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一场混乱,面前那人的面容模糊,贺昱感觉到自己汹涌挣扎的难耐恨意,却被束缚住无处逃脱。
他拧着眉,大汗淋漓地猛地弹坐起身,惊醒后喘//息不定,心口处仿佛有利器绞过一般的疼痛。
额头有些发烫,应该是昨晚淋雨淋得太久,发烧了。
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贺昱才顿了顿,皱起眉,莫名地低声自语:“……阿离。”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梦境里颠倒的汹涌情绪再次涌上心口,贺昱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致的恨意。
他突然怔住了。
雨还在下,淅沥模糊,草坪的地面已经吸了满满的水,旁边落满了被雨击落的花叶,有了些秋意的寒冷。
吃完早饭,谢离懒洋洋地扔给贺昱一张银行卡:“你的钱。”
贺昱被迎面砸了下,皱眉捡起来,抬起眼:“你心情不好?”
谢离冷飕飕地瞥过来,冷笑一声,喝了口牛奶:“三百万还我之后赶紧滚。”
贺昱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又不太愉快,但也没有追问,只把银行卡收好了,犹豫道:“你能陪我一起去买材料吗?”
谢离发现,自从昨晚自己出而折返、主动去接了人之后,这位狗崽子好像胆子越来越大了,他眯眯眼:“不能。”
贺昱只得说:“好吧。”
又突然抬起头:“那你要去陪程一鸣吃饭?”
“不去!”谢离快被他烦死了,“闭嘴滚出去。”
贺昱于是弯了弯眼睛,正要出门,忽然又想到什么身影一顿,回过头来:“阿离。”
听到这个名字,谢离缓慢抬起眼,折射在玻璃杯中的目光有复杂神色。
贺昱想起那个梦境,犹豫很久,终于开口:“我之前是不是……”
“什么。”谢离冷冷的。
贺昱仔细回想了自己从出生至今的一分一钟,从未和谢离产生过多少交集,他这才长出一口气,摇摇头:“没事,我记错了。”
谢离没开口,等他转身出了门,才慢吞吞地继续喝着牛奶收回视线。
他开始思考,要不然还是不要那三百万,趁人恢复记忆前直接把他丢出去算了。
“少爷。”赵管家走到他身边,弯了下腰。
“说。”
“呃……之前您和谢总约定的AKW书画大赛,今天开始报名了。”
谢离这才记起这回事,他皱眉算了算时间:贺昱的全国冠军奖金下个月到账,而书画大赛的决赛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出来,中间这空白的一个月,恐怕还得要那三百万填补。
忍不住有些烦躁。
赵管家小心地觑他一眼:“那个,少爷,赛事报名的话需要自行选择风格,再抽取题目。”
谢离皱皱眉,抬了下手指。
赵管家连忙把平板递上前。
报名入口处赫然有许多个选项,国画、素描、抽象等等。
谢离回想起来,当初的沈白白就是以一副绝佳艺术水准的水墨画入围总决赛,得了艺术大家们的赏识。
大约出于骨子里的劣根性,谢离心中十分和沈白白过不去,厌恶得很。他无声冷笑,不紧不慢地勾好了选项。
【您选择的是水墨画类别,确认后请抽取晋级赛题目。】
谢离随手一点,轮盘转动后,跳出四个字“风俗工笔”。他眯眯眼。
赵管家连忙掏出手机来进了AKW绘画大赛内部贴吧,搜索“风俗工笔”四个字。
不过官网开启的几分钟内,底下已经跳出了好些个帖子:
【草草草!!国画抽出风俗工笔画!有没有比我更惨的!】
【国画风俗工笔[瘫.jpg]我感觉我可以弃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风俗工笔的举个手吧!】
……
赵管家顿时傻眼了。
但一旁的谢离却不紧不慢,丢开平板,起身朝外走去。
赵管家以为他是准备放弃了,愁眉苦脸地跟上去:“少爷,要不然咱们还是去求求谢总把银行卡解冻吧?”
谢离睨他一眼:“我看起来这么不靠谱?”
何止呢。赵管家才不敢多说,只纠结道:“都是一家人,谢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您穷困潦倒的……”
“备车。”谢离啧一声,懒洋洋地打断他,“去谢家。”
赵管家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大喜:“好嘞!”
不过半小时后,谢家书房内。
谢恒海拧眉盯着面前的人,差点气笑了:“你说什么?你管我来要笔墨纸砚?”
谢离嗯一声,直白道:“我没钱。”
外面雨声淅沥,赵管家缩在一边像个鹌鹑,心里急得不行。
“你没——你没钱?!”谢老站起身,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身边转了两圈,“是钱的事吗?!你参加比赛连笔墨都没有!你会画个屁!”
