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问的别问。”师无忌也扔给他一把绿伞，黄金的异瞳对上赤懿的眼睛，后者在鎏金竖瞳中怔住，他低眉轻笑一声，顾自踏入雨中。
白羡之自然也认出了手中的伞，但他并不好奇。爱演的人对他人的表情、情绪总是掌握得很好，敏锐如他当然注意到了师父对那处的特殊情感。每个人心中都有绝对领地，亲密如师父也一样。
看到自家师父走了，他也跟着步入雨幕。雨砸在红伞上，伞内却没下雨。
赤懿神色复杂，但也跟上了。他在地府身居高位千年有矣，在一人身上吃瘪数次还是头一遭。
随着雨落得有段时间，屋檐上积水漫溢，淅淅沥沥地落到庭院中来，形成一层水帘。
师无忌走到庭院中央时，却停住了脚步，微微凝眉：“有成型流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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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羡之向师无忌投去疑惑的目光，后者察觉到目光，眉头舒展，耐心解释：“你可知道牌子上‘四水归堂’何意？”
他尴尬一笑，算是回答。
对自家这位徒弟，师无忌的耐心像是用不完的似的：“在风水学中，“山主人丁，水主气运”。这种四合院天井使屋前脊的雨水不流向屋外，而是纳入天井之中，故名曰“四水归堂”，意味着汇聚气运，不外泄。”
“此种户型最忌讳的便是将水外泄，因为这意味着散尽气运，会让住宅中人诸事不顺，体弱多病，还容易引来脏东西。”他顿了顿，“若是在宅子中死去，也更容易化鬼。”
白羡之了然，师父此言，就是挑明了此处犯了排水的禁忌。他此刻心中也有些凝重，这个宅子中死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鬼在其中窥伺。
循着声音找去，确实是看见一根排水渠从正厅底下穿过，不知通向何方。
他闭上右眼欲观命运天道，看到此处庭院死线如细雨，时疏时密。而分明是在正厅更前方，即排水渠通往的那处，死线竟是密密麻麻，如同光线无孔不入，以至远看就像是一块被撕下的、鲜血淋漓的红皮覆盖其上。
同时，那处的死线、筋肉与镶嵌其上的眼球，都尤为不安，甚至于给人一种错觉：构成副本的红肉正想要逃离，眼球正在寻找危险与生路，而这密密麻麻的死线是把它们钉在原地，如此这般副本的那处才堪堪维持稳定。
究竟是什么让副本战栗如此。这个疑问第二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比在门口的时候更清晰地浮现于脑海。
还未等他从这种头皮发麻中夺回心神，就见一个小纸片儿人在师无忌袖中成型，攀着袖口灵巧地跃到地上，屁颠屁颠地朝着渠中走去。
啧，果然他白羡之这种小卡拉米能想到的，他师父这般人物肯定不会想不到。
赤懿望着纸人，眉头微蹙。纸人术，明明是低阶的符法，怎么会驱使得这般……憨态可掬？
不过他又想到当时在直播观看两人第一个副本【藏族天葬】时，纸人直接把白羡之从【非相塔】换形到那黑摆渡人身边，忽然心中便明悟了，这并非低阶符法，而该是某种他都没见过的高级符法。
少许时间过后，师无忌轻轻叹了口气，小纸人也屁颠屁颠跑回来了。
“副本力量禁止从排水渠窥探，但可以肯定，排水渠的那头很重要。”
白羡之目光渐渐扫向望着正厅上方的空间。如果从排水口的观测都被阻止，那么翻过去肯定会遭到高位力量的扰乱。
但如果是在【骰中天】呢？
他伸手摸向颈间的红色骰子，略微摩挲，只在心念一动间，红楼与华灯骤然在周围荡开，一直绵延向天际，照得此处亮如白昼。
明明情景如梦似幻，他却是直接呆愣在原地。
因为面前的薛宅正厅，在骰中空间中显现为一堵高大的墙——由众多楼阁堆砌而成，华灯也是结得比比皆是，却无一处设置门窗，无一处灯光被点亮。
上不见边际，而横有街道两旁阁楼阻隔视线，看不见绵延至何处。
细看，其上还有许多被粗线缝合的裂口，周围还有暗色的血痂，就像是建筑材料并非红木，而也是血肉。
他从未在【骰中天】中见过此等情形。
【骰中天】之物皆为物体的本质，而本质是一堵没有空隙的墙，正说明目前无法强行越过正厅，观测或抵达另一侧空间。
还需另寻机缘。
“此处竟有【长城】。”师无忌望着这堵通天怪墙，细长含笑的狐狸眼中闪过森冷寒光。
“那是什么？”白羡之心中却感到隐隐的希冀，像是被这堵墙牵引，便也没看到那很快被收敛的杀气。
师无忌罕见地没有回答，只是指尖抚上白羡之脖颈间的红骰子，带着小徒弟一起从【骰中天】中出来。
白羡之这次没拉赤懿进入骰子空间，因为他不确定师父是否愿意将红色骰子暴露在【青玉案】视线之下。
不过赤懿也并非心思单纯之人，瞧见两人触摸红骰子之后神色异常，便知道其中不一般。但他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就算是【青玉案】内部成员，也并不需要将所有的法宝器物都登记在案。
若是不给成员留些不见人的底牌，但凡实力强悍些、有点野心的的，都不会有几个敢来【青玉案】当值。当一个组织只剩下听话的蠢货，那也几乎算是废了。
只是……他看着那两人“形容鬼祟”地“苟合”在一处，总是觉得心中不爽。
随后，他们又在整个宅子里转了一圈，房子的二楼完全没有开放；右侧客房除了那几间已经有夫子入住的房间，全都开着门；左侧房间有三间上锁，其余的房间也没有什么玄机。
下午4点，两个侍女找到三人，告知他们该吃晚饭了。
4点就吃完饭的人家是很少的。白羡之也有了些经验，知晓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旁敲侧击道：“这个时间吃完饭，可是夫人发现了什么养生的门道？”
两位侍女齐齐摇头，其中一位侍女答到：“并非为了养生，只是夫人要求家中6点之后不能在外游荡，因此需要早用晚膳，以便我们这些下人及时完成洒扫。”
6点之后不能在外？白羡之默默记下，心中隐隐不安。
很多事情傍晚行动总是比白天方便些的，因此其他副本几乎都只有半夜不可出门的规矩，很少有禁止傍晚活动的。
“可有违反规则的先例？”他试探着问道，想到可能有些不礼貌，于是解释道，“并不是想要违反，只是房内没有厕所，6点之后或许需要出门方便。”
踩着副本的底线，是摆渡人的基操。
“有，但她们都遭遇了可怕的事情。”左边的侍女说道，脸上露出怪笑。
“女主人制定规则是为了保护我们，宅子里6点之后，众鬼会出门游荡。”右边的侍女说。
有危险但不致命……白羡之在心中苦笑，那看来就是非出门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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