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杏林青衫故人语

她身形一颤,顿时不再挣扎,只是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功法自成一派,不似寻常散修。

“你是何人?为何偷袭。”沈恪问道。

青衣女子被迫微微仰头,发丝散乱。她先是皱眉,瞪了旁边的魏明一眼,目光回到沈恪身上。

“今日是我学艺不精,大意被擒。”她气息未匀,话语却硬,“你这邪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

邪修?!

突然被一桶脏水泼到身上,沈恪也难免诧异。

魏明指着自己鼻子,怪叫一声:“不是!?你讲点道理!分明是你先莫名其妙跳出来偷袭我,怎么现在说得我们跟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还敢狡辩?”女子细眉紧蹙,眼中怒意更盛,“人鬼殊途,你一只鬼在此处游荡,不是想害人,还能是为何?”

尽管剑还架在脖子上,她依旧挺直了脊背,看向沈恪,语气带着近乎痛心的指责:“还有你……一身修为,为何护着这鬼,与邪祟为伍?”

不管何时,邪修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驱阴魂,炼尸鬼,驭凶煞……所行之处,生灵涂炭。如斐厌那般,不仅携小鬼招摇过市,被人察觉后更要杀人灭口的,可谓独一份。多数走入邪道之人,无不是藏形匿影,唯恐行迹暴露,故而极难察觉。

这女子分明把沈恪当做了邪修,把魏明当作他养的小鬼。

沈恪心下了然,腕间轻转,长剑利落归鞘。

青衣女子看着他递还佩剑,尚未回神,便听得那道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阁下误会了。我等是地府鬼差,此行是为公务在身。”

说着,沈恪示意魏明出示鬼牌。

鬼差多在生人遭遇恶鬼、力不能敌时方应召现身;亦或于鬼门洞开、百鬼夜行之际,持枷锁,引游魂,巡行于阴阳交界。平日绝不轻易显形于人前。

被人错认,情有可原。

青衣女子起初不敢相信,但见魏明毫不含糊的掏出鬼牌,迟疑上前查看。

而被指认为“鬼”的魏明已按捺不住满腹疑问:“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是鬼?是用了什么法器吧?”

各司鬼牌虽有些差异,但上面都有地府专属符法,无法伪装。

青衣女子仔细辨别真伪,确认误会后,听出魏明话中不爽,怒意消散,连忙敛衽一礼,颊边微赧:“原来是冥府的大人……小女子杏林叶素,叶白英,方才唐突了。”她抬眸飞快地瞥了魏明一眼,语气歉然,“月光清明,阁下脚下……却不见影迹。我一时情急,这才贸然出手。”

沈恪顺着她所说,看向魏明身后,沉默片刻:“你是杏林叶家的人?”

地府虽然与人间隔开,但四大世家却还是听说一二,那杏林叶家悬壶济世,仁心仁术,是当之无愧的君子之门。

叶白英笑着点了点头,姿态温文:“能得两位冥府大人知悉叶家薄名,是叶家之幸。”

叶白英再次敛衽一礼,姿态优雅,已恢复从容,语气带着歉意与一丝的探寻。“方才情急,未及细察,险些酿成大错。多谢阁下剑下容情。”她顿了顿,望向王家府邸的深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凝重:“只是……我冒昧一问。二位冥府的大人来此间,可是此间……有何邪祟作梗,或是有何不平之事?”

沈恪:“抱歉,不便与他人讲。”

叶白英了然。她微微颔首,并不强求:“是我逾矩了,冥司公务,自非生人可探听。我虽道法微末,亦知‘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之理。若二位大人日后有需……”

她话未说尽,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杏花符箓,以灵力托付,轻轻送至沈恪面前。“此为我门中信物,若遇棘手之事,或需一位熟悉人间宗族往来的帮手,凭此物可在百里内寻我踪迹。权当……为今日唐突致歉。”

沈恪收过,交由魏明保管,继续问:“我等是为了公事,不知阁下来此地是为何?”

叶白英道:“只是路过。”

沈恪还以为是如出一辙的敷衍。

叶白英认真解释道:“我寻一人许久,一个月前隐约寻到他的踪迹在此方位,匆匆赶来却断了联系,今日气息更加强烈,这才追了过来……于是正好遇见这位……呃,失礼之处,实非得已。”

她说这话时,裙摆处绣着的杏枝花纹染了污泥,几处丝线抽离,在青底上翻出白痕,鞋履也磨损得厉害,一副奔波许久的模样。

魏明听此,好奇心起:“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半夜三更都要追着不放?”

“见笑……”叶白英无奈一笑,随后眸光一暗,轻声道:“并非仇怨。”

不是仇怨,那难道是情怨?

魏明还想着再问,沈恪却先作礼告辞。

沈恪无意深究他人私事,听叶白英言语中自有主张,更觉无需多问。

“既如此,有缘再见。”

叶白英微微颔首,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笑意:“有缘再见。”

说罢,青衫在月下划过,她跃上屋檐,转眼融入夜色中。

谁知今夜偏就这般热闹,刚送走一位不速之客,回去的路上,转角又撞上某个性情疏狂的家伙。

连廊幽静,南天竹晃着红果,叶影沙沙。

斐厌就这么盘腿坐在廊凳上,一只手松松搭着膝盖,另一只撑着下颚,墨发未束,流水般披散在肩头,他面色苍白,似有些疲倦,廊上的烛火轻晃,一双眼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沈恪。

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多久。

沈恪在感受到那股气息的瞬间,下意识撇过头去,他一向持重守礼,即便遇上非常不愿搭话的人,也不会做出如此明显的回避动作。

斐厌将他这动作收入眼中,散在膝盖上的手一颤,语义不明,似笑非笑:“怎么,大人不待见我?”

沈恪摸着不争锋,闻言,扭过头来。

“你来这里,又想做什么?”

又?

斐厌神情恹恹,收回眼,直起身,扯了一把南天竹上的红果。

嘣的一声——红果正中魏明额心。

“有事。”

沈恪:“……”

魏明:“……”

斐厌笑了笑,指尖又掐上一颗,蓄势待发:“不想跟你这小跟班说。”

不说就不说。

他还不想听呢!

被沈恪示意回避的魏明气鼓鼓地退到墙外。此时站在墙的另一侧,看着树影和庭院里的小花,胸口那团闷气上下翻涌,险些要把自己给“气活了”。

这狗东西,不但让大人把他支开,还随手甩出好几道符箓——又是隔音结界,又是匿影阵法。就凭斐厌那副德行,能有什么正经事?

魏明在原地踱了好一会儿,总算稍微冷静下来,疑心:那家伙该不会在耍什么花样吧?

又过了片刻,他试探着朝墙内唤了声:“大人——?”

里头竟毫无回应。

魏明眨了眨眼,按捺不住纵身跃上墙头。怕被察觉,他只敢用十指扒着墙沿,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一看……

“我去!!!!大人你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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