谢离看起来混不吝的:“说不定呢。”
他表情淡然,看起来心底似乎早就有了章程。谢恒海于是忍住了,气恼地拧眉看他一会儿,才终于松了口:“我的笔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没得脏了宝贝。”
“不如这样,”他说,“你当场给我画些什么,能入眼,我才能借你一副。”
谢恒海指了指自己书桌前刚刚铺展好的宣纸与笔墨:“就在这里。”
谢离无可无不可:“好。”
他走上前,安静片刻,提笔沾墨。
两个小时后,佣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堆笔墨纸砚送到了跑车上。
谢离目的达到,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被谢恒海叫住了:“等等。”
他回过头。
谢恒海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眼前那副山水画前移开,落到曾经的不学无术废物玩意儿身上,震惊又狐疑:“……你跟谁学会画画?!”
谢离顿了下,顺口胡诌:“随便学的。”
他其实也没骗人,当年谢离确实是随便在街头找个要饭的老乞学的,虽然后来才得知他是因上画讽刺当朝天子昏聩而被贬的当朝太傅。
谢恒海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既气他瞒了这么久,又惊喜于家中终于能出一个传承衣钵的天才,一时间心里水深火热。
他急忙正要开口,书房的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
“进。”谢恒海皱皱眉,止了话。
“爷爷,外面怎么在搬东西——”谢翔笑着说着话进门,等看清屋里的情景,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哥?你怎么在这里?”
谢离懒得理这蠢货,朝谢恒海说了句:“先走了。”
然后在谢翔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径直出了门。
门合上,谢恒海这才坐回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山水画反复欣赏,越看越爱不释手,笔锋瑰丽老辣,风格大气磅礴,堪称绝妙。
谢翔已经恢复了惯常笑意,上前看一眼他手上的画,真心夸赞道:“爷爷又从哪里收到的珍品?”
谢恒海没跟他解释,小心放下了画,这才抬头看着二孙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谢翔背着手笑嘻嘻的,煞有其事道:“爷爷,我想请您看一幅画,保证您眼前一亮。”
正值AKW大赛之际,此时看画就比较微妙,但亲孙子谢恒海还是给了点面子,拧眉:“什么画?”
谢翔小心翼翼地将身后的画打开,铺展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谢恒海洒了眼,一愣,拿起来。
这幅山水写意意境深远、又温善柔和,是副不可多得的佳品,他回想了许久,都没把这风格和绘画圈里的人对上号,皱皱眉:“谁的作品?”
“沈家的小少爷,沈白白。”谢翔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谢恒海的眉眼温和了些。沈白白的名声很好,他之前还听圈子里的学生说,沈小少爷弹得一手好琴,没想到画画也别有一番建树。
但谢离风格鲜明山水画珠玉在前,这样一幅画虽然好,但也说不上更特别。
于是只赞许地点点头:“挺好,可以提醒他多注意一些晕染效果,还能更上一层楼。”
然后就放到了一遍,重铺开了一张纸,准备为谢离那副画提一幅字。
谢翔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个回答,愣了愣,犹豫着问:“爷爷?”
谢恒海已经提了笔沾墨,不耐烦地抬起眼:“还有什么事?”
谢翔顿时不敢再多问,讪讪收了画,退了出去。
出门之后,他才皱紧眉头,明明这幅画之前给很多位画家都看过了,无不惊叹震惊,怎么到了谢恒海这就反应这么平淡了。
他正要拿着画下台阶离开,突然看到不远处车窗里的人。
谢离正在朝这边望过来,似笑非笑,眼底满是嘲讽。见他看过来,甚至比了个击枪的动作,无声“砰”一声。
茶色玻璃车窗合上,迈巴赫扬长而去。谢翔面色十分难看。
“少爷,想不到您画画这么厉害!”
车上,赵管家激动不已,仿佛那千万上亿的银行卡已经近在眼前。
谢离望着车窗外,表情淡漠,并没有什么愉快或者不愉快。
他正走着神,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皱皱眉,接通了。
对面是周安羽咋咋呼呼的声音:“离少!今晚酒局来不来!”
他正要随口拒绝,对方却突然压低了声音,贼兮兮的:“小白和程一鸣可都在哦~”
电光火石间,谢离突然回忆起这段剧情。
原著中,“谢离”就是在孟瑞雪生日宴之后的某个酒局上,给顾谦的酒里下了药,想趁机把人吃干抹净,却被顾谦识破。
对方狠厉地骂了他一通不知廉耻之后,忍着药性离开,最后阴差阳错撞上不放心来查看情况的沈白白,稀里糊涂地发生了一夜//情。
也是从此之后,“谢离”彻底被圈里子的人排挤在外,除了一个缺心眼的周安羽,没有人再肯搭理他。
谢离眯起眼。
其实到了现在他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赢了比赛拿到钱远走高飞,还是恶劣地把原著剧情毁个彻底了。
这种对原剧情莫名的不甘和恼怒,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他冷冷地说:“地址发我。”
“好嘞!”
谢谢小孩儿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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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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