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会杀了你,所以,他杀不了你。”
殷将阑的声音宛若神明降临时伴随的箴言,清秋本来已经认命了,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殷将阑挺拔的背影。
“哥!”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站起身想要抱住殷将阑。
清秋还没碰到殷将阑的衣服就被一旁的从昶用鬼气抛给了黑曜,黑曜下意识地接住清秋,两鬼对望,唯余失望。
黑曜:“嘿,你这什么眼神,搞得好像我乐意抱你似的。”
清秋更干脆,先是扇了黑曜一巴掌,随后利落地从他怀中跳了出来,仿佛刚刚柔弱可怜的女孩是个错觉。
黑曜捂着脸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清秋,随后他望向殷将阑,试图让殷将阑开口说点什么。
可惜,现在殷将阑的注意力并不在黑曜与清秋身上。
殷将阑打量着面前的冥枳,冥枳同时也在打量着他,他们彼此没人说话,视线碰撞时,他们都已了然。
冥枳:“我曾经跟贪跟杀说过,应该早点吃了你,可惜他们都对你没什么想法,而我对你其实也没什么想法。”
“现在看来,我们三个太轻敌了,不,应该说,是太相信殷智那个废物,否则,也不会让你有今天。”
殷将阑:“当然没洲中只有一类人,这类人半人半鬼,后来他们有了生息之法,可以变人变鬼,王权分崩后,一部分半人半鬼变成人,另外一部分变成了鬼。”
冥枳挑了挑眉。
殷将阑走向冥枳,“其实还有一部分人,他们没用生息之法,依旧是半人半鬼。”
冥枳笑了,“对啊,为什么要选择无能的人或者是被限制的鬼?如果这两者真的好,那么王权就不会失败,王权会是这世上最强的存在,可他们死了,这证明了,人做不了王,鬼拥有不了权,只有半人半鬼的我们,才配主宰这个世界。”
殷将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冥枳看他这模样来了兴趣,“你也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吧,可惜当年没洲的他们,谁都不肯信我们三个,人不接纳我们,鬼也不同我们为伍。”冥枳眯起眼睛,“其实,你跟我们应该是一起的,阴身阳命,虽说不属半人半鬼的行列,可你的待遇跟我们差不多啊,人嫌鬼憎。”
殷将阑闻言又摇了摇头。
冥枳皱起眉头,“你不这样觉得吗?话说,你跟秀清秋搞了这么多东西,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你可知这山洞里有什么?光,足够杀了你们的光。”
冥枳越说越兴奋,他一把拽过一旁的秀清秋,秀清秋没有丝毫抵抗,就如同每一次在这山洞中与他交缠拥抱那般顺从,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神早就是一片冰冷,如同寒冰的眸子直射殷将阑。
这里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殷将阑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反观视线的中心主角还在低着头,微微摇晃着身体,脚下打着不知什么旋律的节拍,与这里的压抑格格不入。
冥枳眉头越皱越深,他看不懂殷将阑。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殷将阑终于有了别的动作,他朝着冥枳打了个响指,脸上挂着一抹明媚的笑容,“我有一个猜测,希望你能为我答疑解惑。”
“我凭什么……”
“你刚刚说了阴身阳命其实与半人半鬼是一个待遇,但阴身阳命不等于半人半鬼,殷家人曾经说过这是个诅咒,一般在神话中,只有违背规律苟合的人才会被降下诅咒,所以,殷家之所以会出现阴身阳命的人,是因为王权的结合,那一人一鬼生下了一个不该生下的孩子。”
“所谓的生息之术,并非是王权所想建立世界的筹码,而是他们为自己孩子寻找的续命之术,对吗?”
冥枳没有说话。
殷将阑敛去笑容,他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哼着一首旁人都听不出来是什么的小调,他没有板着脸,却让人感到压迫。
清秋从未见过这样的殷将阑,只是看一眼就让她觉得喘不过来气,她下意识地揪住了黑曜的衣摆,黑曜全然沉浸在殷将阑的话中,没空在意清秋的越距之举。
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多事情都能解释通了。
阴身阳命的诅咒……
黑曜似是想到了什么,三层的天,能驱散鬼的光还有那酷似地府的鬼镇,他看向冥枳的眼睛猛然瞪大,“你们在利用我们的命格反吸生息之力,维持这个世界?”
眼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拆穿,冥枳也不再伪装,“何止我们,殷将阑,你从小到大是不是一直在克别人,你遇见鬼之后是不是一直被拉入世界之中,看似看穿每个世界,实则你每个世界都没有走到最后。”
“既然你已经查到这儿了,我也不妨给你说实话,当年没洲分化成的人也好,鬼也罢,他们跟我们,一直都在蚕食你的生息,生息之力是你父母求来的术法,只能你使用,那些分化的人跟鬼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把你当做一个中转的容器来使用。”
“如果你父母活下来的话,你应该不至于那么惨,对了,你真以为成人成鬼是他们自己选的吗?”
