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是谁(二十九)

清秋委屈得很,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她拼命摇着头以此来希望殷将阑可以相信她,但殷将阑不变的表情让她感到绝望,于是她又将目光放在了从昶跟黑曜身上。

她一向不喜欢黑曜,这次却主动拉住了黑曜的袖子,“我不是的,我不是哥哥说的那个鬼,你知道的,你差点掏穿我的肚子,你知道我不是的。”

黑曜反手握住清秋的手腕,清秋愣了一瞬间,对上黑曜似笑非笑的眼眸,“这样吧,为了验证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要不要把十年前没做完的事情做了,如果你死了,那他说的话就是假的,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他决裂,但你要是没死,我就再掏一次你的肚子,把你的肠子拉出来当皮筋玩,好不好?”

清秋被吓坏了,她求助地看向这里面最像是好人的从昶,“救救我,我不是。”

从昶上前一步,他摸了摸清秋的脑袋,这温柔的举动让清秋似是看见了被保护的曙光,但从昶接下来的话让她如坠地狱,“我想杀你很久了,只是,克制住了。”

清秋终于认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她环顾四周,唯一一个有波澜的是半人半鬼的冥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因为这区别于其他人鬼的情绪有一点点安慰到了清秋,她呼出一口气,趁着黑曜不备,将其踢开。

黑曜身手敏捷躲过清秋的攻击,他活动了下手腕,“终于可以杀了你,哦,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掏出你的肠子了。”

清秋:“真是麻烦,你到底是怎么看穿我的。”

殷将阑:“因为她没有杀了你。”他的目光在清秋身上游移,最后停留在她的肚子上,“我在你的肚子上下了一层禁制,在我的计划中,黑曜出现,我的禁制消失,黑曜应该能拿到你肚子里的东西,可是没有,我猜测是秀清秋下的禁制,所以我故意在锁灵节的时候将你落下,让秀清秋去找你,这个禁制要是她下的,她一定会解开杀了你,取走王权之心,可是她没有。”

“为什么呢?因为她看见那道禁制,巫术的禁制,只有我跟她才会的禁制,所以她把你当做筹码带了回来。”

“但我们都忽略了,你也会禁制,一个投射出来的鬼怎么会禁制呢?唯一的结论是,你是本体。”

清秋听完后忍不住给殷将阑鼓掌,“哥哥,你还真是不好糊弄呢,但这么一来,你就对我撒谎了,你说过,你会亲手杀了我的,居然把我的生死交给别人,你太过分了。”

殷将阑闻言笑了下,“对撒谎的小鬼撒谎,不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吗?你啊,要死了。”

冥枳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是被做了局,原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原以为这个世界是靠他们兄弟三个搭建出来,结果全都是面前这个女鬼的计划。

他为了摆脱那两个,研制了大量的光就为了压制他们的力量,好独吞这个世界,他瞧不起没有本体的两人,靠着他身体的碎屑来控制别人,还要对他的行为说三道四,他早就受够了,本来,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可以利用殷将阑他们将那两个烦人的,恶心的家伙弄死了。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殷将阑他们应该会去往妄阳观的。

现在,他们不仅知道了殷家的秘密,还要杀死这个世界的缔造者。

不可以,不可以,他的一切都在这个世界里。

黑白无常答应过他的,只要他活着,早晚有天会吸收足够的生息之力然后离开这个世界,他现在不能死,不能死在这个世界,不可以。

冥枳的出手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清秋都没想到冥枳会掳走自己。

黑曜要去追被殷将阑拦住,“他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妄阳观了。”

“那还等什么,追啊,让我把她吃掉,这样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

殷将阑摇摇头,“不行,你要是吃了她的话,不算安灵成功,我跟从昶出不去。”

黑曜眯起眼睛,生气地质问殷将阑,“你什么意思?你想杀了她,那我呢?你答应过我会让我活着的……”黑曜后退几步,冷笑起来,“你一直在骗鬼,我怎么能信你,我不应该信你的。”

黑曜转身要走,殷将阑打了个响指,黑曜停在原地,他眼睁睁地看着殷将阑走到自己面前,他只能竭尽全力瞪大自己的眼睛,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愤怒,殷将阑慢慢靠近黑曜的耳边,黑曜愤怒的眼神逐渐变为不可思议。

在场的鬼都不知道殷将阑跟黑曜说了什么,只知道黑曜在被解除了驭鬼术后仍然安静地站在了原地。

殷将阑:“不着急去,他们一定会狗咬狗的。”

黑曜闻言看向殷将阑,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从昶身上,那眼神似是怜悯,又似是羡慕。

从昶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敛着眸子,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连殷将阑走到他面前了,他还在走神,还是殷将阑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唤回了他的神志。

“想什么呢?”

