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凌晚林一人躲在宿舍里睡觉。
他不怕老师找他茬,一来是提前报备过了,二来问到他他也不怵,他一个失血过多的人睡到自然醒不是很正常么,一觉睡不醒才让人害怕。
他暑假尾就没清闲过几天,重感冒折腾得他身乏体虚还多梦,一做梦就梦到他爸妈吵架。
一会梦到他妈说等会记得叫爸,不然老娘弄不死你,一会梦到他爸说在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之前,你们不许靠近这个家一步。
尹枫城家里那栋别墅准跟他八字相冲,他一回去就噩梦连连。有时出远门回来,他宁愿自己花钱住外边也要多拖延几天。
凌晚林真不爱回那个地方,别人回家是高高兴兴的,他的家在宿舍,在宾馆,在外头的随便一个沙发,反正就不在自己家里。
回学校这两天好不容易能补个觉,他一觉睡到大清早,身心舒畅。已经上午第三节课了,他趁着大课间踩着点回了教室,奈何一进门就冤家路窄。
他提着单肩包,气沉丹田,朝那一张愁云惨淡的衰脸打了个响亮亮的招呼:“早上好!”
张力皓立刻被恶心到了,躲瘟神似的闪到一边。
凌晚林看他吃瘪,心情极好,优哉游哉回到座位,身旁嘘寒问暖的同学们一下围了上来。
人缘太好就是很多烦恼。他尽心尽力地敷衍完了每个关心他的同学,上课铃一响,他目睹施云乔抱着一沓作业本跟在英语老师后头进来。
凌晚林和施云乔对视一眼,对方愣了一下,之后就埋头发手里的作业,没再看他。
一上午施云乔都没再跟凌晚林说一句话。张力皓也老实了一段时间,上次的事班主任很生气,开学第一天自己班里的学生就闯祸。本要小惩大诫,但凌晚林在旁边一直说他们只是开玩笑,这才没让请家长。
当时出了办公室,张力皓冷不防来了句:“惺惺作态!”
凌晚林在一边装傻充愣,“谁呀?”
“谁心里有鬼谁知道!”张力皓心说,请个家长都百般推辞,这人的爸妈究竟有多上不了台面?
凌晚林目睹他走了,虽然懒得占嘴上的便宜,但有的是法子治他。
体育课,班里人在旁边跑操,凌晚林请了假在国旗台的台阶坐着。虽然感冒好得差不多了,但这两天有点咳嗽,喝不了风。
八百米刚跑完最后一圈,所有人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除了张力皓这种体育特长生,跑完十圈薄汗微露,还要拉踩所有跑不动的人都是菜鸡。
凌晚林正在台阶上抱着英语书背单词,眼看施云乔和几个人过来了,待她路过时,突然手滑,课本从三层台阶上掉到她脚边。
施云乔帮忙捡起来,凌晚林道:“抱歉哦,背单词背迷糊了。”
施云乔脸有点红,“没事......你还好么?”
“不太好,我才开始背。”
她问得是人,他答的是单词,演得跟个二百五似的。施云乔被无语了一下,又秉承着英语课代表的职责问他:“为什么?”
他道:“昨晚通宵把这两天发的卷子刷完了。”
施云乔震惊,“你一晚上写完了?疯了吧,你还生病呢,前两天还出那么多血!当心猝死!”
凌晚林笑得相当没心没肺,“现在猝死是不是就不用背单词了?”
施云乔表情像纠结了一会,从兜里掏出笔往凌晚林的英语书画了几下,又火速把书塞回他怀里,“马上要听写的,你别给别人看见。”
凌晚林瞄一眼旁边,“这不都看着呢。”
施云乔余光一扫,这才发现周围一圈人都似笑非笑看着他俩。她的脸蹭一下红透了。
凌晚林谢了声就要转身,她慌道:“你去哪?”
“回教室。”
“还没下课呢!”
“不是说别让别人看见?”
