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晚柠一下被这句话噎住,诡异地听出了委屈的味道。
男人偏过头,只留给她一张晦暗不明的棱致侧脸。
他在不开心?
戚晚柠无措地挠挠头,硬着头皮解释:“我只是单纯好奇你们为什么这么像……”
“巧合而已。”裴景忱的语气听起来并不轻快。
戚晚柠哦了一声,在哄人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的她选择闭嘴。
车内微妙的安静了几秒。
裴景忱侧目看了看两人之间逐渐扩大的距离,叹了口气,迅速找了个比较轻松的话题:“是一起去我的别墅住,还是一起去你的别墅住?”
见她瞪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温声提醒道:“晚柠,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没有刚领证就分居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戚晚柠的所有借口堵掉,这件事说到底当初还是她头脑一热,强行将自己和这个男人捆绑在一起。
“去我那里吧,不过可能还要打扫。”
母亲十几年前讨要来的空别墅,这些年戚家一直空置着,估计积了不少灰。
“我已经收拾好了。”
下车后,戚晚柠才真正理解到裴景忱说的“收拾好了”是什么意思。
别墅前院的杂草修剪得干干净净,种植起了火红的鸢尾花,连成片,如天际落下的红霞。
这个季节的鸢尾开花可是不多见,阳光如薄纱洒在上面,美得好不现实。
裴景忱将她的惊讶收入眼底,勾起唇:“我这边有个花草专家,如果你喜欢其他颜色,还可以再换。”
说着,他推开大门,富丽堂皇的别墅大厅赫然入眼。
“前两天紧急收拾了一下,你觉得哪里不合适还可以再改。”
裴景忱拿出钥匙,钥匙扣套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如摘下宣誓的戒指一般,递到她面前,“现在,物归原主。”
戚晚柠晕乎乎地接过:“你什么时候拿到的钥匙?”
裴景忱以为她生气了,正要迈步上楼的动作停了下来,敛着睫毛回身:“提亲当天——抱歉,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今日穿着昂贵挺括的西装,长相和气质绝佳,用黑与白交织的双色曼陀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神秘而灿烂。
然而这分钟男人却低垂着头,浑身释放着自责与不安。
戚晚柠感觉心里某个坚硬的角有了微微软化,的确是有点介意,但转念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况且这间别墅的重新装饰几乎是贴着她的审美来的,挑不出哪点瑕疵。
跟裴景忱给人的感觉一样,完美无瑕的。
她看了看对方布满阴霾的漂亮面孔:“没有,我很喜欢,谢谢。”
裴景忱反应了一下,缓缓抬眸,像微光照亮了墨潭,灰白的亮光从眼底弧过。
“晚柠喜欢就好。”
……
戚晚柠发现裴景忱还很有心的专门收拾出来一间祭奠室,下午,她就忙着在房间里安置母亲的遗像。
“您为我要来的东西我都已经拿到了。”她点燃了三根香,眉眼温和地同母亲说话,“以后将会是我们全新的生活。”
照片中的母亲浅笑嫣然。
对于母亲温芳菲,戚晚柠还停留在七岁那年的印象,依稀记得一个场景——昏暗闭塞的房间,微光从窗缝透进来,母亲穿着一条红裙子翩然起舞。
记忆中的母亲是温柔的、孤寂的,像只永远在追寻幸福的囚鸟。
母亲在世的那段时间,戚晚柠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在戚家你一定要很乖很乖,知道吗?”
很乖很乖意味着不能反抗,而她的乖巧没有打动任何人,最后只是化为一道无形的枷锁捆束住了饱受病痛的母亲。
“小柠如果没有出生该多好,那妈妈就可以放心的早早去死了。”
母亲最后的时光被病痛折磨得不似人形,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这具感叹,她瘦弱干瘪得如骷髅,靠着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戚晚柠知道,自己就是吊着母亲的那口气。
七岁的戚晚柠早早就明白了死亡的意义,看着母亲那双不舍又矛盾的眼睛,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盖在母亲的眼睛上。
“妈妈你去吧,小柠会照顾好自己的。”
大约是读出了她的懂事,母亲这才放心撒手人寰,缓缓合上了眼……
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唤回了戚晚柠的思绪。
裴景忱换上了休闲的居家服,衣领松松垮垮的,散漫地露出一大片棱致分明的锁骨。
腰间系着一条与他气质不太相宜的围裙,仿佛神秘的高岭之花被采撷到了红尘间,充满了难得的烟火气。
第一眼看去,戚晚柠有被男人这样贤惠人夫的形象小小惊艳到。
女孩无声的注视不亚于一场掠夺氧气的挑逗,裴景忱不自然地审视起这身打扮:“会丑吗?”
他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他的长相和身材哪点能和这个字沾上边?
见她没说话,男人垂头丧气转身:“我还是换回来……”
“没有。”戚晚柠恨不得把镜子举到他面前,让他正确认识到自己的审美:“不丑,挺好的。”
他大概是信了,停住脚步。
“本想问问晚柠晚上想吃什么……”他解下围裙,随手搭在二楼扶栏,“方便进去祭拜一下吗?”
