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周末,阳光温柔,透过院外行道树,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琅盘腿坐在屋檐下,小饭桌上摊着物理习题册,手懂事地自己写着,目光却不自觉追逐着哥哥阳光下的侧影。
他正在给小玳瑁喂猫条,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它背上的毛发,神色比阳光温柔。
【歪了歪了,这行写歪了!】
【哦。好了,你继续。】林琅收回视线,调整了下笔尖位置。
真·做牛做马·统:【……】
几声突兀的敲门声打破宁静,随后,一张纸条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林珂打开门,外头空无一人。
拾起那张连信封都没有的匿名信,他拆信的动作依然稳健,可看清那潦草又狗爬的字迹时,大脑还是有片刻的晕眩。
「我出来了。听说我的两个好儿子混得不错?」
短短一行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撬开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爆闪的灯泡、碎裂的酒瓶、母亲绝望的低泣、还有自己身上那些层层叠叠的淤青,和无休无止的痛……而冲天的酒臭,以及隔壁房里男人震天的呼噜,是所有噩梦永不褪色的背景。
那些他以为淡忘的画面、声音、气味还有痛觉,在这一刻呼啸着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吞没。
即便过去七年,可铁一样的拳头即将砸过来的恐惧,还是那么清晰。
他用力闭了闭眼,试图驱散那些阴霾,可严重的PTSD还是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
哥哥在害怕!
林琅的心刺痛了一下,立刻丢下习题册,朝他跑去,“哥哥,你怎么了?”
林珂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语气平稳,尾音却还是泄露出内心的焦虑:“他……出来了。”
他是谁,不言而喻。
他们的父亲,林天南。
【叮——请宿主接收争宠任务:林珂挡刀受伤后,卖惨打动攻略目标,让他抛下林珂送你去医院。】
系统的电子音越说,声音越小,带着明显的心虚。
挡刀?
替谁?
顾琛?
这几个字实在刺眼,林琅雪青色的眼底,风暴骤起。
【所以谁要刀顾琛?林天南?】
【我、我不知道。】
【是吗?】
系统抖了抖,更坚定地摇头。
那就……不管是谁,都给他按死在摇篮里好了。
不过,比起未知的危险,林珂的状态更让人揪心。
他明显的不对劲起来。
反复检查家里的门窗,又在电脑前,近乎强迫性地搜索着房源信息。
“琅琅,这里不安全了。我看了几个安保比较好的小区,租金虽然贵一些,但……”
话没说完,林琅走到他身后,轻轻趴上他的背,默默将他抱进了怀里。
“哥哥。”
他飞速扫过那些房源图片——千篇一律的装修,看上去整洁,却毫无生气。当鼠标停留在一个号称“24小时保安巡逻、人脸识别门禁”的高档公寓时,他终于开口。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他将脸埋进哥哥的颈侧,像小时候无数个画面里那样。
只是小时候,原身是借哥哥的身体躲避酒鬼的暴虐,而现在,他是为了掩饰内心汹涌的暴虐。
“哥哥,该走的不是我们。”
“你看,我们已经长大,坏人也老了。”
“所以哥哥,别怕。”他语气里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他要是敢来,我就用酒瓶敲碎他的头,像小时候他敲你那样。”
林珂轻轻蹭着弟弟柔软的发丝,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傻瓜,哪有那么容易?他打你是父子矛盾,你打他是故意伤害。”
“那样的无赖,你斗不过的。”
耍无赖,我也会啊。
可他不敢说。
只好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指向窗外那个洒满阳光、简陋却被他们一点点布置出温馨模样的小院。
“玳瑁才做的绝育,你刚把它喂得圆润一点。”
“上周种下的薄荷才长几片叶子,你说给我的薄荷茶还没有做。”
“这个书房你花了很多功夫布置,晚上写作业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你,我也超级喜欢。”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要失去妈妈,失去正常的童年,现在连好不容易有的家,也要失去?”
“哥哥,信我。”他的眼底掠过冷冽的锋芒,“我再也不是那个只能躲在你身后、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的小孩了。他要是真敢踏进这里一步,我会让他知道代价。”
林珂怔怔地听着。弟弟的话像一束阳光,驱散了他心头盘踞的雾霾。
是啊,他在怕什么?