冥枳恶劣地笑了起来,他看着殷将阑那张千年轮回都不曾改变的容貌,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吃了你父亲的人会变成人,吃了你母亲的人会变成鬼,当他们开始分化的时候,我们三个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吃了你的父母。”
他说着笑了起来,还舔了舔嘴唇,拍了拍肚子,“少主,属下当时吃得很饱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冥枳原本以为能在殷将阑脸上看到不可置信或者绝望痛苦的表情,但殷将阑很平静,什么表情都没有。
从昶担心地看向殷将阑,殷将阑脸上的表情让他收回了想要伸出去安慰的手,因为。
殷将阑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
很浅的一抹笑。
不是开心,不是疯狂,而是胸有成竹的一抹笑。
“原来地府的那两个鬼,是没洲的鬼啊。”
冥枳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你不伤心吗?你不惊骇吗?你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被安排好的,你的每一世活多久是根据我们的意愿来定的,我们想让你八岁死,你就要八岁死,我们想要你在这儿死,你就必须在这儿死!”
明明他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为什么殷将阑比他更淡定,更从容,甚至他能从殷将阑的笑容跟眼神中看到他自己的暴怒与丑陋。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别笑了!我叫你别笑了!”
“哦,你说你的光能杀了我们,这一点我不怀疑,但我对于光的适用对象保持怀疑,你是想杀了我们还是那兄弟两个呢?”
冥枳愣住。
殷将阑发出轻笑声,“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的人生在你们的掌控之中,我就不会在这儿,黑曜也不会在这儿。”
黑曜对于殷将阑的装逼嗤之以鼻,但对于他的话,表示认同。
刚刚听到让他八岁死就八岁死的言论,黑曜没有任何波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死亡,那不是被设计的,那是天性,是一个孩子对父亲孺慕的天性,他可以挣扎,可以呼救,可以用手边的烛台刺穿父亲的脖子,只是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杀了他。
终于,这个答案,他听见了。
还好,他的后世似乎没那么蠢了。
“只有你们才会觉得,我的人生是你们的。”
黑曜与殷将阑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着对冥枳的话**裸的鄙视与不屑。
谁会将那番话放在心里呢?
大概,傻子会吧。
从昶睫毛轻颤,长长的睫毛挡住了漆黑眼眸中的所有情绪,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毫无变化。
冥枳彻底被刺激到了,他恶狠狠地看着殷将阑,“那又怎么样呢?你们出不去,你们注定要死在这儿。”
“你纵容秀清秋教我巫术,是因为她的巫术之中掺杂了生息之术,你们的能量究竟匮乏到了什么地步,需要我本人来亲自修习生息之术才能维持你们的世界。”
“那两个鬼看似是想杀了我们,实则是想将我们困在这儿,永远提供能量。”
“所以从昶掌心中的妄阳观,安灵是他们写的。”
“妄阳观中只有半人半鬼,如何安灵,我们想不清楚,就一辈子会困在这里,就算我们侥幸将你们都弄死了,也出不去,因为这个世界里的鬼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殷将阑指向清秋。
清秋愣住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殷将阑,“哥,他刚刚说了,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啊。”
“是啊,你只是一个替代品,那为什么你有当初锁灵节的记忆呢?冥枳都没有的记忆,你如何知晓呢?”
殷将阑继续说着,“冥枳的**来自极致的恨,可你有什么恨呢?你来自没洲,你太清楚没洲的人是怎么活着的了,那群人,能称之为人吗?就算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因什么要报仇呢?”
“你只要活着就够了。”
清秋无辜地看着殷将阑,她摇着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不明白,如果我是真的,她是替代品,她有什么恨呢?”
“冥枳不可能分辨不出我们两个。”
“你怎么知道他叫冥枳呢?”
清秋一愣。
殷将阑叹息,“你问她恨什么,不是你告诉她,她的族人因她而死吗?不是你告诉她,这世界里的所有蓝紫色花朵都是族人被挖下来的眼睛吗?”
“她恨的,是你虚构给她的一个灭族之仇,一个永远无法终结的恨。”
清秋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很多次,差点就死了。”
“因为,目标越多,你越安全,你只要不是我跟从昶杀死的,就不算安灵,你仍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
“看,你多聪明啊。”直到这个时候,殷将阑仍有心情夸赞面前这个还在演戏的‘无辜’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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