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六目相对，气氛有一时的凝滞。
沈泓干咳，缓解尴尬。“听说你在外地出差，怎么就回来了？”
沈微瞥他一眼，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早上起来看了眼黄历，上面提醒我今天防小人。我不提前回来，等着你挑拨离间成功吗？”
“哪有这么严重，自家人聊天，想到哪说到哪。”沈泓打了个哈哈。
沈微皮笑肉不笑看着他：“泓哥最近很闲啊。上班时间，还有功夫找小陌聊天。”
“堂姑。”沈陌看着两人要呛起来，出言打断，“这些天辛苦了，坐下喝口茶。”他把沈微按在沙发上，看了眼沈泓，开始烧水沏茶，沈泓顺势在一旁坐了下来。“姑，正好人来齐了，我们说正事吧，别耽误时间。”
沈微哼了一声：“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她说完，从包里拿出几页文件，放在茶桌上，朝沈泓努嘴，“自己看吧。”
等沈泓开始翻看项目书，沈陌也沏好了茶，沈微端起自己面前的小盏送到嘴边抿了抿，又扫了眼沈泓的表情才开口：“看到了吧，这个项目只要拿下，能保集团未来十年吃喝不愁。”
“口气不小。就是这个体量，你们确定吃得下？”沈泓表情复杂。轻视中似又夹杂着渴望。
沈陌见他意动，顺水推舟：“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您，光靠我跟堂姑想吃下来当然有点费劲，所以才想找您商量。只要董事会表决通过……”说到这，沈陌顿了顿。
沈泓当然懂他的意思。这个项目利润非常可观，但体量太大，别说靠沈陌和沈微两个，就是整个沈氏集团吃下来也不是那么轻松。现在沈老爷子养病，沈氏集团有点三分天下的意思，沈陌跟沈微找他，摆明了是想集合力量吃下这个大项目。至于把所有资源都投入新项目，老爷子寄予厚望的“南柯”要怎么办，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一石二鸟啊。”沈泓似笑非笑地看着大侄子。“我倒是愿意帮忙。就是不知道老爷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沈老爷子虽然人不在公司，但股份大头都在他手里，而且老爷子大权独揽多年，董事会几乎是老爷子的一言堂。如果老爷子不同意，就算他们三方势力加一起，事情也未必有这么容易。
沈陌闻言，不动声色地跟沈微对视一眼，随后眼睫微垂叹了口气：“爷爷最近身体不太乐观，怕是没那么多精力来管公司了。”
“董事会视频的时候老爷子精神看起来还行啊。”沈泓说。
沈微解释：“毕竟年纪大了，病情发展一天一个样。”
“也是。”沈泓会意，“小陌，你去看老爷子的时候多劝劝他，放宽心养病最重要。”
说着，三人互相对视，然后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
“滴——内部车牌，请通行。”
电子音响过，研究所大门缓缓打开。门卫看到沈轻轻车牌，探出头来跟她打招呼：“沈教授，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沈轻轻朝门卫点了点头。
科研人员的生活跟外人想象的不一样，并不是只在实验室闷头做科研就可以了，尤其是像沈轻轻这样已经做到了带头人位置的。除了课题申报，经费申请，跟学术界同仁进行交流互访这些跟圈内人打交道的活，想要科研项目落地，还少不了跟企业合作。为了跟企业谈合作，沈轻轻也没少去实地考察。
不过从前一年里谈合作的次数可能都赶不上这一个月的。
自从那天在宴会上高调公布了研究成果以及跟沈妍合作的项目以后，不少机构和企业都找了过来。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位需要定期探望的人，她的亲爷爷，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算是这个沈家她唯一愿意多说几句话的人。不是因为爷爷对她有多亲切，而是她从刚回家就意识到，爷爷是沈家唯一脑子清楚的人。
今天正是她去看望爷爷顺便跟他汇报研究进展的日子。但到了医院却被告知沈老爷子病情突然加重，无法见客。
沈轻轻跟医生聊了会爷爷的病情，就开车回研究所了。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已经等在里面的沈妍和覃睦。
沈轻轻诧异。她每个月去看望爷爷的日子是固定的，通常要在医院待上两个小时。加上来回路程，这一个上午都不会出现在实验室。而沈妍跟覃睦很清楚她的行程，也绝对不会选择这天来找她。
“看来你也没见到爷爷？”沈妍开门见山。
也？沈轻轻稍微一想，就了然了：“你们去医院了？”
沈妍“嗯”了一声：“老爷子病情恶化得太突然了，上个月医生还说老爷子年纪大代谢慢，病情近期不会有太大变化，让我们别担心。”
沈轻轻问：“你在怀疑什么？沈陌，还是其他人？”
她俩聊天向来直接。
