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尧是个很单一的人,衣柜里基本都是黑白灰,衬衣的扣子永远要扣到最上面。周一到周日每晚准时写题到十一点,再简单的题目,步骤都会不落的写完,就连草稿纸上的字都是一行一行,干干净净。
他做什么都很简单,没有弯弯绕绕,所有的一切在傅若尧面前都是笔直的康庄大道,路的尽头通往他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
就像傅若尧喜欢苹果喜欢橘子,从小看到会皱眉的榴莲,过了多少年还是不喜欢。
他喜欢猫,布偶喜欢,暹罗喜欢,银渐层喜欢,街上奇奇怪怪杂交的流浪猫同样也喜欢。
而喜欢是件非常确定的事情。
从小到大,他对阮烟就有着固定且确定的印象:时髦的,闪闪亮亮的女孩子,有点娇气,但很善良。
他们是朋友,仅此而已。
但现在他突然不那么确定起来了,因为黑暗中那短短瞬间。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望向熟悉的她,已经确定过的想法也在慢慢动摇,甚至……
傅若尧不知道,他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习题,再也没什么心情。翻出耳机,头微微靠在座椅后背上,抬起的手腕沉重地搭在眼皮上,顿时所有的感官陷入黑暗。
起起落落,忐忑不安。
第二天,王佑在飞奔学校小卖部的路途中就被傅若尧逮住了。
王佑现在已经不逃课了,他逃课一次,白希就生气一次,如今的王佑天天早七晚五,生活规律。
“你找我干什么?”王佑着急小卖部的最后一根烤肠。突然又警觉地说,“你不会来找我要奶茶钱吧,至于吗?你们老傅家家大业大的还少我几个钢镚儿!”
芋泥啵啵奶茶,王佑的最爱。
傅若尧纠结着用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嗯……”
王佑第一次见到傅若尧犹犹豫豫的神情,想到阮烟最近的天雷地火,敏锐地嗅到了某些波动情感动向。
于是,他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是喜欢上阮烟了吧。”
“怎么能……知道呢?”傅若尧谨慎着,问了出来。
“要是看见她心就痒痒的,那肯定是想得到她咯。”王佑随意答道,说着说着不由得怀念起了白希跳舞时绷直的脚尖。
傅若尧顿时神情冷漠,他大概是真的是昏了头,才会过来找王佑这个不正经的浪荡子。
“喜欢不喜欢的,在一起不就知道了,她不是在追你嘛,你就答应她呗。”王佑拉住傅若尧,给他出主意。
傅若尧皱眉,“她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王佑摸不着头脑,于是问。
“她自己说的。”傅若尧神情淡淡。
“什么时候?”王佑疑惑地问。
“在大排档的时候。”傅若尧答。
“你们俩什么时候一起去了大排档!”王佑抓狂道。
傅若尧没有说话,想起了那晚的幸运硬币,还在他家的窗台,和他的多肉植物摆在一起。
快要上课了,王佑来不及再说什么,最后抓住傅若尧的肩膀狠狠嘱咐道:“勾引她!在一起!什么都知道了!”
仓促又坚定地奔向了小卖部。
听完王佑的建议,傅若尧感觉耳朵里进了垃圾,叹气。
回到座位,阮烟挤眉弄眼笑兮兮地说,“呦呦呦,爱心关怀又来了。”
抬眼,桌上又放了一瓶牛奶。
傅若尧放过一边,心情郁闷,不太想说话。
“你觉得张思思怎么样?”阮烟戳了戳他,八卦问道。
这几天张思思招惹她一次,她就演一次绿茶,当着张思思的面娇弱无力,哥哥哥哥喊个不停,张思思被气得半死,她乐个不停。
人前哥哥,人后傅少你好。
逼得傅若尧硬生生把少爷等称呼看顺眼了。
真是可爱,就算窘迫到了极点,也不会打断阮烟的茶言茶语,只会假装自己没听见。
“什么?”傅若尧不解。
“就是她喜欢你啊,你什么感想?”阮烟问道,有些好奇。
“她不喜欢我。”傅若尧回答道,语气肯定。
“开什么玩笑,她天天给你送这送那,爱心卡片和情书一打一打的送,还不喜欢你?”阮烟反问道。
“卡片上是加油,信封写的是想做朋友,她不喜欢我。”傅若尧坦白道,随后想了想,补充地说:“就和你一样。”
阮烟没话说了,假装不尴尬地哈哈笑着。
叫你八卦!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起来。还好一个多月过得很快,剧情很快过去了,应该吧……
正在心里想东想西,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刨除自己突然瞎了的可能性,应该是乌鸦又给她拉到什么小世界了。
果不其然,乌鸦赤着脚从远处凌空踏来,黑色裹住了全身,透明色的肌肤似乎更加透明起来了。
