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特别篇

不满便要采取行动才是方袭予的作风。

在方门,她是出了名的霸道。

曾经,门中有不少女子都仰慕方应看。她昳丽婀娜,多情活泼,在众人眼中如同美绝凡尘的异人。初同方应看亮相时,那些女孩子们,不认得深居简出,罗衣淡红的大小姐,只当又来了一个麻烦的情敌,或者说公敌。方袭予自然不肯忍气吞声,任由她们膈应。她当即实行反击。果有奇效。

她立威的方式,就是痛殴方应看。

她一边恨恨挥拳,一边喃喃有词地抱怨:“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被她们针对!”

哪来的暴力狂?

这也太超雄了……

周围的女孩子们瞧她揍起方应看毫不手软,且俊美少年,英雄气概的方应看头破血流也未招架,一个个皆面色惨白,魂不守舍。再见她时,目光躲闪如鼠,远远便绕道而行。

而挨了打的方应看,非但不觉得义姐窝里横,心里反而像吃了蜜,除了甜还是甜。

不打别人,只打他。

显然他对她来说,是特殊的、独一份的存在!

——多年来方袭予确实只欺负他,从未对别人动过手,倒也不怪这方小公子如此。

如今勉强捱过几日,方袭予越想越烦,忍不住冲父亲发牢骚,她特意挑在方应看练剑的时候,就是不想父女间的私话被他听去。

与此同时,巨侠也得了一种听到宝贝女儿喊“爹爹”便头疼的病。

“爹真好糊涂!”

她一叱咄,巨侠恍惚间难分清谁才是这个家里的真正的“爹”。

——哪怕以宠女闻名江湖的温晚、雷损,也绝不会放任女儿挑衅当家之主的威严。

方袭予:“人心难测,他毕竟不是您的亲儿。若他日后恋上旁的女子,您却应他今生今世只能娶我。万一日后他生出怨怼之心,嫌您碍事,要将您除之而后快,您又当如何?!”

她扬起那张其象无双、其美无极的脸,凌然反问:“父亲是觉得,离了方应看,女儿莫非就嫁不出去吗?”

“您何必操这些闲心!”

方袭予是知道自己生的貌美。但河山万里,未必没有更风流俊俏的人物给她父亲的好徒儿爱,到那时,“日月乡”的一切就会成为捆人的枷锁。

尽管少年发下毒誓,几度表态说绝不会变心,方袭予也不置可否。

现在说的话,往后未必还作数。

巨侠深信,女儿若愿择婿,凭其姿容与家世,届时,这青山绿野、人杰地灵的卧龙冈恐怕要被踏平啊……

可他怕就怕在这儿。

之所以先前极力促成二人亲事,无非方应看在老父亲眼里属于知根知底。

谁知方袭予少女思春一概无有!光惦记他这老父亲的“安危”。

巨侠听在耳中,其实有点暗喜,心忖:别家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他家这个点子扎手软猬甲倒也不差。

除此之外,方袭予还宣布了另一件事:她要走。

离开日月乡,闯荡江湖。

巨侠为难地道:“我得与你娘商议商议……”

“商议什么?商议给我配八个保镖七大忠仆六名婢女五匹快马?还是再添上四口衣箱三个奶妈两顶花轿一位夫婿?”

若真如此,就是送嫁,可不能叫闯荡江湖了。

被女儿说穿心事的巨侠低头喝茶,掩饰尴尬。

没错,他原本正是这样打算的!

“那小看……”

“别让他再跟着我了,爹爹。”

巨侠微感诧异的目光掠过女儿,奇道:“你与他自幼相伴,一旦日久离分,没准还得念,当真没有一丁点的爱他?”

书房院外,山茶的花苞在风中微颤。练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收势静立,闪身窗下,宛如大雪里一尊石像。

方袭予遗憾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巨侠脱口问了句:“……不爱?”

偷听的方应看顿时心头为之一黯。

忽听得女声说“不知道”,才又觉眼前骤亮,尘尽光生。

方袭予认认真真、理直气壮地道:“男女相爱,必当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可女儿既不愿为他而死,亦不愿为他殉情呢。”

古往今来,能做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者又有几何?若以此为标准,那天底下可称相爱、真能当得起的这八个字的男女,只怕万中无一。

连巨侠自己,也只能打个问号。

“所以爹爹……”方袭予亮出她的虎牙,“你说女儿要不要爱他?该不该爱他呢?”

她将这个险恶无比的问题,给抛了回去。

哦,有道理。让方袭予这么一说,巨侠当然不愿见女儿为男人要死要活,爹妈白养。

他紧急撤回了一个我女是渣女。

——非非不渣,非非只是对“情”之一字的见解,太高,太纯!