沈妍也没绕弯子：“沈陌、沈微还有沈泓。我都怀疑。”她喝了口茶润嗓子，“沈微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项目的体量非常大，靠整个集团能勉强吃下。风险不小，但只要拿下，未来沈氏集团就能靠它吃饭。你知道，老爷子扶持‘南柯’就是想集团能有个站在行业尖端的产业。”
沈轻轻以往不耐烦想这些事，但这段时间跟着沈妍见了不少大老板，她很快就摸透了这些人的思维逻辑。“他们是想靠着这个项目资源都握在自己手里，让爷爷同意放弃‘南柯’？”
沈妍点头。
“爷爷对‘南柯’非常看重，应该不会同意……等会，你的意思是？”沈轻轻骤然睁大了眼睛。看看沈妍，又把目光投向覃睦。“你是医生，你怎么看？”
覃睦摇头：“我是精神科的医生。不过按照老爷子主治医师之前的说法，现在的病程发展确实不合常理。但是医学上什么怪事都有，没见到人，我没法判断。”
沈轻轻问：“‘不合常理’是指？”
覃睦：“老爷子的情况，在这么短时间内病情急转直下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沈轻轻心里有数了，问沈妍：“虽然我对爷爷没什么感情，但如果家里有人要害爷爷，我也不能袖手旁观。需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吧。”话虽如此，但沈轻轻还是没忍住皱了一下眉头，豪门，真是麻烦。
“不用你做什么。准确来说，我希望你当做不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最安全。”沈妍的回答出乎她意料。
沈轻轻：“那你还特意来通知我？”
沈妍摆手：“更正一下，不是‘特意’只是顺便。”她说着朝覃睦伸手，从覃睦那里拿出文件，摆到沈轻轻桌上：“这才是今天的正事。”
“这是？”沈轻轻难得感觉到脑子不够用了。
“我考察过后，觉得很适合合作的项目的项目书。当然，具体的技术方向还得你来把关。”沈妍说着，详细介绍起她拿过来的这些项目书。项目涉及的行业不少，粗看起来行业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在沈妍解释过后，沈轻轻就明白了这些项目的核心都是类似的。跟她们目前的研究方向非常适配。
也是直到这时候，她才相信，沈妍确实是来讨论公事而非家事，也就抛却杂念，认真探讨起这些项目书的可行性了。
等讨论结束，沈妍跟覃睦起身告辞的时候，沈轻轻才重新想起爷爷，她叫住沈妍，问：“沈氏集团，你不打算争了？”毕竟沈妍一幅全心扑在“南柯”上的样子。
沈妍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不追求虚的。”
沈轻轻似懂非懂，沈妍已经带着覃睦离开了研究所大楼。
车缓缓驶离研究所后，沈妍瞥见手机跳出来的新推送，点开一看，是沈氏集团公众号的新闻。头图就是沈陌跟一位大佬握手的照片，沈妍匆匆扫了眼内容，明面上是总结过去，畅想未来的套话，但仔细看还是看出集团新一年的发展方向有了明显的变动——沈妍一看就懂了，沈陌他们谈的那个项目应该已经定了。
覃睦显然也看到了新闻推送。不过因为开着车，他只来得及瞄了眼标题，问沈妍：“有大动作？”
沈妍微笑：“是啊，大动作。沈氏这艘巨轮要转弯了。”
覃睦开着车：“我很好奇，如果他们顺利度过这次危机，你打算怎么办？到时候不但集团没有你立足的地方，‘南柯’的所有投入估计都会被他们追回。”
沈妍满不在乎，完全没被他说的可能性吓到：“当然是让他们过不去这个坎呗。能摁死对手，干嘛要假设自己失败？”
“果然是你会说的话。够自信。”覃睦笑笑。
“那是因为，我的自信建立在事实上。沈氏集团现在投入越多，输得越惨。如果沈老爷子在位，估计还能看破，偏偏他们担心老爷子阻挠，对唯一能救他们的人下手。那就怪不得别人了。”沈妍耸耸肩。
覃睦安静了一会，问：“沈老爷子，你真不打算插手？”
“医院被沈陌攥在手里。我爱莫能助。”沈妍说着瞥了覃睦一眼，“你很在意老爷子？”
覃睦：“只是不想你心里有疙瘩。他毕竟当了你二十几年的爷爷，还是领你进入商圈的老师。”
“……”
沈妍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有时候真讨厌你们这些心理医生。”
“我是精神科医生。”覃睦纠正。
沈妍摆手：“在我这差不多。”说着顿了顿，突兀地问，“能想办法搞到他们对老爷子下手的证据吗？”
“我尽力。”
哇，差点忘了这个文还没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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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回归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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