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听他说话，毛绒绒的兽耳向后抖动了一下，配上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挺严肃的小脸，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反差感，方凌把抚摸的动作放轻，向他本人确认，
“可以吗，凡生？”
小家伙从来没有正式的名字，闻言睁着那双圆圆的苍青色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的主人，方凌也不催促，只耐着性子安静等待，过了一会总算等到了他的那声是。
方凌这下满意了，在信息表里写下刚出炉的新名字，他配合护士把其它材料填完，见医生已经将用具准备齐全，刚拆的一次性医用缝合针也消毒完毕，立马很自觉地往边上退开，准备给医生腾出位置。
结果他刚离开几步，还没能走到门边，从见面开始就没有主动说过话的小狼崽却开口了。
“主人？”
方凌因为这声轻唤脚下一顿，回头就见凡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明明还是一副毫无起伏的表情，可他端坐的模样实在太乖，莫名就让方凌觉得对方是在担心自己会被丢下。
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小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在危险里独自挣扎，如果能够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谁保护着，或许也会本能地产生依赖感吧？
方凌想着，就被这个念头软软地戳了一下，当即更加希望把这孩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边，让他不会再受伤流血地平安长大。
“你乖乖配合，我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小狼崽没再说话，很听话地对着主人点了点脑袋，方凌最后看了眼因为凡生沾染上不少血迹的外套，转身离开了治疗室。
司机在老板方杭的手底下当助理，是个考虑周到的全能好司机，他刚把方凌送到医院，确认暂时没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就立刻马不停蹄地驱车调头返回酒店，替小少爷收拾好了所有行李，所以当方凌出来时，他已经根据变动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十分放松地窝在等候区里玩手机。
方凌和他打过招呼，直接找到他们的车打开车后备，开始翻找自己的行李箱。
都说长兄如父，方凌上边有个哥哥，也许是年龄相差太大，又已经成家立业的缘故，他极其操心方凌这个还在上大学的弟弟，日常生活管的比他们父母还宽，因为方凌体质不好，吃冷受冻都容易着凉，所以只要出远门，他哥就要往他的行李箱里塞一张保暖用的小毛毯。
虽然这东西十次有九次用不上，不过方凌被兄长从小管到大，对于类似的安排早已经习以为常，现在刚好派得上用场，倒庆幸他哥总是记得装进去了。
风衣外套厚实笔挺，直接贴合皮肤的触感偏硬，凡生身上还带着伤，方凌担心会弄疼他。
毛毯放的位置很上边，方凌没翻两下就在衣服堆边上找到了，不过他抽出毯子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继续在各个小暗袋里掏来掏去，他摸索的很细心，最后还真让他摸到硬物，翻出了几颗出门前拿来哄侄子侄女的糖。
方凌拿着这些东西原路返回，医生已经做好麻醉和消毒，在给凡生缝合伤口，护士小姐有条不紊地在一旁帮忙，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见进来的人是方凌，就对着他亲切地笑了一下。
她和医生很少遇见伤势这么严重的半兽幼崽，非常担心凡生在主人家里经历了什么，方凌前脚刚走，他们就按耐不住忧虑，趁着空隙询问起凡生的遭遇。
方凌在离开前曾让凡生好好配合，这句要求被小狼崽理解为必须诚实，于是答话的时候毫无隐瞒，问他什么就说什么，几个回合下来，在场的两个人也搞明白了他的新主人才上任不到半天，以及这一身伤其实和方凌半点关系都没有。
凭借小家伙的说辞，方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迅速恢复了声誉，不仅救下被当作护卫随意驱使的半兽幼崽，并且愿意在第一时间带他来医院接受治疗，医护在对之前的误会感到不好意思的同时，还瞬间被这位新晋主人刷满了好感，再面对方凌时的态度自然格外友好。
方凌不明所以，将整齐叠成小方块的毛毯顺手放在椅子上，他对着护士礼貌地回了个微笑，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凡生身上。
凡生年纪小，医生大概是担心小家伙会害怕哭闹，便叫他将头扭开，不让他直接看到伤口缝合的过程，凡生顺从地接受，微微偏开脸望向地面，方凌走过去时无意瞥见了医生操作的画面，他的技术很娴熟，持针器和手术镊仿佛是他延伸出去的手指，灵活地将弯针刺入皮肤再从另一侧穿出，看的方凌后背直冒起鸡皮疙瘩，忙不迭地跟着错开眼，不敢再细看那边的情况。
小狼崽维持着偏头的姿势，听他靠近，抬起视线安静地看向主人，方凌皱着眉，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见识过这孩子肉搏的样子，无惧，冷静，却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如同失去了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没有后路的厮杀里取胜或者死去，方凌知道凡生既然能面不改色地主动迎上锐器，缝合伤口对他来说应该也很寻常，不至于会因此感到害怕。
可一个才过十岁的孩子，居然已经习惯于在生死之间游离，这本身就是非常残酷的事实。
方凌从口袋里摸出糖果，医生正全神贯注地处理伤口，压根分不出精力搭理他，好在护士这边稍微轻松一些，小姑娘看到方凌拿在手里的东西，等弄明白他的意思后，一下子就连语调都变得温温软软的了。
“您喂他吧，没关系的。”
方凌得到许可，低下头去剥糖纸，他买的这种糖果和硬币差不多大小，外边裹了一层细细的彩色糖粉，圆滚滚的一颗糖球，看起来就很甜的样子，应该符合凡生这个年龄喜欢的口味。
方凌三两下剥开，隔着包装纸将糖递到小家伙面前，凡生没有躲避，但也没有去接，他打量着眼前颜色鲜艳的圆球，试图确认主人递东西过来的用意，
“这个需要我吃吗？”
“不是需要，”方凌否认，连声音都变的低缓下来，“你想吃的话可以吃。”
这种并非强制性命令，而是提供选择的说法很奇怪，凡生从前完全没有遇到过，他不由自主地往后侧倾身体，表露出了一点不明显的犹豫和疑惑。
他不动，方凌也就不动，这种对峙就像是面对戒备的流浪狗，出于对未知的不确定，凡生无法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在别人将手伸向他时马上做出回应。
方凌当然知道自己可以强硬地要求凡生接下，甚至正好相反，如果他真的采取这种方式，凡生反而能够毫不犹豫地选择听从。
可他要是一直无视对方的想法，只选择简单便捷的办法解决，小狼崽虽然会屈服命令，对他的一切意愿保持顺从，但却永远不会主动靠近他的手，尝试给予任何亲近与信任。
而方凌并不想让凡生的观念里只有命令。
他很有耐心，始终稳稳举着那颗糖，对凡生落在他身上的试探的注视也没有任何不满，凡生在主人的坚持中感到迷茫，并且因为察觉不到危险而慢慢产生了动摇。
毕竟这位新主人在面对他时，似乎从一开始就格外的温柔和宽容，小狼崽僵持了一会，才逐渐往前凑近主人的指尖，他小心留意主人的表情，一直到咬住糖球的一边了，方凌都只是平静地等待着。
他的态度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凡生低下视线，终于将那颗糖含进了嘴里。
就算昨天去码山间了，咱也还是要宠小狼崽(??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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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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