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首诗早在岑鸣蝉初中就学习过,她能第一时间就背出来作者与朝代,如今从姐姐口中念出,她有了些强烈的自豪感。
岑鸣蝉想起来了在比赛场馆里那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想起来了在结束比赛后在选手通道外等待的观众,想起来了今日直播间那滚动不停的弹幕与感谢不过来的平台礼物。
天下谁人不识君。
倒也应了这句诗。
岑鸣蝉想起来件事,她忍不住想炫耀又故作平淡语气:“前些天家里人和我打电话,说她同学的孩子也在看我的比赛喔姐姐。”
岑鸣蝉和姐姐讲话时很是注意,她刻意用家里人三个字模糊处理了母亲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此刻满脸都写着“姐姐你看我是不是超级厉害你要不要表扬我”的字样,没办法,她是那样喜欢听姐姐夸奖她。
每夸一句,她都会觉得姐姐有在多爱她一点点。
而姐姐很清楚她这些的小心思,每次总是会满足她。
果然,姐姐这次也毫不例外地轻笑着说道:“鸣蝉真的很棒。”
*
岑鸣蝉望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面孔,总觉得自己在照镜子,只是镜中人更加鲜活年轻一些。
她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欢喜与否,一看便知。
岑鸣蝉也与十八岁的自己分享了自己的一天,对比之下,她的生日过得相对平淡些。
临近中午醒来,她看到读者关于她生日祝福的留言,她耐心解释道,读者知道是因为网站里面会有显示。而在下午,她与最好的闺蜜一起吃了顿饭。
岑鸣蝉没有提及冉眉冬送她的生日礼物,她还记得她当初说过的谎——我不过生日。
十八岁的自己听完,眨眨眼问道:“那你是不是也没有吃蛋糕呀姐姐?”
“我吃蛋糕了。”岑鸣蝉回答道,“闺蜜知道我喜欢吃甜食,给我买了个蛋糕。”
某人的醋坛子立刻就打翻:“明年我要给你买蛋糕。”
岑鸣蝉心想,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因此也没有拒绝,就嗯了一声,又问道:“你吃蛋糕了没?”
“我吃过了,姐姐。”对方乖巧地回答道,“我还点蜡烛许愿了。”
提到许愿,瞬间将岑鸣蝉的思绪带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就在今晚,冉眉冬为她点燃蛋糕上的蜡烛,又为她戴上有些丑的生日帽,然后充满期待地说:“许个愿吧,鸣蝉。”
许个愿吧,鸣蝉。
自从她们工作后,她和冉眉冬都会相聚为彼此庆祝生日,哪怕白天要工作,晚上也要一起吃顿饭。要为对方戴上有些丑陋的生日帽,然后点燃蜡烛,等待友人的许愿。
刚开始,岑鸣蝉的愿望是她爱的人与爱她的人永远幸福快乐。
再后来,那场意外来临,冉眉冬依然会为她准备生日蛋糕,为她点燃蜡烛,岑鸣蝉却不再想要许愿。
根本都是假的。
失去父母的她就算是再心诚,愿望再灵验,也无法改变现状。
而在今天,岑鸣蝉看着那荧荧燃着的火光,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冉眉冬,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目光,她忽然又有了心愿。
无论她的心愿是否能够实现,她都希望命运能够垂青她一次。
她想到了在今天凌晨时看到的那句歌词——谁能把谁保佑。
如果非要讲谁会保佑她的话,那只有她的父母。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说道:“爸妈,如果你们还在注视我,请保佑眉冬永远平安喜乐,请保佑那个十八岁的我前程似锦,不必遭逢苦难。”
岑鸣蝉心愿的两位主角,一位是她相识十年的挚友,一位是她临水自照的爱人。
等思绪回笼,十八岁的自己已经发来了照片,同她介绍着今日出现在基地的五个蛋糕。
她神采奕奕地讲述着每个蛋糕背后的故事。有粉丝定制的翻糖蛋糕,有她不知道今天会有蛋糕于是自己提前订的,也有俱乐部为她生日准备的…
岑鸣蝉在感慨于她蓬勃的分享欲时,又不禁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趣了些,她也想同对方分享些事情,但是她枯燥的宛如老井的生活实在没有一丝波澜。
岑鸣蝉此时身处书房,环视一周,忽然她有了个想法。
“鸣蝉,我带你看一看我的书房吧。”
她敢让十八岁的自己参观书房是有原因的。
她如今的住处是父母四年前全款购买的,在自己十八岁时,小区所在位置还是块荒废的地皮,政府还没进行土地拍卖。而她的书房里除了书柜就是那台电脑。
这些年虽然电脑配件一直在升级,但是从外观来看变化并不大,加上岑鸣蝉并不打游戏,并没有买带鱼屏,因此她毫不担心对方会发现什么异样。
岑鸣蝉知道,由于她一直刻意隐藏着自己的信息,这会导致十八岁的自己没有安全感,觉得她的存在不那么真实,所以当初对方才会说出来“我有时候真的很怕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住你”这种话。
如今她将书房这种足够私人的地方分享给十八岁的自己,是想给对方一颗小小的定心丸。
屏幕里,十八岁的自己明明眼里写满了期待,却仍然故作矜持地问道:“真的方便吗姐姐?”
