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点你喜欢的草莓。”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上次你说想尝尝城西那家的，我记得。”
他的目光在江之简脸上停留了片刻。病床上的青年面色苍白，唇色浅淡，却仍强撑着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看着这样的江之简，季寒州心里某个地方轻轻揪了一下，泛起细微的疼。
“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季哥，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季寒州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看着江之简平静的神情，
“是我没照顾好你……”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这句话里藏着太多未尽之意：是对自己没能及时察觉危险的懊悔，是对让江之简独自面对这一切的自责，更是对此刻只能站在这里说着无关痛痒的话的无力。
季寒州带上门时，动作轻得像怕惊碎什么。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雨水湿气扑面而来，顾时霂倚在窗边，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烟身是冷白的，在他指间泛着微光。
“谈完了？”他没回头，声音裹在雨声里，听不出情绪。
季寒州的脚步倏然停住。他看着窗边的男人——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袖口随意挽至小臂，露出腕间价值不菲的铂金表。即使身处医院廊下，顾时霂周身依旧散发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两道视线凌空相撞，空气瞬间绷紧，连远处护士站的低声交谈都诡异地沉寂下去，只剩暗流在两人之间汹涌激荡。
“离他远点。”
顾时霂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季寒州，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
“之简值得珍惜。”季寒州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发紧却异常清晰，“他心思纯粹，别人给点温暖就敢掏真心，太容易被人用‘好意’裹挟。”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喜欢他。”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走廊里的雨声仿佛滞涩了半拍。顾时霂夹烟的手指蓦地顿住，烟身倾斜，金箔反射的冷光掠过季寒州的脸。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很轻，漫不经心的语气里藏着锋刃：“巧了。”
“我也挺喜欢他。”他刻意拉长语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身，像在回味某个亲密瞬间，“而且——他好像也挺喜欢我。不然，怎么会叫我‘时霂’？”这轻飘飘的一句，像重锤砸在季寒州心口。顾时霂直起身，笑意加深，目光满是挑衅。
季寒州猛地抬头，桃花眼里烧着暗火，“一个称呼能证明什么？”他声音发紧，“证明你顾总手段高明，还是证明你习惯把真心当战利品？需要我提醒你吗？之前你小情人方闻过生，你包下整个‘云顶’替他庆生，那晚的照片现在还挂在社交头条上。这才过了多久？”
“怎么，是方闻不再对你百依百顺，玩腻了，所以转身就找个更年轻、更单纯的替代品？顾总，你管这种朝三暮四，叫‘喜欢’？”
“季大明星对我的私事，倒是一清二楚。”
顾时霂捏烟的指节突然发白，烟身裂开一道细缝。“方闻是方闻，之简是之简。”他的声音冷下来，“你今年谈的那个高奢代言，合同里是不是有‘顾家优先合作权’？”他凑近半步，气息里带着雪松味的压迫，“季寒州，有些东西，我能给你，也能收回来。”
季寒州迎上顾时霂的目光，寸步不让：“我不会让你把他当玩具。”
“你可以试试。”顾时霂转身走回病房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时回头，目光扫过季寒州湿透的卫衣，“雨这么大，别淋病了——不然，谁来给之简送草莓？”
季寒州走出医院，冰冷的雨丝立刻裹挟了他。他站在檐下，拨通了电话，雨水顺着他的睫毛颤动着坠下。“顾时霂恐怕……真的动心了。”
电话那头传来柔软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与慌乱：“寒州，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他……”
“你回来吧。”季寒州的声音混在淅沥的雨声中，有些模糊，“回来，亲自和顾时霂说清楚。”
“寒州，”那声音轻轻颤抖，小心翼翼地追问，“那……江之简呢？他对你……有没有一点动心？”
灰蒙的天空下，医院的白色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他想起江之简注视顾时霂时，眼中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一股无声的挫败感如潮水般涌上，将他的喉咙扼紧。
“顾时霂是我活下去的意义……如果他真的爱上了别人，我治病还有什么意义？”
雨水顺着季寒州的脸颊滑落，他闭上眼，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好好养病，我会帮你。”
他望向雨中朦胧的医院轮廓，一字一顿道：
“我会让江之简……爱上我。让顾时霂继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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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江之简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布料柔软的触感，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波澜。季寒州方才那番近乎偏执的关切，仍在他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精准敲打在他心防最脆弱的地方。
小c的光球在意识海里急促闪烁，发出警示的微光：“宿主，系统检测到你对季寒州的情感投入已严重超出安全阈值。建议立即疏远，避免对顾时霂攻略任务产生干扰。”
“我知道。”江之简在意识里回应，声音冷静得近乎漠然，“他的温暖太真，也太危险。一旦习惯，就会产生依赖。而依赖，会让人心软、犹豫，甚至……动摇。”他微微蜷起手指，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加固某种决心，“我们输不起。”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顾时霂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江之简——少年微垂着头，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指尖紧紧攥着雪白的被角，那是一种下意识寻求依靠的姿态。然而，那双失焦的眼眸深处，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因另一个人而起的细微动荡。
顾时霂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或许连江之简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当他想起季寒州时，他眼底会掠过那样复杂难辨的光芒——有一丝被真诚打动的无措，有一缕无法回应的愧疚，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留恋。
顾时霂的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足足两秒，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暗芒。他什么也没说，原本要踏进来的脚步倏然收回，面色沉静如水，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门被轻轻合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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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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