戚晚柠让出位置。
裴景忱在门口认真整理了下衣服,迈步走入,一身黑色显得严肃而庄重,让人联想到教堂中圣洁无比的神父。
男人认真点燃了香,拜了三拜。
“谢谢你特意整理出来这个房间。”她发现这个男人真的有心,连香炉和供台都弄好了。
裴景忱将香插进香炉,不紧不慢地纠正她:“我是晚柠的丈夫,应该的。”
戚晚柠:“……”
在这件事情上真是要败给裴景忱的认真了。
正胡思乱想着,旁边的男人忽然定住。
她循着他的视线回眸,另一个被黑布包裹的遗照赫然入目——是她为黎夙鸣准备的。
戚晚柠知道黎家肯定有在供奉,但她也想为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做点什么。
裴景忱正看不出情绪地盯着那张照片。
“我只是想祭奠一下。”她知道这个话题有点敏感,走过去将包裹起来的遗照放进抽屉里,“你如果介意的话……”
“我怎么会和一个死人一般见识呢。”他一字一顿道,“我都已经是晚柠的合法丈夫了,不是吗?”
戚晚柠感觉对方将死人两个字咬得很重,有点恶狠狠的,甚至在这句事实阐述中体味到了一丝偏执。
祭奠室中没有窗户,丝丝缕缕的黑暗布施两人身上。
裴景忱转过头,艰涩扯出一个笑容:“晚柠晚上想吃什么呢?”
……
裴景忱在生气。
戚晚柠敏锐感受到了这一点。
她知道在现任“丈夫”面前总提故去的前未婚夫不合适,可前提是他们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啊,只是领证的挂名夫妻而已。
甚至她还在民政局的门口就和裴景忱说过,她着急结婚就是为了拿到别墅离开戚家,说得明明白白的。
在戚晚柠的理解中,她和裴景忱就是不熟的室友关系,大家在同一屋檐下各过各的生活,怎么还真因为这件事生气呢?
晚饭时分,裴景忱仍然陷入乌云笼罩中,连给她盛饭都是一脸幽怨的表情。
碍于气氛不对,戚晚柠快速解决了晚饭就继续回到房间整理东西。
晚上洗漱过后她早早就上了床,别墅里有那么多卧室,她不用担心裴景忱非要赖在这间。
最后跟男人说话时,他坐在客厅里忙工作,高挺的鼻梁上架起了一副无框眼镜。配合他左手虎口处那道狰狞疤痕,有点斯文败类那意思了。
裴景忱的情绪不是很高涨,但还是温润有礼地同她道了句“晚安。”
戚晚柠本来还有很多事情要问裴景忱,包括他是做什么的,会不会对她产生法律上的不利牵连——但最终都败于突然涌起的困意。
也许是感冒药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别墅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总之她困得迷迷糊糊的。
被子上好闻的木质香味包裹着她,很快陷入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门缝下方暖黄色的光晕忽然被一道黑影遮住。
下一秒,反锁的小钮被轻易打开。
随着房门轻轻被拉大,男人高大英挺的黑影瞬间扑进卧室。
裴景忱摘下了眼镜,露出浅色琥珀瞳,视线更为直白抓人。
他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与床上女孩交叠的那部分,缓步走进去。
床上的女孩果然睡着了。
粉白色的小脸如含苞的月季,配合着洒下的皎洁月光,一派岁月静好。
微微干涩的嘴唇在夜色中翕合,仿佛诱人深入的陷阱。
裴景忱安静注视片刻,敛目看向旁边完全可以容纳他的位置,一粒粒开解身上的衣服扣子。
如标记一般,先将脱下来的家居服扔到了床上。
戚晚柠突然感觉一道微弱的凉风扑面。
很弱,很轻,像某种轻盈的布料丢在了她旁边。
她本来就因生病的口干舌燥,睡得很不安稳,如今凉意骤然扑面,从小养成的警惕性迅速催着她找回清醒。
戚晚柠睁开眼。
月光漫进房间,如一条轻薄的纱幔,不偏不倚落在动作停滞的男人身上。
——他背对着她,肩宽,腰窄而紧实,黑色家居裤将脱未脱的卡在胯间,释放着足够赤/裸的情/欲。
如果不是戚晚柠的一声尖叫,相信男人会将自己剥开到底。
她迅速找回理智,坐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裴景忱妥协似的放过手中的裤子,直起身体:“抱歉,吓到你了?”
戚晚柠下压眉头:“你进来干什么?”
“洗澡。”男人回应的表情有够无害,偏了偏头,“楼下的热水器是坏的,我跟晚柠说过了,说要借用二楼的浴室。”
戚晚柠想起来了,好像……的确……是有这事。
她声音小了些:“可我记得锁上门了。”
裴景忱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垂下眼,重新捡回床上的衣服:“晚柠记错了,门没有锁。”
“抱歉,我怕打扰你睡觉就没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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