说一边偷瞄黑曜,它看黑曜又要伸出手,哇哇乱叫企图阻止什么,“因为,因为这是我的第一次。”
黑曜露出嫌恶的表情,他蹲跳着离球远了些,“什么你的第一次,好恶心的话啊。”
球见黑曜远了,松了一口气,它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我是第一次参加这个,上一次不是我、管。”
“哦,原来我说错了,不是十二年,是十年,你们是我来这儿的那一年才有的。”殷将阑冷不丁出声吓了黑曜一大跳,黑曜跟只黑色的□□一样蹦了一下又落回到船上。
殷将阑翻了个白眼,不打算说什么。
球看着殷将阑,小眼神里有生气也有畏惧,如果要是再仔细看看,还能看出几分委屈,“我什么都没说,你老猜猜猜,早知道我就不下来了。”
殷将阑被怼了下,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话怼回去。
这功夫便叫黑曜抓住了机会,他跳到球身边,一副哥两好的揽肩姿态,虽然球没有肩膀,但黑曜固执地用自己的力气给球硬生生捏出了一个肩膀,球很痛苦,但球不说。
“他就喜欢这样,谜语人,估计小时候是猜灯谜老是被人压制,长大了就疯狂欺负比他弱的。”
提到小时候,从昶低头看了眼殷将阑,正好撞入殷将阑似笑非笑的眸子里,他假装咳嗽转移了视线,“直接进入正题吧。”
“你心虚什么?黑曜说得又不是你。”
黑曜看着两人腻歪的样子,手上不知觉地用力,要不是球呼痛出声,球就要被他挤压成椭圆了。
黑曜的注意力又被球吸引了过去。
“嘿,你要是成了椭圆,是不是就能摸到头顶了。”
殷将阑走上前拎起黑曜的脖领子将他从地上提了下来,“它手又没变长,摸个屁,赶紧开船去,再不去,一会儿要撞了。”
黑曜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殷将阑说得是什么,他没去船舱,而是越过殷将阑来到船头,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露出兴奋的神情,“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尽头,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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