“要结束了。”

殷将阑笑:“是呢,等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去好好泡个温泉,泡得骨头都酥掉。”

“你是在邀请我共浴吗?”

殷将阑白了眼从昶,“想得美。”

从昶蠕动嘴唇,很小声地说了句,“如果可以就好了。”

“什么?”殷将阑只看见了从昶张合的嘴唇,却没听到那近乎似是祈求的叹息。

从昶摇摇头,“她怎么办?”

殷将阑对于秀清秋的情感有点复杂,他对她利用居多,但又是她教了自己巫术与生息之术,这声师傅,秀清秋当得起。

只是,他们的师徒缘分也就到这儿了。

“随她吧,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西边能看见天,等世界崩塌的时候,或许也能看见太阳吧。”

秀清秋一直低垂着脑袋,听到殷将阑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三人穿过走廊,来到了有着密密麻麻木头人的地方,球突然从黑曜怀里钻出来变大跳了下去,它在这群木头人的身边徘徊,显然有种回归族群的兴奋感。

黑曜对于球的兴奋不屑一顾,殷将阑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它们,“三面间谍,清秋可是将这些东西物尽其用了。”

黑曜有些好奇,“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眼睛,宣光镇镇民的眼睛。这一点,清秋应该没有跟秀清秋撒谎。”

黑曜跟在殷将阑身后,出了山洞,他还是觉得奇怪,“你不可能是从禁制那儿才开始怀疑清秋的。”

“是。”殷将阑很痛快地承认了,“你还记得我救下来的那两个婴儿吗?我对他们很眼熟。”

“眼熟?你为什么会对两个婴儿眼熟?”

从昶望向殷将阑,停下脚步。

殷将阑听到身后两鬼都停了下来,他转身过去答疑解惑,“他们利用我调动生息,因此在我身边的人很多都死掉了,我不喜欢亲近人,但奈何我太帅了,太受欢迎了,那两个小孩刚出生的时候,见谁都哭,唯独见我就笑,所以我买了两个开了光的长命锁给他们,可惜,长命锁没让他们长命。”

黑曜紧抿住唇,他没有去看殷将阑,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看殷将阑。

“他们太可爱了,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其实在之前的世界里,我都看见了之前因为接触我而去世的人。”殷将阑放空目光,陷入了回忆中。

有些人只是跟他打过一次照面,甚至他们都不认识,只是不经意地一瞥,下次再听到的就是他们的死讯。

无可避免,曾经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对他们产生了友好的念头,所以他们死了。

后来他发现,没有差别,喜欢与厌恶,与此无关。

最后,从昶也死了。

都死了。

该死的却没死。

很早他就怀疑自己了,只是还下定决心,真正让他有勇气去解开这一切的,是从昶的死。

殷将阑脑子里翻来覆去,痛苦的,麻木的,挣扎的表情,最后都归于从昶看他的眼神。

“我杀了那两个婴儿,送他们离开了。”

宣光镇添新丁,添的是被他每一世连累的人,妄阳观上的黄金,就是他转换而来的生息之力。

每个世界的创建,用得都是他的生息。

是他每一世欠下的人命债。

“走吧,该去收尾了,这个世界要结束了。”

殷将阑少有如此感性脆弱的时候,即使有也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但今日他想,一个是他的鬼,另一个是他的前世。

藏藏掖掖的,麻烦。

反正如果他们想说出去的话,禁言就好了。

黑曜与从昶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殷将阑身后。

之前从昶上妄阳观是被冥枳的手下带上去的,如今看来那些手下也都是……怪不得之前殷将阑听到他把鬼魂吞噬掉后,会是那个表情。

从昶默默握紧了拳头,抬头看向殷将阑挺拔的脊背,不知何时,他过往觉得散漫富贵的人,变得萧索单薄。

他能为殷将阑做些什么呢?

他唯一能做的。

也就只剩下那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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