“唉……那你好歹与人道个别。”

方袭予:“我会的哦,爹。”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别一道,险些就道出了命案。

*

事情是这样的。

在结束与父亲的谈话后,方袭予就去找了夏晚衣,也就是方夫人,她对女儿的疼爱有过之无不及。

拒绝女儿的事,抱歉。

方夫人做不到。

听罢女儿来意,她只柔声道:“出去走走也好。”

夏晚衣早看出养子情痴太甚,女儿又不为所动。两个孩子,暂且分开段时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女儿的安全问题——

授业的是一代巨侠方歌吟,喂招的是方氏门徒中当之无愧的天骄方应看,能出什么岔子?敌强我弱时,就算打不过,跑也就是了。实在跑不掉,那便只能亮出父辈名号。

何况,小看那孩子未必肯全然放手……

“长这么大,你还从未离开日月乡,离开娘的身边。”

想到这儿的方夫人不免惆怅。

等到晚间,雪意似乎小了些,回到小花园的方袭予派家仆去请方应看,她则在庭中,守着风炉煮茶,拿了一柄锃亮的霜刀剖瓜。

方应看来的很快。

他是佩剑来的,无论何时,他腰间丑陋扭曲的血色小剑几乎从不离身。

因为年未及冠的缘故,披发半束。

两颊垂落的长发搭在胸前,面容比女子更为姣好。

方袭予自认是全天下最善解人意的好姊姊,对他道:“方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不争。”

然后,她似乎想起话说的不够严谨,飞快补充了一句:“当然,'一切'里可不包括我。”

“哪怕不娶我,你也名正言顺。”

——这下他不会执着于在爹面前惺惺作态了吧?

然而,“有桥集团”更比方家豪阔,“有桥集团”更比方家有权。

如今的方应看老实待在山中,有心效仿诸葛武侯韬光养晦,他勾搭上米有桥甚至比上辈子更早,总有一天会青出于蓝、独占鳌头的。

方家?

他哪里是在乎方家?

他根本看不上方家啊!

他真正看中的只有巨侠的宝贝爱女,方袭予。

白天他贴在窗外,一会儿听到她不遗余力地“抹黑”他,一会儿又对巨侠恨铁不成钢地嘀咕“爹无心权术,可方应看非池中物,异日成就远大。”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身层层包裹、游刃有余的伪装,被人用最激烈、最锋利的姿态,当众剖开。

方应看感到既痛,又痛快,竟生出知己难逢的快慰。

能将他看得透透的,岂不正是他的知己?

今天他来只为做一件事。

——予予反感失恋便要发狂、求死的男子,但那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被爱的女子不是她。

毕竟,人都会口是心非。

方应看已然拔剑。

剑身远不如炉心的一点檀烬红,而它的主人,此刻情绪正同它般黯淡。

他是不是想威胁她?

说真的,方袭予还有点期待。这小子终于忍不住,要暴露真面目了是不是?

目睹他拔剑的大小姐玉手支颐,横他两眼,依旧态度嚣张:“干嘛?没拖到成亲当天才逃婚,我已经很仁慈了!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嗷,我既不想嫁人,也不想嫁你。”

方应看也不答,俊朗的眉眼笼罩在一片晦暗难明的晕黄灯影之中,只定定望着她。

不说话什么意思?

未等方袭予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他竟将剑交到她手里。

她下意识接过,正茫然。

岂料方应看的手,紧握着女子的柔荑,以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剑尖送进了他的胸口。

这时际,心头一汪温血,溅上剖成两半的金黄佛手瓜,淌落石案。事发突然,方袭予彻底傻了,她大惊失色:“你……”

“应看愚钝,若有得罪姊姊之处,愿以死谢罪。”方应看眼中翻涌着谁都看不懂的悲痛,抱住她的腰,俯身跪求。

——无论如何,他不会再让她逃走了。

雪夜里,少年公子带着从未有过的、近乎婴儿的脆弱,对她一阵剖白:“是,我骗过人,也害过人。就算我不是好人、我非君子,可予予,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

他的声音沙哑如砾石相磨:“你骂我邪魔,斥我卑劣,原也没有错。”

“也许你根本不信……”热泪跌碎在女子的手背,方应看忽然苦笑一声,语气非常肯定。

他说:“予予,你我是天地都认的夙缘前定。”

*

当晚养子握着女儿的手,刺了自己一剑的事惊动了方歌吟与夏晚衣。

那一剑挨着心脏,穿胸而过,几乎将整个人扎穿。方应看昏迷了三天,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险些没救回来。

巨侠夫妇倒是未责难女儿,但照顾的事还是落到了方袭予的头上。

她一言不发地煎药,喂服。

这出苦肉计使得好,十分奏效,好到方袭予不仅态度软化了许多,也肯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了。

只不过她内心的怨怼一天比一天重。

大小姐气得美眸欲裂,告父亲方应看惯于此道,万不可信。

“三分真,七分假。人心于他,不过是棋盘上可推演、可拿捏的棋子。情真又如何?!一时色胆如天,百无顾忌,男子甘为情死,不论什事都做得出来。可是一但到手,得偿所愿,便即日趋平淡,甚或凶终隙末,也是常事啊!”

“他就是欺负我!”

写女主抽方应看是必要情节,性格决定后期行为嘛。

很多衍生里喜欢把温柔写成替雷纯打抱不平的傻子or为了心上人白愁飞去言语挑衅攻击综武侠女主,然后伪人弹幕和评论区对温柔一顿输出。但这事搁朝彻子身上吧,她绝对会去通过殴打苏梦枕和白愁飞来出这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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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特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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