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说不可思议,但其实没有那么不可思议,这个世界的尽头是一片模糊的蓝紫色花海,无论他们这边如何风吹雨打,那片花海都没有丝毫被摇动的痕迹。
纸船在撞在透明的屏障上便停了下来,黑曜拎着球跃了下去,球吓得哇哇乱叫,黑曜最不喜欢嘈杂的声音,他用力狠狠地弹了下球的脑门,“安静点,要不然真把你当成蹴鞠踢了!”
“饶命啊。”
黑曜落了地便不再管球了,随手一扔,球以为自己自由了,爬着想要滚去别的地方,只不过还没滚几下就被从昶用脚踩住了。
球用它粗糙的五官硬生生地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那笑看起来格外邪恶,饶是素质良好的从昶,也没忍住抖了下身体,“闭嘴,闭眼,别笑。”
球委屈地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一人两鬼来到屏障前,黑曜初生牛犊不怕虎,伸手去摸那屏障,“凉的。”
“你是鬼,摸什么都是凉的。”殷将阑泼了盆冷水给黑曜。
黑曜翻了个白眼,不理会殷将阑的扫兴,“是不是打破这儿,这个世界就没了。”
黑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是吓坏了球,球也顾不得自己被踩着了,连忙说道:“不能打破的,打破了,天会塌的。”
“天不是已经塌了吗?你倒是虔诚,现在还在维护你的天道。”
球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你们说的青色的天,是蓝天,是这片蓝天。”
“看来刚刚没说实话啊。”黑曜蹲下身子,一拳打在球的脸上,球痛苦地蜷缩起来,从昶用脚滚了下球,球因为惯性而被踩飞了起来,三人就这么,不打招呼地将它当做蹴鞠玩了起来。
殷将阑小时候还挺喜欢踢足球的,只是后来事情越来越多,足球越来越累,而且他这人喜欢赢,喜欢站在顶尖上,足球不再他的事业规划之内。
如今冷不丁玩一次,还真有种回到童年的感觉。
一人两鬼玩得不亦乐乎,可是苦了不是足球却被当成足球的球。
“我说,我说,别踢我了。”
“天彼岸其实是天的柱子,这道屏障之后,是我的家人。”球泪眼婆娑地看着屏障那头一动不动的蓝紫色花朵,它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最后也只是紧贴在屏障上,未能穿过去。
一人两鬼看着球这副模样子,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球故意掉了两滴眼泪,准备渲染一下气氛,毕竟到这个时候了,故事一来,眼泪也跟着来了,只要是正常人都会为它、为它们掉两滴的。
可惜,球低估了人性,也低估了鬼性。
或许不是所有人跟鬼都是这样,但巧就巧在,这一人两鬼都是一个德行。
黑曜一脚踩在球的脸上,力气之大快要将球压成圆饼,“老子没时间陪你演戏,赶紧说。”
从昶生前当警察的时候,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在派出所里掉眼泪为了博取同情的犯人比比皆是,都是知道错了,才来大声忏悔,如果后悔道歉真的有用的话,那他们警校早就该倒闭了。
至于殷将阑,那根本就不用说。
妥妥地一个精致利己的混球、帅气魅力的混球。
球遇上他们,是球倒霉。
球被踩得瓮声瓮气,“是真的,是真的,这屏障真的是天的柱子,其实这天本来不这样的。”
“胡说,我生下来的时候,这天就这样了。”黑曜也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怎么不知道这天以前不这样。
球:“听我说完,原来这天只有一层,现在这天有三层。”
球的话刚落下,一人两鬼齐齐抬头看向天空,他们原以为撕裂出来的是真正的蓝天,结果还是个冒牌天空。
殷将阑:“那这光?”
“是我们的同伴生产出来的东西发出来的,也不是太阳。”球生怕他们不信,连忙说道:“你们看啊,只有光,没有太阳的,那不是太阳的光。”
从昶:“怪不得。”
殷将阑听到从昶的碎碎念,“怪不得什么?”
“万相中记载,鬼世界的太阳是不具备驱散鬼的能力的。”
殷将阑觉得疑惑,“你平时不也在太阳下面走吗?”