“方便。”岑鸣蝉回答道,“我把电话挂掉,然后立刻给你打过去。”
*
岑鸣蝉心想,今天果然是最幸福的一天。
连最注意个人**的姐姐都主动邀请她视频参观自己的书房了,岑鸣蝉欢喜得不得了。
等姐姐的视频电话一打过来,岑鸣蝉瞬间接起,入目的就是整面入墙的书柜。
这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房。
她设想过的书房就是这样的,要有满面入墙的书柜,然后她要慢慢地、一点点地把书柜填起来。
“书橱柜是找人定制的,完全按照书房的尺寸做的。雕刻的图案是我爸选的,挑的都是些比较吉利的图案。”
“其实我更喜欢素净点的,但是架不住他非要带图案的,实在懒得和他争。”
听到姐姐提及有关父亲的往事,岑鸣蝉安静地倾听着没有说话。
姐姐打开书橱的门,同她讲着那些书大概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买的。岑鸣蝉注意到有些书的包装甚至没有开封。
姐姐解释道:“有些书是我去图书馆借过读完发现很喜欢的就买回来收藏的。等哪天想看了就会打开。”
岑鸣蝉表示理解。
忽然,随着镜头移动,岑鸣蝉注意到就在姐姐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只是她看到的是背面,看不到里面的相片。
她猜测那里面放着的大概是姐姐的全家福,或许今天她就能见到姐姐的模板。
岑鸣蝉的好奇心瞬间吊了起来。
直到姐姐的镜头带着她一路转完,最终停在电脑前。
“我日常写作就在这里,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待就是一下午…”
再往后的话,岑鸣蝉就没心思听了,因为当镜头停在电脑桌上时,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相框里的照片。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相框里摆放着的,竟然是她与母亲在基地门前合影留念的照片。
岑鸣蝉瞬间怔住。
其实,她一直很没有安全感,她所掌握的关于姐姐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少的让她觉得姐姐随时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所以哪怕她能感受到姐姐对她的温柔与包容,哪怕姐姐亲口承认喜欢她,她仍然惴惴不安。
就像是悬浮在空中般,她的心始终无法落地。
她甚至在深夜里也怀疑过,姐姐到底爱不爱我,如果真的爱我,又有多少的爱,有我爱她一半多吗?
如今,她却在对方最常用的电脑桌上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这是一张简单的照片吗?不,这是姐姐深深爱着她的证据。
到底是什么程度的爱,才会选择把她的照片放在最显眼最常待的地方,放在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我的生活比较无趣,连分享可能都很无聊,希望你…”
岑鸣蝉此刻不想听这些了,她想听姐姐说爱她,喜欢她,不能离开她,她像是濒临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点什么。
在此之前,她被迫接受姐姐给足她甜头又不与她在一起的事实,希望与绝望交缠,编织出那名为痛苦的线团,将岑鸣蝉层层缠绕。
然而此刻她看到了照片,她的心里像是过了遍冰水又被捞起来放进了温泉里,酥酥麻麻的,发软,发涨。
说不尽,也道不明。
她开口打断了姐姐的话:“姐姐。”
姐姐并没有恼,只是温柔地回应她:“怎么了?”
她垂下眼睫,声音都在发颤:“说爱我,姐姐。”
姐姐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我爱你。”
岑鸣蝉又说道:“我看到你在桌上摆着我的照片了,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是互相喜欢的。”
她说出来了这些天她心底的疑问:“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和我在一起。”
*
为什么不肯在一起。
这其实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但是由于岑鸣蝉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又导致她无法把最真实的答案说出来——我已接受爱上自己的事实,却不愿你知晓这个秘密。
她看向那张被十八岁的自己提及的相片。
这其实是她的疏忽,她忘记收起来了。
她年轻时不知道意外会来得如此突然,与母亲的合影很少,仅有的一些也随着手机的更换而消失。
所以,十八岁的自己发来的照片反倒成为了现在她手上仅有的和母亲的合影,也因此,她会把这张合影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有时候她会欺骗自己,假装那张合影就是她和母亲依偎在一起拍摄的,借此怀念母亲。
有时候岑鸣蝉又很清醒,玻璃背后,是属于她的十八岁的爱人,对方笑得如春日的山花般烂漫,她也会忍不住轻笑。
她是如此习惯这张照片的存在,就像是她习惯了十八岁的自己占据她内心最柔软的位置。
岑鸣蝉的心里,再度出现了怂恿她去试一试的小人。
在一起吧。
与她在一起吧。
原本心底微弱的声音越发强烈,直至如同雨夜的惊雷响彻脑海,震得岑鸣蝉心头发颤。
爱的本能在催促她往前走一步。
岑鸣蝉轻声叹息:“先前的我一直在怕。怕我们之间隔了足足九岁,怕我们终有分开的一日,怕我们最后会相看两生厌。”
“最怕的是我不能让你觉得幸福。”
“是我太怯懦。”
“姐姐,你不要这么说。”电话里,十八岁的自己还是那样乖巧与体贴。
岑鸣蝉的声音在发着颤:“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想试一试。”
“或者我应该说得再清楚一点。”
她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鸣蝉?”
保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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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87章废稿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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