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莉娅和威尔”,威尔看着莉娅抓着木头在泥土地上划下这句话。
他只是个孤儿,莉娅是马可夫神父的孩子。
于是威尔·马可夫只得沉默着。
他时常生病,有人道他是不祥的。
阿维图斯、阿瑟玛、西恩正坐在一起,还有克莱尔。
“按照计算,那应该是威尔·马可夫十二岁发生的事,他杀了马可夫神父。”克莱尔打破沉默,他紧张地笑着。
阿维图斯只是撑着下巴,她看向阿瑟玛,“我们十二岁时在干什么?”又看向西恩,似乎很期待回答。
“山丘伯爵。”阿瑟玛道,“我十二岁时,山丘伯爵醒来了。”
“对。”阿维图斯愉悦地点头,“因为那年我满十岁,所以母亲醒来了。在两年后,我便开始计划我们的游学,多么好的和平时代。我计划将环绕这片大陆一圈,在每一块土地留下痕迹,并播种我们的种子。”
西恩一直静默着,突然道,“十二岁时,我第一次兽化。”那天有很大的月亮挂在天上。
“你是一只可爱的小狼,西恩。”阿维图斯道,“你呢,克莱尔?”
克莱尔抿了抿唇,还是小声道,“我...我大抵在读书吧!”他为这个回答感到满意,然后恳求地盯着阿维图斯,阿维图斯没有揭穿他的谎言,克莱尔在内心感谢阿维图斯的仁慈。
阿维图斯站起身,叹道,“我们伟大的威尔·马可夫,在十二岁时就已是臭名昭著的杀手了。”
然后她转身看向众人道,“让我们去狩猎他吧,顺便为这个可怜人洗刷冤屈。”
威尔·莺谭如雕像般在屋中一动不动,进来送餐的男佣见状不由惊叫一声,然后浑身发抖地将餐食放在桌上,迅速地溜走了,徒留可怜的木门与门框进行了猛烈的拥抱。
加梅利尔·克恩,他念叨这个名字,这名高高在上的男性告知了他关于母亲的事,于是威尔才清楚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母亲叫做洛伦兹·莺谭,是一位善良的女性,被他身为东部精灵的生父所杀害。这是加梅利尔·克恩所说的。
他记得加梅利尔·克恩悲伤的神情,这个男人说,“洛伦兹是我可怜的妹妹,你应该叫我舅舅,威尔。”
但他没有完全相信加梅利尔的话。在逃亡的八年里,他学会了控制天赋以及阅读表情。
加梅利尔脸上有无法掩饰的狂喜。
克莱尔刚步入教堂,便被神父急忙拉到一旁。
“神父。”克莱尔低头道。
“克莱尔...”神父紧张地看向他,悄声道,“我听说威尔·马可夫回来了。”
克莱尔点头,“是的,神父,并且这位大人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纯真鲜血酒馆。现在,请您快点寄一封信给厄默家族吧,告诉那位老爷这件事。”
“我昨天半夜就已寄了,克莱尔。”神父摇头道,“但现在有了更紧急的情况,”他刻意降低了音量,“厄默家族换人了。”
“谁?”克莱尔收起笑容。
“哲克·厄默。”
克莱尔知道哲克·厄默,他远远地看过这位小姐一眼,她深红色的头发使克莱尔印象深刻。从另一种角度,自己也勉强和这位小姐有点关系——他的生父就是哲克的父亲。想到这里,克莱尔露出难堪的神情,他恐慌哲克是否会清算自己这一支,又担忧母亲的处境,但眼下只能继续留在轮播庄,祈祷厄默会因自己杰出的表现从而大发善心、放过自己。
“克莱尔,哲克小姐喜欢什么?”神父问,但克莱尔装作没听到便匆匆离开,他得问询一下母亲的情况。
“亲爱的黛丝特,你还好吗?”这封信他没有署名,克莱尔想要写更多,却又写不出,只能哭泣起来,阿维图斯询问他的十二岁,克莱尔却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记忆,他是个没有姓氏的私生子,克莱尔只是克莱尔。
那段时光总是充斥着屈辱,母亲的斥责让他的胃部绞痛,但母亲的眼泪更让他手足无措。
所以克莱尔不相信望恍教廷。即使存在神,天堂的大门一定也对他关闭了。
阿维图斯总是笑着,她从没流过眼泪,在她眼中,好像一切都是非人、不值得挂念的物品。
所以克莱尔喜欢跟着她,沐浴在她的光环之下。
威尔正拿着一把锄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泥土里,他在挖一个洞,很大的洞。
或者说,他正在开垦一个墓穴,足够塞下很多人的墓穴。
又到了轮播庄的雨季,雨滴缠缠绵绵地滑入肌肤。
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混杂着泪水,仰头看向阴沉的天空。
那句莉娅·马可夫留下的话早已被冲刷干净。
“你不相信望恍教吗,威尔?”莉娅责怪地问他。
他已经忘记了那时的回答,威尔继续手中的动作。突然,他停了下来,然后点头道,“霍多克叔叔。”
神父正撑着伞,不让自己沾染一丝肮脏。他冷冷看着这位青年,然后厉声道,“你想要干什么,威尔?你的坟墓要埋葬谁?”
“我自己。”威尔回答道。
“你已不再属于这里,威尔,你的信仰不洁!”神父伸出手指向他,斥责道,他因愤怒而颤抖着身体,却见青年将锄头放在了一旁,然后缓缓解开斗篷上缠绕的结,这片黑色的羽翼落入地面,露出内里干净洁白的教服。
神父红着眼睛看向他。
“我仍记得那天的事,霍多克叔叔。”威尔缓缓道。
神父突地一颤,或许只是今天太过寒冷,他闭上眼睛,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威尔,你也应该忘记。”
“我也想要忘记过去,”威尔·莺谭向神父走去,“但过去并没有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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