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鹤渊猜测的那样,莫珂确实隐瞒了有关莫河的事情。
那声巨响,就是她被莫河袭击时,谢铭与其交战发出的动静。
按照谢铭的说法,眼下乱事频发,莫河的事情若传出去,可能会给魔族找到霍乱人心的机会。所以,他应下了莫珂的请求,暂时帮她隐瞒。
沧溟渊底走了两趟,莫珂的状况,其实比云谒还要糟糕几分。
她的修为大不如前,就算接触的“秽”远比云谒那边要少上许多,也无法做到像谢铭那样,纯靠灵力护体,就阻隔一切影响。
医修的建议,是让持有覆白的鹤渊,再去把体内的“秽”清理一下。
可刚才那么一遭下来,连莫珂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地,她在害怕鹤渊。
这是哪怕在面对云谒时,她都没有过的感觉。
云谒狠厉得纯粹。
可她这个徒弟,无论如何谦逊温和,都像是在进行一场近乎无瑕的表演。
他沉默凝视自己时,就像一柄收于精美却古朴的剑鞘中的古剑,纵然鞘身蒙尘,显得无害,却依旧散发着一种近乎实质的、连“死亡”都可以无视的压迫感。
犹豫一番后,莫珂到底还是放弃了医修的建议。
“秽”的影响,是会放大心中的恶念与恐惧。只要她暂时稳住心态,等找到兄长后就立刻回去闭关的话——
这样想着,一股寒意攀上了莫珂的后背。
“把监视莫河的母蛊交出来。”
后颈被什么尖锐之物给抵住,莫珂心中一凛,但还是维持住了表明的处变不惊。
“云谒让你来的?”莫珂微微回头,嗤笑一声,“让一个小孩来威胁我,未免有些看不起人了吧。”
鹤渊本就没有掩藏身份的意思,更没有与她多说的打算。
“仙子高看自己了,你还不到需要‘威胁’的程度。”
威胁是用来对付“不能杀”或者“杀不了”的人才需要的手段。而莫珂,就像鹤渊之前说过的那样,直接杀了就好。
莫珂能够感觉到,鹤渊对自己的杀意与轻视并非玩笑。
可若他真的可以毫无顾忌,直接动手便是,为何又要出声?
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不会用蛊?
还是……他此举是瞒着云谒所为?
“云谒会同意你这么做?”
面对莫珂的质问,鹤渊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微妙。别说,莫珂还真问到了点子上。
倒也不是个彻底的傻子。
还是说,人在死亡面前都会变得聪明一会下?
盼盼之前的态度,与其说是在意莫珂的死活,不如说,是在意杀了莫珂之后的善后工作。
如果不是因为感知不到覆白的具体方位,找不到盼盼的所在,他也不想这样自找麻烦。
要不想办法嫁祸给莫河好了。
这样想着,拿定了主义的鹤渊也不再与莫珂废话,直接将灵力注入建木,准备给她个痛快。
而因为鹤渊的短暂迟疑终于找到的机会的莫珂也在此刻做出了反击。
长剑与木枝相触,本还带了几分自信的莫珂,反而成了落入下风的那个。
只见那青年早已扯下了自己温润的外衣,像看着一只濒死的猎物,甚至没有怜悯与同情。
他的手中正握着一只半成品的木簪,以那簪子作为匕,动作干脆利落,又游刃有余地,朝自己追击而来。
木簪划破她的脖颈,堪堪偏了半寸,扎入锁骨之中。
莫珂心中一惊。
就算自己被废去半身修为,实力也依旧能在各宗门长老中排的上号。但这小子的实力,竟然比如今的自己还要高上几分。
然而下一瞬,体内的灵力忽地一空,顷刻间虚脱的身体直直跌坐在了地上——
是建木!
难怪那时的云谒那么好说话!
她竟舍得将通天木送给这小子!?
“母蛊和我生死相连,但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莫珂清楚,眼下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配合,要么等死。
但这并不代表,她堂堂一宗长老,会愿意被一个小辈彻底拿捏,“但是我要云谒保证,不会杀了兄长。”
鹤渊诡异地沉默后,忽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盼盼说得没错,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看她一副决绝的眼神,还以为要说多大的事情,结果到最后,还是为了所谓的“手足之情”。
她是真的看不出来,莫河对她的恶意吗?
“好啊,我保证,‘云谒’不会杀掉莫河。”鹤渊将建木抽出,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是否会加重莫珂的伤势。
快速地给凌岳传去了消息,鹤渊还不忘抢在莫珂给自己止血之前,给她下了个血咒。
“你会魔族的东西!?”