“死鸟!又来关我小黑屋?我每天像个傻缺样的认认真真搞任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阮烟想起每天的丢脸日常,大声地说。
“你脾气真大。”乌鸦温柔地说。
呵呵,你天天做几把任务试试?没有化身怨灵诅咒一切,是她对这个世界最真实的热爱。
乌鸦走到她的身边,黑暗荡漾起了波纹,以阮烟为中心圈圈点点泛起了银光,阮烟没见过这种场景,好奇地弯下腰,想用手去触碰。
乌鸦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笑着:“不可以哦。”
吓人,每次这样温柔,下一秒她就要去做苦力。
乌鸦开口说道:“下一个剧情点,在新年舞会上把男主的舞伴推进泳池,拿到男主的厌恶点。”
她就知道!永远没好事。
“舞伴?他的舞伴是谁啊?”阮烟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乌鸦遗憾地说。
“你不是系统嘛,这个世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阮烟质问道。
乌鸦放开阮烟的手,笑着说:“事实上除了你,我一无所知。”
“我又要走了,你不准不做任务,不要担心,这次很快就会回来了。”
阮烟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眼前再次恢复光明。谁担心啊!她巴不得乌鸦不在才好,不在就可以摸鱼了。
阮烟不带任何犹豫的就决定了每天两次打卡的频率降低为一天一次。任务嘛,做了就行。嘿嘿,好开心~
这节语文,但阮烟已经彻底放弃了听课的想法,开始的挣扎到现在的发呆摆烂,适应能力快得发麻。都说人生如梦,但现在真的是梦。
数完第七百二十六片落叶,最后一片叶子在此刻落了下来,她终于可以宣布,教室窗边的树正式秃顶了。
下课铃响,阮烟起身,走向厕所。在油漆事件后的有一段时间,她再进到教学楼的女厕所时,潜意识里总会蔓延起恐惧,但很快她就能说服自己不在意了,由傻逼引起的杯弓蛇影,其实仔细看也挺傻逼的。
思绪回笼,是面前的张思思拦住了她,阮烟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可没有忘记,当时的张思思冷漠的眼神。
“干什么?”阮烟略显防备地问。
“阮烟,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傅若尧一点都不喜欢你,你离他远点。”张思思神情倨傲,威胁道。
“要是我偏偏不呢?”阮烟面带笑意,眼底波澜不起。
“你不会一直得意的。”张思思也笑了笑,火药味十足地回应道。
擦身离去。
回到班级,阮烟又发起了呆,同桌的傅若尧在写语文阅读理解,黑色墨水印的正楷不急不慢。他还在用钢笔写字,很少见。
“钢笔不会很麻烦吗?”阮烟趴在桌子上问。
“还好。”傅若尧开口,话题终结。
就像初见面的鸟巢,换了王佑肯定会亲切温柔地说哎呀看不见吗?那我们走过去看吧,鸟巢在树枝旁,树在心湖旁,趁着月色说些什么,都很暧昧。
而他只会淡淡一句可惜,掐死所有氛围。
不知道想到哪里,阮烟轻笑一声,又问道:“油漆那天你怎么知道我在厕所的?”
“从办公室回来,走廊很吵。”傅若尧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阮烟点头,也不失望,张思思讨厌她,也没义务做些什么。
“其实那天无论谁在里面被欺负,你都会冲进来的,对吧?”阮烟稍稍感叹。
阮烟在这方面对傅若尧总有莫名其妙的信任,可能是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嗯。”傅若尧答道。这样说,也没错。
要让这样的人厌恶,应该不是仅仅推进泳池那么简单吧,阮烟头埋进胳膊里,装作鸵鸟,烦恼地想。
越是想逃避,越能碰见什么。阮烟没几天就在学校门口遇见了傅若明。
直线距离五十米,想跑都没处跑,装瞎都没处装。
“哈哈……若明哥,好久不见。”阮烟尴尬地打招呼。
自从记忆加载出了傅若明会在未来某一天英年早逝后,阮烟就有意无意中避开了他。
如果预感到了分别,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有什么羁绊。
“烟烟,好久不见。”傅若尧照着树荫间的光线,温柔地说。
“傅若尧今天值日,还在后面。”阮烟自觉地说。
傅若明轻笑一声,“我是来找你的,烟烟。”
“啊?我?为什么?”阮烟像受了惊吓的兔子,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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