从昶耐心解释道:“太阳属阳,刚正不阿之气,但因为距离与磁场原因,导致它射向地球的光并不集中,但不集中不代表没有威力,一些修为不够的小鬼或者是刚刚吞噬其他鬼魂步入邪途的厉鬼都会惧怕太阳的光。”
“我刚刚就很疑惑,为什么光一出来,这个地府一般的鬼镇就有崩坏的迹象,这个世界的太阳做不到这一点,因为。”
殷将阑接过话茬,“这是个由鬼创造的世界。”
“对。”
黑曜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他根本没听进去,“又是个谜题呗,怎么这么多事儿啊,你们怎么能搞出这么多事儿啊,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球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啊,我听命行事而已。”
“谁给你下的命?”
“它啊。”
“它是谁?”
“它就是它啊。”这次无论黑曜如何碾弄球,球都没有变过说法。
殷将阑呼出一口浊气,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片天空,随后对从昶跟黑曜说道:“我大概知道它是谁了。”
冥枳动作机械地回到了山洞里,他再次穿过那条开满了蓝紫色花朵的走廊来到他心心念念的一方天地,他看到阿秀曼妙的背影,觉得胸口郁结的那团气散了,本想给阿秀一个拥抱,却在要接触之前看见了角落里怯生生望着他的女孩。
冥枳感到疑惑,“阿秀?”
坐在椅子上的秀清秋转过身来,眼神中不再是以往的柔情似水,冥枳触及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两个阿秀,谁才是阿秀?”
“这话难道不是我来问你吗?”
“为什么创建那个镇子,为什么抹去了清秋死亡时的记忆,让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是怎么死在那口井里的?”
每一句话都是在质问冥枳,可秀清秋的语气是那么平淡,仿佛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她缓缓站起身,蓝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着,如同外面蓝紫色的花瓣,妖冶、美丽、却也无人在意。
冥枳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不再挣扎,不再后退,不再不敢去看秀清秋的眼睛,他上前像往常那样抚上秀清秋的脸庞,只是他的眼睛里也不再充满柔情,而是**裸的**。
“因为我舍不得,舍不得看你痛苦,舍不得你活在过去。”
秀清秋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她抬头看这山洞的四四方方,除却与殷将阑相处的时光,十年间,她一直在这里。
有时候,她会想,在这里与在外面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天,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暗与说不清的怨念。
“但我记得。”
“你必须记得,你要不记得,怎么会依靠我呢?”冥枳摩挲着秀清秋嫩滑的脸颊,“你要是不记得了,不恨了,你就消失了,我怎么会允许你消失呢?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欲念横生,覆水难收了。”
秀清秋一如刚刚的平淡,“所以你制造出了一个不记得自己死亡,但知道自己死亡的替身,而你又把她扔在那里,不管不问,你不在乎宣光镇。”
“当然不在乎。”冥枳的手指如同蛇一般在秀清秋露出的皮肤上缠绕作怪,他迷恋地趴在秀清秋的身上,贪恋地吸入她身上的味道,“没有恨意的她,我根本都不会看一眼。”
“只有你,这个世界里,只有你,最符合我,我的欲念因你而死,这个世界因你而存在。”
秀清秋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其他反应,她抬手掐住冥枳的下巴,迫使他仰视自己,而冥枳没有丝毫的不爽,而是用那双冷漠又炽热的**之眼看着自己最美妙的猎物与作品。
“但你想离开我了,不是吗?”
“利用我的计划,做你的事情。”
冥枳无辜地摇摇头,“我只是想让我的兄弟们一起出来而已,他们没生出足够的念想来支撑他们降生,我想帮帮他们,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人也好,鬼也好,都不如你好。”
“可惜,你不是人,也不是鬼,你一直在骗我。”
冥枳收起了刚刚那副无辜面容,他死死地掐住秀清秋的手腕,将那只钳制自己下巴的手狠狠拽开,秀清秋意识到什么,想要动用巫术,冥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很快,秀清秋被他硬生生地压到反弓起来,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平衡着。
暂时压制住了秀清秋,冥枳才愿意腾出眼神来看自己当年随手制造出的垃圾。
“你的眼神太难看了,空洞洞,什么都没有,我不喜欢。”
冥枳挥手想要将清秋打散,清秋缩在角落里,她刚刚听完了全程,虽然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关键的节点她都已经明了。
原来自己不过是个随手制造出来的替代品,那段热闹的日子从不属于自己,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自己那么寂寞,原来是因为从未拥有过。
清秋不再挣扎,她尽力地将自己缩起来,缩到角落里,不是因为惧怕死亡,而是她想再重温一次,第一次在水井中醒来的感觉。
是一场梦。
哥哥跟她说过,这里是一场梦。
现在,梦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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