恐惧源于过去的无力反抗,可现在,他早已长大。
他是哥哥,怎么能退缩,他该勇敢地站起来,和弟弟一起守护他们的家。
“你说得对,琅琅。”
他紧绷的肩膀缓缓松弛下来,反手紧紧回握住弟弟的手。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不搬。”
……
林天南先找上的,是还在上学又弱鸡的林琅。
秋夜的风带上明显的凉意,卷起枯叶,打着旋儿扑向昏暗的街灯。
林琅紧了紧外套,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高三的生活,枯燥、乏味,且累。
【我讨厌上学。】
【没有哥哥接送的每一天,都像是上刑。】
【也不知道哥哥的新项目什么时候能谈好?】
017烦不胜烦,【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爹又来找你了。】
就怕他不来。
林琅撇撇嘴,【叫得这么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爹。】
此刻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个麻烦,回到有温暖灯光和哥哥的小院子。
谁敢耽误他一分钟,都不可饶恕。
他不动声色拐进一条小巷。
旧厂区锈蚀的管道在头顶蜿蜒,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粉尘混合的怪异气味。
两道脚步一前一后在厂区回荡,显得格外空寂。
突然,其中一道凭空消失。
黑暗里,男人歪歪斜斜的身影一顿,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最后气急败坏骂了声娘。
林琅颠了颠手里的防狼喷雾,跃跃欲试得等在转角。
紧接着,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划破夜空,林琅冷漠地将整个喷雾瓶狠狠塞进他因惨叫而大张的嘴里。
“老东西,识相就离我们远一点,不然下一次,包你有来无回。”
“呜呜呜……”
【宿主!!!你你你!!!】
这还是他柔弱不能自理的萌新宿主吗?!
017吓得代码乱窜。
【宝儿,天太黑,你什么都没看见,对不对?】林琅轻喘着,【我相信,你会说对的。】
【……】
片刻后,林琅扔下带血的木棍,拍了拍手,他脚步轻快,熟门熟路在旧厂区里穿梭,可不远处,突兀的一点猩红色烟头,让他猛地顿下脚步。
隐隐约约,几声压低的对话声传来。他屏住呼吸,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借着不太明亮的月色,他看清那个身影——霍凛。
男人今天穿着一身深灰色大衣,几乎与周围的昏暗融为一体。
他的对面,是一个被绳索捆着的、被按头跪下的邋遢男人。
即便做着邪恶的勾当,他的站姿依然称得上优雅。
“盘古的资料、顾氏海外资金链的漏洞都给了你们,结果事情还是搞砸了。”
林琅的瞳孔微微收缩。
数据和漏洞,是他之前接的那个悬赏!
男人满头冷汗,一脸胡子拉碴的颓相,可望向霍凛的眼神却亮的诡异,带着病态的狂热,“霍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打败林珂!帮您拿下顾氏!”
“呵,Necromancer这个ID你玩了几年,是不是都忘记自己是谁了?”霍凛声音不高,透着一股金属的质感,冰冷而强硬,“连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这样的狗,我不需要。”
“Ghost不是林珂?!那他……是谁?”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霍凛漫不经心将烟头在他脸颊按灭,“你可没那个本事打败他。”
像是提起什么兴奋的事,他笑了起来,“毕竟,连我都输给他了呢。”
男人瞪大了充血的眼睛,“不,我不信,霍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
“晚了,路向阳。记住,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除非你有能力,让我逮不住你。”
这话简直就像是刻意说给林琅听的。
他心中一凛,正准备悄无声息离开,霍凛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厂区里清晰地回荡:
“看够了吗,小鬼?”
知道躲不过去,林琅索性走了出来,雪青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透着泠泠的光。
霍凛缓缓转身,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他纤细的脖颈上。
“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尤其是,当你已经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
林琅退了几步,警惕地看向他。
“顾家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有你的酒鬼父亲……这些‘惊喜’,喜欢吗?”霍凛说得稀松平常,好似这些,同他送的胸针、水果没什么不同。
高档皮靴一步一步踏在水泥路上,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林琅一步之遥。
霍凛居高临下睨着他,灰瞳里泛起一丝极淡的、残忍的笑意:“这些小小的警告,就是提醒下你,记住什么叫契约精神。”
林琅昂着头颅毫不示弱,“我可没跟你约定过任何事!你也最好别再动我哥哥,他的东西也不行。”
“你哥哥?”霍凛挑眉,“不,我可不关心他。在这个无聊剧本里,你才是唯一的变数,可你好像还对自己的‘价值’一无所知。”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晦涩的暗示,可惜林琅油盐不进,压根听不进去。
“所以你才是Necromancer?”
“想知道?”霍凛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热息。他身上冷冽的、像是雪松混合着旧书卷的气息,涌进林琅的鼻腔,“不告诉你。”
他语气一转,“听着,小鬼,我对你们的兄弟情深没兴趣。但我需要顾琛消失——彻底地、合理地、从这个棋盘上滚出去。”
“要是下次你们再碍事……”他的声音压的更低,“就不是这种不痛不痒的警告了。”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拼尽全力守护的珍宝,在你跟前,一点、一点地碎掉。”
说完,他利落转身,大衣下摆在寒风中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连同手下几个黑衣人,一起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空旷的旧厂区,瞬间只剩下林琅一个人。
好半晌,他才冷冷道,“什么小鬼?那个ID叫幽灵,迟早你会为这份轻视付出代价。”
夜风吹动他茶色的短发,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攥紧暴力输出过后酸涨的指掌,关节处细密的痛让他隐秘地兴奋起来。
所以动刀的人,不是林天南,是霍凛?
霍凛(趾高气昂):听着,小鬼,我对你们的兄弟情深没兴趣。
很久之后,霍凛:大意了,兄控要从小戒断!
= =改了又改,还是感觉味道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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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一个火葬场20(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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