“.....我跟你一起。”
施云乔挺怕他一个人走了,留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目光,慌不迭跟他一同离开了。两人前后脚刚走,后头的起哄声又开始没完没了。
张力皓这会圈也不跑了,呆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凌晚林说的是实话,他真的通宵补完了两天的作业,虽然单词也顺手背掉了,但施云乔的人情他也是乐意领的。
好不容易撑到下午最后一节语文课。正值一轮复习,这节课复习到文言文,一般这种文绉绉的古诗词儿对他来说都比较催眠,伴着高三学生们半死不活的群声特别好睡。
多年轻一届都不行,没那么死了。
凌晚林在课前垒了快半人高的书本,躲在后头打瞌睡。语文老师是个很慈祥的老太太,快退休了,人看得开,见着学生睡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凌晚林知道就算自己直接当她面睡也不会有事,但为了表示尊重,还是变了个一叶障目的戏法。
本来一件官不举民不究的事,恰好轮到年级主任巡视高三。凌晚林这个角度卡得很巧妙,就算他趴课桌上偷偷睡觉,窗外的人不仔细也看不太出来。
偏偏对面靠窗坐着的是张力皓,看见主任来了,故意把窗户拉开了。
这段时间抓课堂睡觉的抓得紧,窗户一下开那么大,年级主任一眼就看见凌晚林扒后头睡得昏天黑地。
“最里边倒数第三排那个滚外边站着。”主任大手一挥把凌晚林点了起来。
“还有你,你,这个那个。”又大手一挥,点了三四个连坐的。
凌晚林睡得正死,还是同桌戳他起来去罚站。路过张力皓时对方得意洋洋地瞪他一眼,凌晚林刚睡醒,视线一团模糊,朦胧中看见张力皓疑似在给自己抛媚眼,吓都吓醒了。
高一自习课,尹枫城身为学委帮忙去级部领资料,跑完腿,特意跨了一整栋楼,顺着高三一班一路寻到七班,远远看见凌晚林一脸苦大仇深地在教室门口罚站。
他借着教室后门的死角靠近他,小声喊一句:“哥。”
凌晚林靠在窗沿,听到熟悉的声音,迷糊糊应了。
尹枫城低声问:“怎么回事?”
“帮老太太看门。”
凌晚林眼里都是血丝,尹枫城有点心疼。他知道年级主任这会在高三到处抓上课睡觉的,今天大课间广播还强调过这事。
“吃点吧。”尹枫城从兜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凌晚林接过来一看,还没拆封,这牌子他以前吃过一次,没想到对方记着了。
他也没客气,倒出来几颗往嘴里囫囵一塞,舌苔一阵冰冷刺激,精气神恢复了一些,他又对尹枫城说:“借点纸。”
尹枫城掏出一包纸递给他,“感冒还没好?”
“有点咳嗽。”
“我有带止咳药。”
“容易上瘾。”凌晚林婉拒了。抽了张纸揩揩鼻子,本想试试能不能再挤出点鼻血卖个惨,考虑到上次自残的出血量过大,短期内这样搞容易吓坏老师,遂而作罢。
尹枫城没多说什么。凌晚林要还他纸,可惜没睡醒脑子不够用,稀里糊涂地塞了他一团鼻涕纸,又把一整包揣兜里了。
他嘴里含着片薄荷糖,黏糊糊地说:“有借有还,谢啦老弟。”
尹枫城盯着手里的脏纸团,有悄悄地被他哥可爱到。
“哥放学出去吃么?”
“不要,我睡觉......”
他们说了没一会小话,周围罚站的都偷偷看向他们。眼看对面走廊年级主任要巡回来了,尹枫城也不敢久留,年级主任的人头刚一出现,他假装刚刚路过,不疾不徐地走开了。
尹枫城离开没几步的功夫,凌晚林靠在教室后门又快睡着了,年级主任背着手路过时剜他一眼,训他:“站没站相!”
凌晚林猛一激灵,东倒西歪地站直了。等主任一走,几个罚站的都偷偷笑他,他也不介意,还很好脾气地把薄荷糖分了一圈。
旁边几人早把凌晚林刚刚那副连吃带拿的样子看在眼里,忍不住酸他:“都是罚站,这怎么还有人给你送补给的?”
他眨眨眼,“可能看我太可怜了。”
“刚那人你不认识?”
他回:“谁不认识?他高一代表,开学讲话那个。”
“哦哦是他啊!”
大家伙这才想起来了,纷纷热议新学委真是人帅心善,从高一远渡到高三来送温暖。
凌晚林聊了会就没劲了,疯狂打哈欠。困意是会传染的,这罚站的几个都是睡大觉被薅起来的,几个想睡不能睡的难兄难弟凑一起,教室里书声琅琅,教室外哈欠连天,简直了。
他靠在后门闭目养神,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边打哈欠边骂,“张力皓他有病吧,窗户开得比他妈马里亚纳大海沟还大。”
“下次再也不借他抄作业了。”
“下课找他算账!”
凌晚林气定神闲地眯着眼,心说,不急。
晚饭时尹枫城跟人潮出去,一到放学的这个点学校门口就摆满了小吃摊。他在人堆里寻了许久,终于挑着一个卖糖水的小摊。怕塑料杯子不干净,拿着自带的保温杯接了杯热乎乎的冰糖雪梨,还嘱咐摊主多放点冰糖。
“好的小帅哥。”摊主大婶看尹枫城真是眉清目秀的,一边打梨汤一边打趣,“给女朋友的吧?”
尹枫城淡笑,不接茬。
“要不要加点枸杞?对女孩子身体好的。”
尹枫城犹豫一下,“加吧。”
回了教学楼他就直奔高三年级,虽然他带的是保温杯,但尹枫城总觉得早送过去早保险。
凉了他哥可就喝不得了,他哥喝凉的不行,太温的口感也讨厌,挑食挑得比豌豆公主还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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