“师尊说了,手段无分善恶,全看达成的目的。”鹤渊的眸中,重新带上了清浅的笑意。
莫珂解不开血咒,确认了其中的禁制,只是带路,且不能把刚才的事说出去后,倒也压下了与鹤渊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转而恨恨道,“你们师徒,都是疯子!”
“仙子说得是。”鹤渊谦逊地,应下了莫珂的话。
——
“我以为就算某天被人囚禁,也是鹤渊、或者守白凌岳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一向以高洁文雅著称的莫河尊者先让我体验了一把。”
云谒几番挣扎,发现自己确实毁不掉手腕上,不知道什么东西凝聚成的镣铐后,果断回到了一开始石床上,直接开摆地躺了下去。
甚至连人设都懒得再维持了。
反正闹到这个地步,和撕破脸没区别,迟早是要你死我活的。
莫河见她如此,先是一愣。
旋即,又失笑着站在洞口,向她发问,“他们不是你的师兄与弟子吗,为何要关你?”
云谒冷哼一声,选择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咱们不是挚友吗,你又为何要绑我?”
“抱歉,这并非我本意。”莫河的语气诚恳中,带了几分无奈。
云谒朝他看去,才发现他似乎将原本那道禁制所在的位置,当做了“门内外”的分界线。此刻他正站在“门外”,背对着自己。
按照他的性格,大概率,是因为自己躺着,所以非礼勿视。
云谒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人莫名奇妙,“那就说说你的本意和目的吧。”
云谒的反应过于平静,这让莫河难掩惊讶,“传闻这几年你变了不少,不曾想竟是比我预想得……还要更多。”
换做从前,闹到这般地步,她定做不到如此心平气和地,同自己讲话。
“毕竟这几年我们也没怎么接触嘛。”云谒敷衍附和着,催着他直接切入正题。
然而莫河真切入了,她又不高兴了——
不是,什么约定,什么共同的目标啊?
我不是“云谒”我不知道啊!
就不能直接把话说明白吗?
拿忆往昔当开场白,还不把来龙去脉讲清楚的,能不能和谜语人一起原地去死啊!?
云谒沉默地听着,心里,却已经骂骂咧咧了全程。
我的昼金呢?
我的霜雪呢?
你把我的左右翅膀都没收了,还搁这跟我谈信任呢?
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云谒开口打断了莫河毫无用处的感情牌,“你直说吧,要来我做什么?”
反正结合之前种种,无非是和“秽”有关的事。
但要这样说的话,抓鹤渊才更重要吧?毕竟最大的威胁是“覆白剑主”才对。
“云谒,我希望你能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那样,将自己献祭给‘秽’。”
……。
……,……。
……,……,……。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原主有病吧,献祭自己这种事都能答应的啊?
等等,如果原主是那种会答应献祭自己的人的话……那她当初逼迫鹤渊杀了自己……难道也是某种献祭?
“你当然有。”莫河的话让云谒先是一愣,但在她想就这样继续争取一下时,莫河又一次开口道,“可我们没得选了。”
……那你别说啊。
谁和你“我们”了。
“你看到了,如今的恶念越来越多,光靠我,就算利用沧溟渊也无法压制。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压制、控制他们的容器。”
莫河看着云谒,眼中有对她的怜惜,亦有对她的期盼与祈求,“云谒,你是这世间唯一能做到的存在。你说过的,你也想将这芸芸众生,从天道的桎梏只解脱出来。”
不,我不想。
云谒好歹是靠着自己强大的联想能力,东拼西凑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
简单来讲——
就是两个救世癫佬凑到了一起,准备走一出不破不立,把“天”给扬了。
云谒:有病。这俩人纯有病。
感觉到自己先前为了破除结界,而彻底见底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后,云谒估算着后续的行动,一边偷偷试着将锁链毁掉,一边用言语拖延起时间。
“我知你不愿看众生煎熬,可众生之苦,除了天灾,更多的,实为**。今日我们成功破坏‘天道’,予众生以自由,明日他们便会因为无所顾忌,而彻底沦为只臣服于自身**的野兽。”
臭鱼烂虾就算升级了,也只是等级更高的臭鱼烂虾。
“所以我们眼下该做的,应该是提高素质教、咳,教化众生。予人智慧,让人明理。‘天道’立下的规矩可以消失,但束缚众生的规矩,绝不能亡。”
云谒这番话,虽然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但也的确发自她的真心。
她已经见过太多,因为拥有特权,失去了规则桎梏后,撕下自己的人皮,成为肮脏丑陋的“畜牲”的例子。
光是一个两个,都能把周围的环境搅得乌烟瘴气。
若是真的所有人,都得到了这样的“自由”,那她还不如直接放任“秽”的暴走,直接把这个世界毁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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